《赎谁的罪？》我在紫竹林

1、出生

　　在安徽和江苏交界有个叫明嘉的小县城，在地理上没有什么特殊，即不算穷山恶水，也算不上风景秀丽。84年初宋蓝就出生在这个县三店镇小庙村里。从宋蓝有点记忆开始，就听邻居说了许多关于她家的事情。
　　“宋大炮家的二丫是个可怜孩子啊，出生没满月就被放到鸡罩里卡着，大人从地里忙完回来才喂一口，都不能从她家门口走，那哭的哟...”
　　“谁说不是呢，也不能怪，谁要不是个男孩子呢！现在计划生育多厉害，他家老大是女娃，好不容易躲来躲去生了老二还是个女娃，罚走了多少东西，那年的粮食全搬走了。”
　　“哎，你们不知道吧！他们家还生个老三，也是个女娃，后来送人了，再后来才有了这个男孩，家全搬空了，也高兴啊！”
　　“谁不知道啊，都知道！还是张嫂你家好，头一个就生了带把的，哈哈...”
　　......
　　宋蓝不知道这些话的是真是假，但她知道她在家是不受宠的。姐姐能干点家务，弟弟比她小5岁，在家里只要有的是要什么有什么的。她几乎没看过爸妈朝她笑过，所以她从小就不爱说话，力所能及的家务都抢着做，有的时候就想看看爸爸妈妈一个笑脸或一个赞扬。但是，在这个一下雨就东漏西漏的房子里、每天干不完的农田里，爸妈是很难露出笑容的。在宋蓝的记忆里，爸爸只有在弟弟新学会了一句话偶尔能看到眼角边的笑纹，妈妈则经常在和邻居聊天和家里有亲戚来的时候能传来笑的声音。宋蓝从小做的最多的就是打猪草，家里猪多，好像有永远打不完的猪草，大她两岁的姐姐带着她走遍田间地头一篮又一篮。开心的事情莫过于夏天一边放牛一边打猪草，去的时候可以骑在牛背上，回来可以把猪草放在牛背上驼回来。上学后她们就早起来一篮中午一篮晚上一篮。
　　在这个家里，宋蓝觉得只有姐姐喜欢自己，只有姐姐会经常冲她笑也经常夸她，偶尔有村里调皮的男生欺负她，姐姐还会和他们打和他们吵。
　　宋蓝小的时候一直都是短发，都是妈妈在家里用剪刀给她剪，用妈妈的话说，太长要梳要洗还容易长虱子，虽然短但也是有虱子的。宋蓝上学后能自己洗和梳的时候她就把头发留长了，而且刘海留的比较长，但是也不能长到能扎到，快到的时候就剪剪。
　　这样在她低头的时候就等于设置了人工的屏障，她不想出去，也不想放人进来。在内心深处，宋蓝从来没有埋怨过爸妈，他们有他们的不易，她努力做到的也仅仅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抱着这种心态，宋蓝学习很努力，每一次她都是村小学的第一名，有次老师经过村口看见宋蓝爸爸。
　　就对他说：“老宋，你家闺女是个好闺女啊！成绩啊就不说了，这次镇里各村小学联考，你家闺女又是第一，你要好好培养啊！”
　　宋大炮嘴巴一列露出抽烟抽的发黄的牙齿：“是丁老师您费心了，我会让她努力的！”
　　......
　　这是宋蓝第一次看到爸爸因为自己笑，宋蓝的心像是飘在空中一样，回到家里她不像往常低头去拿篮子去打猪草，而是冲她妈妈笑了下对她妈说：“妈，我回来啦！”
　　她妈眼睛抬都没抬一下，“赶紧去打猪草，还有闲情说话，中午的都不够了！今天多打点，这些猪越来越能吃！吃粮食那能吃的起哦！”。
　　宋蓝开心的应了声，“好嘞，我知道！”。
　　宋蓝拿起篮子就往外跑，听到妈妈咕哝了句，‘这孩子今天咋了，这么高兴！’。
　　跑到院门口正好碰到爸爸从外面回来对宋蓝说：“二丫，今天别去打猪草了，学习吧！”。
　　正在做饭的妈妈听到声音从锅屋里出来（那个地方管厨房叫锅屋，是和住的地方分开的独立的小房子），
　　“大炮，你疯了！二丫不去打猪草，猪吃什么呀！”
　　“你知道什么，刚看到二丫的老师，说二丫这次又考了镇里第一，要我们好好培养！”
　　“培养，培养什么！你培养的起啊！大丫后年再大点，能办身份证就让她去打工了。家里怎么多猪，还有牛，她不下学能行啊！再说女孩子成绩好有什么用，小学毕业识两字就可以了。长大了都要嫁出去的！”。
　　“能念就让她念，你懂什么！”宋蓝感觉到爸爸的声音小了很多。
　　“我是不懂，我只知道家里的房子还天天漏水、欠的帐还没还完、还要给儿子赚上学钱。全指着这些猪了，指望你，我看啊。。。”
　　“罗七八嗦扯什么，赶紧做饭！”
　　宋蓝拿着竹篮听着他们越来越远的声音，眼泪不知不觉的掉下来。从那以后头垂的的更低了。学习成绩还依然的好，她内心还是有一点点希望的，希望爸爸能让她继续念下去，即使念不下去也没关系，爸爸那天的笑就这样深深烙在她的心底，她希望还能看到。
　　就这样宋蓝小学毕业了，姐姐也要出去打工，姐姐临走时对爸妈说：‘爸妈，你们就让二丫去上学吧，我会给你们寄钱的。’。
　　爸爸默默的抽着旱烟，妈妈说了句：‘管好你自己，去那面少花销，那里钱都不禁用！’。姐姐就这样走了，宋蓝看着姐姐离开感觉心冷的通透。
　　快要开学的那几天宋蓝每天都很紧张。也经常能听到爸妈的争吵，无非是念不念的问题。9月1号开学的下午就在宋蓝七上八下的时候，村小学校长和队长来到家里。
　　对宋大炮说：“大炮，你这个孩子那是次次第一名的呀！咋怎么还听说，不想给孩子上学呢！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重男轻女，现在讲究男女平等了。在计划生育上你们已经违反了一次，怎么？还要继续违反吗！”
　　宋蓝爸爸抽着自家卷的烟卷，脸有点像呛着似得憋的黑红，听了这些话慢慢站起来说：“没有不让上，上的！不是还有一天报名吗，家里事多，明天就让她去。”
　　宋蓝妈站在门口嘴里嘟哝了一句什么大家也都没听见。他们走了后，宋大炮对宋蓝说：“明天去吧，听说报名费220，明早给你！”宋蓝趟在床上听到妈妈又在和爸爸大声说些房子，猪的事。但她心里是高兴的，因为爸爸在家里关键时刻还是说一不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