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不想逃》二十四夜

7、07 叫哥就告訴你

　　07 叫哥就告訴你

　　崔允開著車，才剛入夜，不知道到哪兒才能買醉。

　　《Soul》，崔允看著那水藍色的燈號一閃一閃，下面還有一行小小的字boy vs boy，崔允心念一動，就決定這一家了。

　　這當然是一間gay bar，崔允心裡明白，以往雖沒到過這樣的地方，但他現在需要到這兒找答案。

　　夜尚未深沉，所以酒吧裡的人並不多，但已經有人在表演台上，一下一下地撥弄著電吉他，弦音有些慵懶，讓人煩亂的思緒都瞬間舒緩起來。

　　崔允在吧台前一口一口地抿著酒，他喝得不快，但也喝得不慢，一個小時三杯，也不是什麼會醉的局面。

　　因為他知道自己人在外面，除非在家，他不容許自己醉。

　　尤其是發生上次那件事後，他更必須隨時保持清醒。

　　好聽的琴音撫平了崔允紛亂的情緒，他似乎能好好思考自己對於同性戀的想法了。

　　那表演台上清秀漂亮的男人是gay嗎？望著撥弄電吉他的唐晞，崔允胡思亂想了起來。他長得真漂亮，和子安一樣。

　　崔允沒注意到自己眼前一直浮現子安的模樣，但卻已下意識地點了一杯酒，送給台上表演的唐晞。

　　酒送來的時候，唐晞對崔允舉了舉杯，便豪爽地一飲而盡。

　　喝得太豪爽了吧，崔允有些驚訝，但隨即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唐晞覺得這個男人有些好玩，帥氣的男人他見多了，自然不是被崔允的帥臉吸引，而是他渾身散發的氣息，又冷淡、又濃烈，好像是霸氣和稚氣的結合體，有趣。

　　尤其是崔允大眼裡黝黑的光影，好像透出迷茫與恐懼。

　　是渾沌裡初開的玫瑰嗎？唐晞對自己忽然冒出的想法感到好笑，那傢伙竟看不出是不是gay耶！

　　不過，唐晞可以篤定的是，他看自己的眼神是乾淨的，不像那些點酒給他的客人，眼睛裡總是有太多的慾望，令人討厭。所以，如果他不是gay嗎？那他來這兒幹嘛？

　　唐晞的性子一向說風是風，說雨是雨，所以待崔允回過神來，唐晞已經坐到了他的身邊，衝著他笑。

　　崔允有些愕然，但倒不討厭，也就對唐晞笑笑。

　　「下班了？」看他不彈了，坐到這兒，崔允自然地開口。

　　「沒。」唐晞笑嘻嘻地回答，衝著崔允眨了眨眼。「再請我喝一杯。」

　　崔允笑了，記得子安也總是這樣眨眼。

　　「你隨便點，待會兒我會一起結。」

　　「你笑起來很漂亮。」唐晞對崔允抬了抬眉。

　　崔允愕愣。漂亮！不會吧，男人怎能用『漂亮』這個形容詞？

　　唐晞盯著崔允。「你是不是正在肚裡說，男人不能用『漂亮』這個形容詞？」

　　崔允微愣，這傢伙會讀心術嗎？

　　「我不是會讀心術，我只是觀察力較敏銳，懂得猜心。」

　　崔允這下頭皮有些發麻了。

　　「你頭皮也不用發麻，在這裡混得夠久了，不會這一招兩式的，我早死了千遍！」

　　崔允搖了搖頭，暗暗讚嘆，這男人應該來公司當業務的，絕對會是王牌！

　　「別想要我去做什麼正經事，正經事餵不飽我的靈魂。吶，我還沒問你怎麼稱呼。」

　　「崔允。」崔允諔┑厣斐鍪郑@人，實在讓他驚嘆。「那麼，你呢？」

　　「唐晞。」唐晞送給崔允一個大大的笑容，像朝陽下最燦爛的一朵花。

　　崔允終於讚嘆出聲。「你真漂亮。」

　　唐晞聞言笑得更燦爛了，似有意又似無意地靠近崔允。「迷上我了？」

　　崔允對著那對燦亮的眼睛，說不出心裡到底是什麼感受，覺得他充滿了吸引力，而且又漂亮又親切，靠近自己的氣息也清爽可人，讓人覺得很舒服，很想多靠近他一些。是迷上他了嗎？

　　「我不知道。」崔允遲遲疑疑地吐出聲來。

　　崔允不知道自己這句話的聲調有多迷網、多可愛，引得唐晞龍心大悅。

　　這小子，真的太可愛了，唐晞忍不住想逗逗他。

　　「那你想不想親親我？」唐晞勾著眼，眨了兩下。

　　崔允心口一顫，呆了一呆，然後好像是下了什麼重大的決定，乾澀地吐出語聲。「好。」

　　唐晞嘴唇彎出漂亮的弧度，微笑過後便傾身將唇貼上崔允的唇。崔允只覺唇上暖暖的，便自然地閉上了眼，微啟雙唇，含住了唐晞的。

　　唐晞的氣味很清爽，像春風一樣，暖暖的，還和著剛剛喝下的微微的酒氣。

　　當崔允含住唐晞時，唐晞也張開了唇瓣，含住崔允，兩人輕輕廝磨了一陣，卻誰也沒啃誰，舌頭也乖乖地安放在自己的嘴裡，好像它們是在進行一個親密而禮貌的對談。沒人有興趣跨越雷池。

　　唐晞忽然將眼眸打開，看見崔允顫動的睫毛、認真的臉龐，還有他唇上的動作，好像在思考什麼、研究什麼？

　　真的愈來愈好玩了。唐晞想著，就故意打開牙關，將舌頭伸了出來，碰了碰崔允的唇瓣，崔允猛然抽離開來，一臉驚嚇。

　　唐晞大笑起來。他還是個孩子嗎？竟一臉被吃豆腐的樣子，太好笑了吧！

　　「你還是學生嗎？」唐晞調侃。

　　「怎麼可能！」

　　「那你幹嘛好像一副要寫一篇『何為同性之吻』的認真表情？」

　　「呃，我有嗎？」崔允有些尷尬。

　　唐晞用力地點著頭。「就是！」

　　「唉！」崔允嘆氣。「其實，我只是想弄清楚自己是不是gay罷了。」

　　難怪，難怪自己會聯想到渾沌裡初開的玫瑰。唐晞暗暗點頭。

　　「嗯，那你有答案了嗎？」

　　崔允搖搖頭。

　　「好吧，看在你請我喝酒的份上，就幫幫你吧。我問你，你覺得我迷人嗎？認真回答。」

　　崔允點了點頭。

　　「那你喜歡我的吻嗎？」

　　崔允的臉紅了起來，停了半晌，也點了下頭。

　　「那為什麼不加深它？」

　　「不知道。」崔允眉頭輕擰。

　　「好吧，那我問你，你親我的時候在想什麼？」

　　「我…」崔允覺得有些尷尬。
　　「剛開始我覺得暖暖的，熱熱的，很舒服，後來…後來…我想到別人了…」

　　這下，崔允的臉紅透了耳根，這種直陳心思的行為，他沒嘗試過，覺得非常非常不好意思，可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唐晞就是有種魔力，勾引他往下說。

　　「想到另一個男人？」唐晞很快掌握了重點。

　　崔允點頭。

　　「他比我好？」雖然崔允不是他的誰，但唐晞仍有些炸毛。他就是不喜歡輸，怎樣！

　　崔允敏感地感覺到唐晞的怒意，連忙否認。

　　「不，只是，我想到他身上甜甜的味道，然後就覺得其他東西都失去了吸引力。」

　　「身上甜甜的？」唐晞疑惑。「你親過他的身子，但沒親過他的唇？」

　　崔允懊惱地皺著臉。「應該都親過了，可是我不記得了，因為…我那時候…被下藥了…」

　　唐晞眼睛裡懾出興味十足的光彩，好玩，真的太好玩了，他決定要綁住崔允一整晚，好好聽他說『故事』。

　　當樓旭進入《Soul》的時候，只見唐晞專注地聽著崔允說話，眼睛裡懾出興味、憐惜與包容的眸光，他曾經這樣看過自己嗎？

　　樓旭覺得胸口有些發悶，這次離開半年是太久了嗎？已經有人替上了自己的位置嗎？

　　雖然離開時唐晞曾恐嚇自己，若敢離開，他就會去找別人，但自己飛來飛去慣了，也沒見過唐晞跟過別人，所以總當唐晞是說說而已，畢竟唐晞的死心眼眾所皆知。

　　樓旭悶悶地走到《Soul》角落，一口一口喝著悶酒，自己是不是太有自信了？

　　聽完崔允東兜西轉的敘述，唐晞拍了拍他的背，順勢安撫地揉了揉崔允的肩。

　　「真是孩子啊！」唐晞嘆氣。

　　「我27了，不是孩子！」崔允低吼，太侮辱人了。

　　「吼什麼吼，我都30了咧，叫哥，快。」

　　崔允瞪著唐晞，這人真有30嗎？那麼嫩的一張臉，完全看不出來啊！崔允咬著唇，半晌不吭氣。

　　「算！」唐晞撇了撇嘴。「不叫哥，我就不告訴你怎麼回事。」

　　崔允潤了潤唇，頓時覺得有些氣弱。「哥，行了吧。」

　　唐晞滿意地笑開。「我問你，你討厭gay嗎？」

　　「沒有。」

　　「那你為什麼對自己是不是gay耿耿於懷？」

　　崔允愣住。

　　「那我再問你，你討厭男生的身體嗎？」

　　「不知道，應該不討厭，只是…」

　　「只是想到要做那檔事就覺得匪夷所思，對吧。」

　　崔允用力地點頭。

　　「可是你卻發現自己竟做了你覺得匪夷所思的事，所以，你覺得混亂，震驚。…但是，你有覺得噁心和生氣嗎？」

　　崔允愣愣地沉默許久，然後重於肯定地搖了搖頭。

　　「很好，這個結果證明了一件事，就是，你可能、應該，是屬於我們這邊的。」

　　崔允皺眉，怎麼可能！他還交過女朋友、還上過床，怎麼可能是同性戀！但唐晞才不理他，繼續發問。

　　「好，接下來我再重新問你，為什麼剛剛不想加深那個吻？為什麼在我伸舌頭的時候你嚇得馬上退開。呃，不要再給我和剛剛一樣的答案。」

　　崔允微微歪著頭，似乎真的很努力地在思考。

　　唐晞卻在這時候對著他嘻皮笑臉地噘著嘴，隔空給他了一個飛吻。

　　崔允失笑，沉重的氣氛消失，忽然神清氣爽起來。

　　「應該是沒有慾望吧，就是，沒有深入碰觸的慾望。」

　　「但是你看到小可愛那紅紅軟軟的唇，就有慾望了？」唐晞眨著眼，曖昧地笑。

　　崔允臉一紅，點了點頭。「他的腰好軟。」崔允傻呼呼地又補了一句。

　　唐晞翻翻白眼。「好了，要發花癡回家再發。」

　　崔允尷尬死了，自己到底在說什麼啊！

　　「我說崔允啊，你現在還沒發現一件很重要的事被證明了嗎？」

　　「什麼？」崔允還是一臉迷惑。

　　唐晞嘆氣，真是個笨傢伙。「你喜歡上那個小可愛了。」

　　崔允仍是愣著。

　　「愣啥啊，我說，問題的癥結根本不在你是不是上了一個男人、是不是對男人產生了興趣、是不是一個同性戀，而是，你愛上了一個人，而那人剛好是個男人。就這樣。」

　　「為什麼得出這樣的答案？」崔允有些憋屈。

　　「因為，如果不是因為你喜歡的人是個男人，你又何必糾結自己是不是gay？」

　　唐晞瞪著崔允，覺得自己累了，再跟這笨傢伙糾纏下去，天都要亮了。

　　唐晞推著崔允結帳回家，崔允忍不住邊走邊問唐晞。

　　「我以後來這裡還能來找你嗎？」他想交唐晞這個朋友，而且，他還有好多感覺弄不明白，他會需要他的，崔允如此肯定著。

　　「當然。」唐晞曖昧地眨動眼睫。「因為，這家bar是我開的。」

　　崔允驚呼。「那你還讓我請了那多杯。」

　　「不行嗎？」唐晞插腰瞪眼，「我就喜歡又喝酒又收錢，怎樣。」

　　崔允失笑，討好的說。「不是，我是說，哥真會做生意。」

　　「這句話我喜歡，謝謝誇獎。」唐晞揚著下巴笑。「以後常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