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不想逃》二十四夜

11、11_靠近人恐懼症

　　11_靠近人恐懼症

　　方子安才進辦公室，就見李子修等在那裏了。子修擔心子安身體不知道好透沒，抽空來看看，就發現子安一直在外頭跑。

　　「怎麼才上班就在外頭跑這麼久，如果又感冒了怎麼辦？」子修擔心地摸了摸子安的頭。

　　「沒啦，老闆找我做午餐會報。」子安搪塞著。

　　「午餐會報？他崔老闆哪時候開始將這種邊吃飯邊工作的魔爪伸向你的，不行，我可要警告他。」子修忿忿不平，這工作狂，壓榨自己就夠了，竟敢壓榨他最愛的弟弟，一定要阻止他。

　　回想起來，崔允還真只對自己做這樣的事，他一向不虧待員工，也不興壓榨這樣的事，該休息就給休息，除了對他李子修。好像習慣依靠子修一樣，崔允對他從不客氣。子修倒是無所謂，但他可不想累到子安。

　　「哥，你和老闆好像真的很好喔。」看子修說起崔允那熟稔樣，子安覺得悶悶地。

　　「當然囉，奇怪，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子修對子安的話感到疑惑。

　　「奇怪，那我怎麼一直都和老闆熟不起來？」子安搔著頭。「你們認識那麼久，也不曾看他進到我們家來，好奇怪，對不對？」

　　「這哪會奇怪。」子修用力揉了揉子安髮頂。「那傢伙是個怪咖，怪咖你懂吧，他有靠近人恐懼症，認識他這麼久，沒見過他進過任何人家！我們家算是他靠最近的了。」

　　「什麼是靠近人恐懼症？」子安覺得稀奇，好特別的病！

　　「哈哈…」子修笑了出來，就說子安太單純，不能亂開玩笑的。「根本沒那種病啦，是哥胡謅的，你不覺得他那種老是距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很像一種病嗎？哥大學的時候還曾經去問過心理學的老師哩，很可惜的是，老師說那不是病啊，是性格，唉唷，所以可憐的小允，沒得救了！」

　　小…允，他們真的很好喔。想到崔允對子修的種種，子安又忍不住泛起酸來。

　　一下午就這樣在渾渾噩噩中過去，落下的工作太多，大多是確認樣本，追修稿件的工作，所以子安的座位根本沒片刻溫熱。

　　一直這樣裡裡外外地跑著，子安都快昏了，臨近下班的當口，子安又借了子修的小奧迪，飛奔到印刷廠去了。

　　六點多了，子修接完子安的電話後，苦著臉去找江書敏。

　　「書敏，子安說他七點前回不來耶。」

　　「嗯哼。」書敏不答，繼續手上的工作，示意子修說下去。

　　「我們的燭光晚餐…我不能開小奧迪載妳了…」

　　「嗯哼。」書敏仍然不答，手上工作快完了，等一下再搭理子修吧。

　　「書敏，妳說，我是不是該買一輛車給子安啊，省得他總是借我的小奧迪。」子修皺著眉，好似真的很認真在思考這件事。

　　書敏笑了。「弟奴啊，李子修，你真是弟奴啊！」

　　「書敏。」子修急了起來，繞過辦公桌，雙手環抱住江書敏。「妳沒生氣吧，我就這麼個弟弟嘛。」

　　「我幹嘛生氣？」書敏覺得很好笑，這人，又想到哪裡去了。

　　「因為我總是把子安擺第一。」子修有些心虛。

　　「這我早知道啊。」書敏推開子修的手，覺得這人幹嘛老是這樣小心翼翼，她江書敏可不是那種小肚小腸的人，他還看不清嗎？

　　「子修，多想的人是你吧，我認識你的時候，你就是這種弟奴樣，肯搬出來陪我就已經很稀奇了，我幹嘛還要多心眼地計較？」

　　「是稀奇，不是感動喔。」子修又環上書敏，他很喜歡這個女人，雖然她很強悍，而且，不太浪漫，可是讓子修覺得很踏實、很安心。

　　書敏嗤笑一聲。「你知道我是工作狂吧？」

　　子修點頭。是啊，所以他們才會因為相處的時間太短而決定一起住，所以才崔老闆才那麼喜歡書敏，看看他都堆了多少工作給她了，說什麼統籌，根本是壓榨嘛！

　　書敏溫軟的手心疊上子修手背，子修手一翻，將她的手握得牢牢實實。

　　「你也知道自己其實很黏人吧。」書敏笑睨著子修，看著有些尷尬的子修繼續說。「其實，我很害怕自己會因為工作疏忽了你，所以我很感謝子安，分散一點你的注意力，我可不想是別的女人分走你的關心。」

　　子修無言，只能傻笑地親親書敏髮頂。這就是書敏的體貼，不著痕跡的貼心。

　　「書敏，我愛妳。」子修真摯地說。

　　「我知道。」書敏無奈地笑嘆了口氣。「所以不用天天說。」

　　子修呵呵笑了，他就是愛天天說，怎樣。

　　下班前，崔允要秘書問了子安的去處，想叫子安到車上去拿那幾袋衣服，卻聽見子安不會回公司，忙完直接回家的消息。那麼，明天再給他吧。今天是有些累了，想起子安的盤問，心裡還是覺得悶悶的，這種親密的詢問他從沒碰過，總覺得有些怪異，好像被侵犯了什麼，被限制了什麼，還有一種不被信任的感覺。

　　記得母親總愛逼問父親，然後，父親回家的次數便愈來愈少了，後來，父親有了另一個家，再後來呢？他不太記得，只記得父親在的時候母親開始安靜，父親不在的時候，母親也很安靜，說得最多的便是：「你決定就好。」

　　不管大小事，都是自己決定就好，崔允快速的長大，快速獨立，剛開始的時候他還會問母親，「為什麼不問我今天去哪裡，做了什麼？」母親總是微微扯出一個淡淡的微笑，神情有些飄忽的說，「我相信你啊，不會再問了，真的不會再問了。」然後，一行清淚便會滾落母親眼眶，久久才能平息。所以後來，崔允就不會再問了，一切，反正自己決定就好。

　　崔允從記憶中回過神來，搖了搖頭，甩掉腦袋理的胡思亂想，叫秘書定了便當，定了定神，繼續未完的工作。好不容易忙完，眼看已經9點了。

　　終於到家了，子安鎖上小奧迪，歪歪斜斜地爬上階梯。開門、關門，然後脫力地趴進沙發裡，蹭了蹭，以一種怪異的姿勢窩著，就不動了。好累，沒力氣了。

　　崔允坐在車上，他不知道自己怎麼會開到這裡，他一性不愛與人親近，主動的時候往往帶著清楚的目的性，可對於子安，他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麼，只是不知不覺中就來到了這裡。

　　不想下車，他發了好一會兒呆，只覺得有些恍惚，然後，就看見遊魂似的子安開著那輛奧迪回來了。

　　怎麼這麼晚？到哪裡鬼混了嗎？

　　崔允望著子安拖拖拉拉的鎖上車、爬上階梯，聽見開門的聲音，然後就悄無聲息了，一片爍亮從半開的門裡流出，久久沒有消失。

　　崔允又發了會兒呆，正回過神，暗罵自己實在太無聊了，他從不做無意義的事，而現在，自己到底在幹嘛呢？忍不住罵了自己一句神經病，正想啟動車子回去，忽然覺得有些奇怪，子安門口的光線也太敞亮了吧，難道，他門沒關上嗎？

　　崔允忍不住下車上前探看，果然，那門沒關上！

　　崔允莫名有了些怒氣，走上前推開了門，想呼喝子安一頓，卻被趴在沙發上疲憊纖細的身影揪住了心。

　　崔允著魔似地緩步上前，撫上子安後腦。

　　「哥，我好餓喔，有沒有什麼好吃的？」子安以為是金皖回來了，頭也不抬，下意識就撒起嬌來。

　　「你還沒吃飯？」崔允輕聲應著，奇怪，怎麼自己這麼自然，好像很怕驚醒什麼一樣，小心翼翼。

　　「就是啊，對色、校正，反反覆覆的，弄太…呃…」子安忽然覺得不對，剛剛那聲音好像不是金皖的，身邊的氣味也…

　　子安猛然翻起身來，一看見崔允，大腦快當機了。

　　「老…老闆。」

　　「疑？你剛不是叫哥嗎？」崔允故意逗他。

　　「不，不，我剛剛以為是金皖哥。」

　　「嗯哼，所以，你故意不關門，等你的金皖哥回來？」

　　「不關門？金皖哥有鑰匙，不用給他開門啊。」

　　「所以，你是知道我會來，給我留門的？」

　　「什…什麼？」子安忽然明白了崔允的意思，一臉挫敗地垂下了頭。「我又沒關好門了喔…」

　　「又？所以，這不是第一次？」崔允覺得自己好像在發怒的邊緣。「你知道這樣有多危險嗎？你是不是要等到吃虧了才知道學乖？啊？」

　　「我…我」奇怪，老闆幹嘛生氣？這不是金皖哥的台詞嗎？

　　子安莫名奇妙地望著崔允，奇怪的感覺愈來愈明顯，這個老闆，這個有靠近人恐懼症的崔允，進來他家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