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倒渣男皇帝》甲之蜜糖

2、周国

　　大和五年，春盛。
　　倚红叠翠，柳絮纷飞。
　　今日周国皇城里四处张灯结彩，来来往往的人们忙忙碌碌，只因为这是周国第十位皇帝宣政帝周莫秦的三十寿辰。
　　全国上下普天同庆，与帝同乐。
　　宣政帝登帝位五年，大行节俭之风。但这次寿辰是他登上帝位后的首次大寿，周国本就国强物盛，为此足足准备了大半年，再怎么节俭，其奢靡还是无法想象的。光那随处可踏足的地毯，便是上好的纯羊毛织就，图案精美繁复，莫若其他。
　　苏媜跟着韩国府的几个家眷婢子，在宫女太监的引领下，慢慢跨入云英殿中。
　　云英殿在周国皇城的正南，自建成起就是宴请宾客的主要场所，因此修得敞亮辉宏，一派皇家气焰。今晚的大宴群臣，凡四品以上的官员都来了，皆带着各自的家眷，却不显得拥挤。
　　韩国府的主人苏宗，是周国赫赫有名的大将军，能征善战，领兵数十年，为周国立下不少汗马功劳，连周国皇帝也要忌惮三分。去岁被宣政帝封为韩国公，一时风头无两。
　　此次宴会，韩国公因前些日子已称病在家，并未前来。韩国公育有三子，大子苏贤，二子苏冀，三子苏綦，苏贤和苏冀是嫡出，皆在兵中司职，今晚都来了。苏綦是庶出，母亲早逝，苏宗只给他在礼部寻了个闲职，是以没有资格前来。
　　而今晚韩国府的家眷里，来的只有苏媜和秦氏，以及庶出的大女苏如。
　　苏媜是韩国府的幼女，苏宗的正妻秦氏唯一的女儿，自九年前便送回苏家的岭南别院养着，两月前才被接回韩国府中。
　　皇宫大宴群臣，一般臣下的家眷并不准前来，只因今年不止是宣政帝的三十大寿，再过一月，便是他登基以来第一次选秀，此次准带家眷，就是为了将来的选秀提前做准备。虽没有摆到明面上来说，但人人心中都是清楚的。
　　当今天子后位空悬，宫中妃嫔不多，是以众大臣都携了待字闺中的女儿们，以期能得帝王垂怜。
　　秦氏只得苏媜一女，令她一同前往，用意可想而知。
　　这正合了苏媜的心思。
　　临走时秦氏千叮万嘱：“媜儿，今日宴会极其重要，切不可莽撞，丢了韩国府的面子。”
　　她叠声应是。
　　众大臣和家眷分席而坐，苏媜挨着秦氏坐下，左手边是苏如。秦氏和王公大臣的家眷们谈笑聊天，不时望她一眼，目含关切，而苏如却很沉默，一直不怎么说话。
　　苏媜进韩国府两月多来，与苏如没什么交集，只听说是个温和贤淑的美人，远远见过几面，并无甚交谈。
　　苏如的确是个美人胚子。
　　她的母亲是府上的二夫人李氏，苏宗最宠爱的妾，长得很是妩媚多情，而苏如却更像苏宗，鼻梁高挺，眼若秋水，端庄娴雅。
　　相比而言，苏媜长得像秦氏不说，明眸皓齿，楚楚动人，也算美人，只是年纪略小些，到底差了一丝韵味。
　　秦氏本不欲带苏如前来，是韩国公亲自发的话，她只好应承。
　　不多时，大乐奏响，宣政帝和一宫装女子自殿外徐徐而来。
　　苏媜随着众人起身，而后跪下参拜，高呼皇上万岁，娘娘千岁。
　　待宣政帝入座后，只听得他的声音：“起。”只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字，低沉冷锐，尽是帝王威仪。
　　苏媜低着头起身，嘴角微不可闻地勾起一丝冷意。
　　王公大臣的女眷们的座位离帝王很远，若是普通人，自然看不清宣政帝的样子，苏媜却不同，看得清楚明白。
　　宣政帝着一袭明黄色吉服，上面绘着彩云金龙，金冠束发，双目幽深，削薄的嘴唇紧抿着，不见笑颜，静坐于大殿之上，浑身散发着冷冽凌然之气。
　　而他旁边的宫装女子，衣着繁复，仪态雍容华贵，是现今掌管后宫凤印的德妃。自宣政帝为太子时便跟着他，资历极老，虽年长色衰不再受宠，但深得宣政帝的信任。
　　见苏媜望着宣政帝，秦氏对她低声笑言：“媜儿可要瞧仔细了，那便是你未来的夫君，这世上最尊贵的人。”
　　她装作害羞地垂首，声音着恼，娇娇道：“母亲……”
　　这一句，欲说还休。
　　秦氏一笑，眼角扫到她身旁的苏如，又敛了笑，意味不明的看她一眼，转身与别人闲聊开去。
　　原是苏如正远远瞧着宣政帝，眼神微闪，虽极力掩饰眸中爱慕，到底是个十六岁的少女，让人看得清楚明白。
　　苏媜亦是一笑，唤了一声：“苏如姐姐。”
　　苏如回过神来，微笑望着她：“怎么了，媜儿妹妹？”
　　她将手边的糕点递过去：“这糕点味道不错，姐姐尝尝。”
　　苏如对她的行为似有些不明所以，仍拿起尝了一口，附和：“果真不错。”
　　宴会已经正式开始，宣政帝象征性地说了一番话后，便让群臣们不要拘束，尽情欢乐享宴。这时舞姬们从殿外入得殿中，丝乐之声响起，舞姬们个个扭动着身体，合着节拍开始边舞边唱。
　　帝王宴会大多如此，没什么新意，苏媜漫不经心看着，和身边的秦氏偶尔搭上几句话。
　　几只舞曲过后，便有文臣起身，为宣政帝作了两副诗，一味酸绉绉的赞美之词，辞藻华丽。
　　坐了大半个时辰，苏媜因在席上酌了两口酒，身子就有些热热的，脑袋发烫，便和秦氏打过招呼，让从府中带来的一个婢子扶着她，宫女在前带路，去专门供家眷休息的偏殿。
　　她闭上眼睛，平复今晚一直紊乱的心境。
　　两月前她已做好准备，没想到，见到那人，却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那些年岁，她将怨恨深深掩埋在心底，今日，却像倾巢的洪水，一发而不可收拾。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冲上去，像野兽一样撕碎那个高高在上的人的喉咙。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她会将他欠她的，一一讨回来。

　　回去的路上，秦氏和苏如跟来时一样，与苏媜同乘一辆马车，苏贤和苏冀打马在前。半路上不知遇见了谁，队伍停了下来。
　　苏媜掀开车帘，模糊的夜色中，只看见对面软轿里跨出一个灰衣公子，正对着苏贤和苏冀作揖，轻轻润润的声音：“倒是巧了，两位公子刚从皇宫出来？”
　　苏贤应一声：“嗯。”
　　苏冀这人在她的印象中，一向是目中无人的，此刻语气却很是亲近：“润山要赶往哪里去？”
　　“冀兄也知，家中小妹一向贪玩，今日到现在还没回府，我和母亲放心不下，便出来逮她回去。”那唤作润山的人声音颇为无奈。
　　三人一番交谈后，队伍继续前行。
　　苏媜放下车帘，问秦氏：“我看刚才二哥和那人很熟稔，是二哥的朋友吗？”
　　秦氏点头：“那是今年春闱刚被钦点的新科状元俞润山，一向与你二哥亲近。”
　　回府后苏贤和苏冀先自行去拜见苏宗，她和苏如皆对秦氏道乏了，各自回了小院。
　　苏媜住的小院在韩国府深处，极为清净。是秦氏听说苏媜住在苏家别院时，就爱清净，秦氏欢欢喜喜迎回女儿，特意让人将这院子腾出来，供她起居。院子不算大，却也是样样俱全，绝没有亏待的道理。
　　两个贴身婢子服侍她洗漱完，夜已经深了。
　　苏媜毫无睡意，将婢子遣退出去，点了蜡烛静坐看书，心内却是烦躁不已。
　　过了大约两刻钟，窗户轻轻被人推开，要等的人终于来了。
　　她抬起头，望向来人。
　　来人一袭月白长衫，腰间松松系了一个浅紫色腰带，挂着环形玉佩，宛若天边高高在上的冷月，遥不可攀，让人忽略了他实在算不上俊逸的面容。
　　正是两月前将她带出炎荒鬼地的青年，韩国府的三公子，苏綦。

　　嘤嘤~~~~~~~~~苏媜、、、读zheng,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