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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陌上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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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夜风袭人。
耿恭走回来见耿弇在立在阶前,倒吓了一跳,“伯父。”
耿弇说:“你知道她是谁?”
耿恭有些心虚,“她是左姑娘,我本意也想与您说呢。”
耿弇心疼侄儿,但是也不得不说:“她是馆陶公主。”
耿恭目瞪口呆,下意识又回头看了几眼刚才分手的地方,馆陶公主?他心里默念着这几个字,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从头到脚凉透了。
耿弇与他对面而立,伸手拉他进门,“这事你自己心里要有打算。”
耿恭怅然若失一阵沉默,良久之后冷静地说:“伯父放心,孩儿心中已经有定论了。”夜风拂面,他头脑异常的清醒。
耿弇想嘱咐点什么,但是这种事情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开口呢,毕竟当年还不如他呢,只让他早些休息。
耿恭一夜无眠,那些私通公主,面首,男宠的话,不时在他脑中响起。想来真是可笑,自己成了什么人了?想起在扶风的母亲,他心里更加难受,觉得自己简直有悔家门。馆陶公主?他闭上眼怎么都是刘红夫的影子在眼前,他重重打自己两下头,心里又恨又恼。
刘红夫回到府里与韩光还是相敬如宾,韩光新买的几个侍女她也看了,还让人去赏了东西,她乐意韩光多找些女人,自己心里反而也好受一点。
郭圣通也觉得对不起韩光,毕竟不对的是自己的女儿。向刘秀为韩光请官,封驸马都尉。
下了朝,刘庄特地向韩光道喜,韩光只有苦说不出,让刘庄借一步说话,找了一个亭子坐着将最近的事都一一与刘庄说了,刘庄听了拍案而起,“这你也就忍了吗?”
韩光两手一摊,无可奈何。
“这个耿恭实在可恨,引诱公主罪大恶极。”刘庄不能怪妹妹就只能把气都撒在耿恭身上了,“这事还有谁知道?”
韩光指了指自己和他,“只有殿下和臣,还有太后。”
“父皇也不知了?”
“她若决意改嫁,太后自然也会向陛下开口了。我也找了两个侍妾,大家各自撒手吧,这事本就是因我而起,她那时还小糊里糊涂嫁给我,也是我错了。”
刘庄恨铁不成钢道,“错什么错,她是一个嫁了人的女子,出嫁从夫啊?”
韩光失笑道:“她是公主,只有夫从她的,还让她从我吗?
刘庄也说不得什么了。
韩光也就回去了,一路上有一辆马车同路而行,在自己府门口也停下来了。韩光下了车,见那车上的人也下来了,那人向他施礼,“不才耿恭,见过大人。”
韩光心里陡增一股怒气,盯着他的脸,果然清俊过人,目若星辰,强忍着气回说:“耿公子,是要搬入府了吗?”
耿恭被羞得满面通红,惭愧得无言以对,只低着头没能回一句话。
韩光喊了身边的小厮,“去,报公主说耿公子来了。”
刘红夫吃了一惊,耿恭怎么会找到这里呢,他一定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了,也不知道他心中如何想?但事已至此她也不能多考虑,只得出门来了,见韩光与耿恭两人都在,她心中也有点慌。
上前勉强挤出一个笑来对耿恭说:“你怎么来了?”
“殿下。”耿恭当即就要跪,刘红夫一把扯住他,“有话我们出去说。”
拉着耿恭随便找了个茶楼坐了。
刘红夫看着他的神色,揣度不出他此刻的想法,小心翼翼地开口问:“你怎么知道我家?”
耿恭正色回说:“前日在门口伯父无意瞥见了公主,小的才知道连日来是罪该万死了,今日是想向公主和驸马赔罪的。”
刘红夫听了他一番话,如同兜头给人泼了一盆凉水,面色渐渐也凝重了,“对不起,这件事我会解决的,并不关你的事,父皇和母亲会为我们做主的。”
耿恭轻笑道:“殿下,真是言重了,我是个什么人呢,也配为这些事闹到陛下面前?那真是万劫不复,枉生为人了。”
刘红夫泪水逼上眼帘,耿恭的话就像刀子一样扎在她的心里,自己才是万劫不复,枉生为人的那个吧。
耿恭拿了一块巾子递给她,刘红夫没有接,耿恭只得替她擦了擦脸,“殿下,小的惶恐。”
刘红夫抓住他的手腕,“耿恭,如果我就要嫁你呢?”
“我已经让伯父替我定亲了,是汝阳周家的女儿,我不日要回扶风老家去完婚了。”
刘红夫松了手,苦笑了两声,怔怔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她只觉得心如刀绞,刚擦干的泪水又不自觉得流出来,她胡乱得擦了两把。旁边有人叫了姬女唱曲,悠扬婉转,缓歌轻吐,是时下最流行的曲子陌上桑。
日出东南隅,照我秦氏楼。
秦氏有好女,自名为罗敷。
罗敷喜蚕桑,采桑城南隅。
青丝为笼系,桂枝为笼钩。
头上倭堕髻,耳中明月珠。
缃绮为下裙,紫绮为上襦。
行者见罗敷,下担捋髭须。
少年见罗敷,脱帽着帩头。
耕者忘其犁,锄者忘其锄。
来归相怨怒,但坐观罗敷。
使君从南来,五马立踟蹰。
使君遣吏往,问是谁家姝?
“秦氏有好女,自名为罗敷。”罗敷年几何?”
“二十尚不足,十五颇有余”。
使君谢罗敷:“宁可共载不?”
罗敷前置词:“使君一何愚!使君自有妇,罗敷自有夫。”
听到这里刘红夫的泪水无法再忍决堤似的流出来,耿恭的眼圈也不由发红了,两人对案而坐,刘红夫抓住他的衣衿,“你我从此陌路了吗?”
“红夫。”耿恭扯回衣衿,“你我只是一场梦罢了!”
真是一场春光乍泄的美梦啊,“使君自有妇,罗敷自有夫”刘红夫念着这句又哭又笑,心中苦涩至极。细想初见时游湖泛舟也听了一首曲子,“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现在想来也是天意弄人了,她端起桌上的水杯,“我祝公子前程似锦,持节云中,建业封侯。”
耿恭不忍再看她,低着头接过杯子一饮而尽,“殿下,长乐无极。”
洛阳街市人来人往,刘红夫失魂落魄地随着人流信脚走着,不知不觉还是走到了北宫门前,刘延也从哥哥处回来,叫她,“姐姐,姐姐。”
她缓过神看见弟弟,“你往哪里去了?”说完就一头栽倒在宫门口,众人手忙脚乱地将她抬进去,郭圣通焦急的不得了,让人去请医官。
医官过来把了脉,施了针,说是气急攻心,没有大碍,醒来缓缓就没事了。
郭圣通知道女儿的心事,自责道,“都是我不好,既答应了她,就还早些顺了她的心意,等她醒过来我就去与陛下开口说此事。”
过了一会儿刘红夫果然醒了,见母亲和弟弟都一脸关切的在身边,只扑在郭圣通怀里哭,哭的郭圣通心都乱了,“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吗?可是为了改嫁的事,若是为此你收拾收拾我现在就去和你父皇说。”
刘红夫抬起头,“不,母亲,是女儿的错,我不要嫁耿恭了,不嫁他了。”
郭圣通不明所以,“怎么又如此说呢?”
刘红夫忍痛道,“母亲,他是个好人,比宋弘还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