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舞倾城》夜*残

4、第三节

　　路过紫竹林的时候，耳边忽然有人声响起：
　　“月无痕，
　　鸟无声，
　　夜半竹林遇佳人；
　　蝉有音，
　　酒有尽，
　　红床暖帐多冷清。”
　　阙雪月闻声，收势缓缓飘落。
　　“出来吧，别装神弄鬼的。”
　　“哗”一声，身着黛色衣衫的男子在阙雪月背后落定。
　　“你这乱跟踪人的毛病得改改。”阙雪月并未动怒，但口气不大好。
　　男子带着青色面具，双眼和左半边脸皆被遮挡。他勾起薄唇：“我就这么点嗜好，没兴趣改。”语气轻狂。
　　“我去见师父，你也敢跟着，不怕跟丢了命么？”阙雪月揭下脸上的布巾，露出娇美的脸蛋。
　　“你去见门主，我自然是不敢跟的，但你来回总要经过这里，我就以逸待劳了。”男子笑得轻佻，活像个市井混混。
　　“找我什么事？”男子不正经的态度阙雪月并不计较。
　　“我太闲，想找点乐子。”
　　“子”字未落，阙雪月拨弄额前碎发的右手间青光一闪，不远处的男子急急偏过脸，一枚银针贴着他的鼻尖疾驰而过，悄无声息地没入他身后的竹节。
　　“我替你找的乐子可还满意？”阙雪月冷笑。
　　“阙雪月，你个毒女！你该死的也开始藏暗青子了，要不是大爷我闪得快，现在怕是要去见阎王了。”男子破口大骂。
　　“来跟我找乐子，就是这么个乐法。还要继续么？”阙雪月的唇角似有些笑意。
　　“不玩了！”男子撇撇嘴，兴致全无。
　　“那我回去了，大半夜的，你不回你的温柔乡，我得回我的红纱帐了。”
　　阙雪月刚提气，还没动作，男子就大声嚷嚷起来：“我话还没说完呢！”
　　“你到底要干嘛？”
　　男子叹了口气：“这个给你。”
　　一个精致的小木盒飞出一道弧线，阙雪月伸手稳稳接住。盒子里躺着一个月牙白的鼻烟壶，上面绘着栩栩如生的兰花。
　　“送这个给我做什么？”阙雪月莫名。
　　“新调的香粉，你赏个脸试试呗。”还是没个正经的语气。
　　“谢了。”
　　阙雪月浅浅一笑，转身要走，哪知这男人真是啰嗦。
　　“上回差人送去的东西很不错吧？我可是连画带烧做了三个月，许嬷嬷她们有没有羡慕到流口水？”这男人脸皮太厚，自夸起来都不知道脸红。
　　阙雪月心下一想，知他说的是自己正用着的那组茶具：“你是说那堆四不像的玩意？”
　　“四不像？阙雪月，你这女人有没有点眼光？那叫四不像？我青面玉手画出来的东西会四不像！？”男子就是江湖妙笔青面玉手，阙雪月在风花雪月阁里用的那组烧着梅兰竹菊的茶具就是出自他手。
　　“对我而言，你是玉影，我可不承认什么青面玉手。”在黑水门，玉影才是这难辨真容男子的称谓，“不过，那玩意凤璇似乎挺喜欢的，下回你送她好了。”阙雪月不甚在意。
　　面具下的眼睛瞬间瞪大：“别吓我了，戚凤璇会要我送的东西才怪！”
　　“她又不知道你就是青面玉手。不过，我到不介意告诉她。”
　　“别别别，大爷我还想多活几年。”
　　“哼，你最近大概是真的太闲了，是不是师父都没找你？”阙雪月猜测。
　　“是啊。”玉影顿时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果不其然，阙雪月的脸上漾起一抹绝尘的笑容。
　　“不不不，你别乱来，你要是去跟门主说什么，不如现在赏我一根银针。”
　　“你也有怕的啊？我以为你玉影天不怕地不怕呢！”阙雪月收敛起笑容，蒙上脸巾，双脚一点，飞身而起。
　　“好好回你的青峰画楼待着吧！”阙雪月渐远的声音传来。
　　走远了的阙雪月自然是看不见，在她身后目送着她翩然身影的玉影收起了满脸的轻佻，直至她隐没在夜幕中，玉影才脚尖一点，飘然离去。

　　三日后

　　“咻！”
　　一只紫玉兰花镖钉入铜镜边的墙壁内。
　　阙雪月扫了一眼微敞的窗户，不疾不徐地自墙上取下暗镖，镖上钉着一张字条：三更紫竹林。

　　入夜

　　“最好你是真的有事。”阙雪月轻盈地落地，四周静谧无声。
　　眨眼间，一道墨黑色的影子已站定在阙雪月眼前。
　　“别这么凶嘛！”油腔滑调的声音传入雪月耳中。
　　阙雪月懒得理他。
　　“你以为我真愿意大半夜的跑来这种鬼地方跟你说话？”不情愿的表情透过青色的面具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姿态。
　　“别那么多废话。”阙雪月拢眉。
　　玉影哀叹一声：“算了，说正经的。有急令。”
　　“什么事？”阙雪月收起敷衍的态度，终于抬眼认真看玉影。
　　玉影的语气也不再玩世不恭，难得的严肃起来：“门主令你潜入御剑山庄。”
　　“做什么？”
　　“取剑。”
　　“龙吟凤舞？”
　　“没错。”
　　“什么时候行动？”
　　“后天。”
　　“这么急？”
　　“御剑山庄秘密召集武林正派，预备在后日夜里围剿黑水门。”
　　“薛天胜的武林盟主之位坐腻了吧？”
　　“哼，那只老狐狸可不会亲自动手。”玉影笑得邪气。
　　阙雪月扯了扯唇角，眼里一片藐视：“他不亲自出马，那些眼比天高的正派人士御剑山庄请的动么？”
　　“他开开口就好了。”
　　“那谁来动手？”
　　“据说薛天胜的一双儿女都是练武的奇才，这次出手的应该是他们。”
　　“剑要如何取？”
　　“这些你拿着。”玉影递上一个包袱。
　　“这是什么？”
　　“会有用的，你看了就明白。”玉影不明说。
　　阙雪月探了一眼包袱，顺手接过：“既是急令，怎会让你来传？”
　　“瞧你这话说的。我找你比较容易嘛，况且急令我也有份。”
　　“难怪。”
　　“雪月，你可知我要做什么？”玉影把玩着手里的玉佩。
　　阙雪月瞧了瞧眼前这张看不真切的脸，摇了摇头。
　　玉影瞥了一眼阙雪月手里的包袱：“你回去看了便知。我只多说一句，那日无论发生什么，你只做你该做的，其余的一概不管。”
　　阙雪月狐疑地打量起跟前的玉影，这男人向来嬉皮笑脸，不知“正经”二字该怎么写，怎么此刻说起话来言语中有些摸不透的兴味。
　　“你今儿有些怪？”阙雪月坦言。
　　玉影放下手中的玉佩，扬起一抹勾人的笑：“哪儿怪了？”
　　“你好像有些认真。”
　　玉影顿了顿，转而又笑起来：“这两个字原来也有一天会用在我身上。怪！真是怪！”
　　阙雪月怀疑一切只是幻觉，只好摆了摆手：“师父还有别的交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