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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孔明学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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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我去上《马克思基本原理概论》这门课,老师在讲到“物质决定论”的时候问我:“你能不能举例说明一下‘物质决定意识’这条万人信奉的真理?”
当时我正在教室最后一排全神贯注地与周公约会,旁边的女生把我叫醒又小声重复了一遍老师的问题,我站起来想了一会说:“当一个男的有钱了,女的都愿意跟他好,这就是物质决定意识。”
老师愣了愣神,然后语重心长地说:“你的理解很狭隘,不过也有道理,上课不要只顾着睡觉,多看看书你才会发现一个更广阔的世界。”
我像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说:“老师说得对,我以后一定好好听讲,多多看书。”
老师微笑着转过身,继续带领同学们在马克思哲学的草原上一路驰骋,我趁着他不注意,悄悄从后门溜了出去。
我在路上慢慢地溜达,东瞅西望发现空中多了许多迎风招展的横幅,上面都无一例外地写着一行显眼的大字——热烈祝贺中国首个孔明学院在襄阳大学成立。
我正在纳闷孔明学院是什么玩意,忽然看见前面一个展台旁围了许多人,我见他们一个个情绪激昂斗志饱满就像是准备出征的战士,于是好奇地凑上去一探究竟。
展台的后面立有一块红纸牌子,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孔明学院报名处”几个大字,一个斯斯文文的中年老师正在牌子旁耐心的替大家答疑解惑。
我挤到那老师旁边听了半天,终于弄明白孔明学院是怎么回事,原来学校为了淡化专业理念强化通识教育,为了培养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新世纪“诸葛孔明”,特意创办了这个颇具特色的新生代学院。
学校的校长和书记很看重这一次的教育创新,称其在教育改革的道路上可能会有着里程碑式的意义,所以在选择第一批精英学员的时候一再强调一定要百里挑一,慎之再慎。
我站了一会感觉挺无聊就准备离开,助手席的一个学姐拉住我说:“同学你把这张报名表拿回去看看吧,有兴趣的话可以填写一下,热烈欢迎你报考孔明学院。”
我接过报名表顺手把它揣进了兜里,慢悠悠地往篮球场走去。
晚上丁香打电话问我知不知道孔明学院的事。我说知道。她说那你打不打算报考。我说不打算。
丁香说:“考吧,这样我们就有可能成为同班同学了。”
我一听立马来了兴致,我说:“那我考虑一下。”
挂了电话我马上给冷暖打了过去,我问她知不知道孔明学院的事。冷暖说知道。我说那你打不打算报考。
冷暖说:“我还在犹豫中。”
我说:“不要犹豫了,马上报考吧,这样我们就有可能成为同班同学了。”
冷暖笑着说:“这倒挺有趣,那我明天去报名。”
在爱情力量的强烈感召下,我竟然奇迹般地通过了第一轮笔试,面试的时候考官问我:“当今社会狗咬人不算新闻,人咬狗才算新闻,你是如何看待这个问题的?”
我一听立马有种被人抽了耳光的感觉,这就像是有人在面对面的问我一加一等于几,我很想说:“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吗,小学生都知道。”
但一想到这是百里挑一的精英选拔,立刻改口道:“从这个超乎常态的现象中我们可以看出当今社会人喜欢看热闹的心理,这是精神空虚的一种表现。”
考官赞许地看了我一眼说:“继续说下去。”
我天花乱坠地东扯西拉,说现代社会的人们只注重物质上的追求而忽略精神文明建设,已经赤裸裸地沦为思想上的拾荒者,精神上的野蛮人,说现代社会的人们只注重个人的利益而不顾他人的冷暖,甚至出现了“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病态场景。
我又说了当官无作为,楼市房价高,百姓看病难等等一系列问题,仿佛这个社会已经到了风雨飘摇的末世,随时就准备更新换代。
考官听我再说下去可能就要犯政治错误,连忙喊停,说:“你这小伙子很有批判精神,也很善于针砭时事,就是看待问题稍微偏激了一点,你先回去吧,面试结果出来了我们会通知你。”
我心想这次进孔明学院恐怕是没戏了,果然面试结果出来的时候冷暖和丁香都榜上有名,我却毫不意外的名落孙山。
我心情郁闷地在宿舍窝了两天,第三天正在厕所蹲坑的时候接到了孔明学院辅导员的电话,她说你赶紧去教务处把学籍卡拿过来,你被孔明学院录取了。我问是怎么回事。
辅导员说:“有人退出孔明学院,你被补录进来了。”
我兴高采烈地跑去孔明学院报到,发现我以理科生的身份被分在了诸葛亮一班,而丁香和冷暖都是文科生,她们被分在了诸葛亮二班。
我的美梦破灭了。
我垂头丧气地坐在走道的楼梯口,就像是一个中了五百万巨奖的小彩民兴冲冲地跑去兑奖,却被告知彩票已经过期,眼睁睁地看着幻想中的美女名车豪宅在面前摔得粉碎。
我在理科班百无聊赖地熬了一个星期,并没有见识到传说中的通识教育,反而生出一种又回到了高中时代的错觉,每天除了学高数就是算力学,我很快感到厌倦。
聂人王是孔明学院的负责人,我在忍无可忍无需再忍的时候向他表达了想要转班的意愿。他问我为什么要转班。我说我的理想是当一名作家,所以要去文科班进行熏陶。
聂人王微笑着点头说:“年轻人有志向是好事,我批准了。”
我在写了一份申请书之后就去二班报到,坐在冷暖旁边上课的时候就像掉入了不真实的梦境。我没想到事情进行得如此顺利,就像我刚刚才丢五百万,转身就被一千万砸头上一样,我在幸福感的强烈冲击下感到一阵眩晕。
冷暖和丁香见我转来了二班都很高兴,两人帮我借书借笔记的忙的不亦乐乎。
冷暖问:“许麦你还没选座位吧,这教室的座次是固定的,你赶紧选一个。”
我看看丁香的位置,又看看冷暖的位置,一个在左一个在右,不禁感到一阵为难。
丁香看出了我的心思,说:“你就坐在冷暖旁边吧,我和我的一个室友同桌。”
我点点头说好,然后就把书本都搬了过去。
文科班的课程很轻松,每天听听社会学,然后再研究研究心理学,少了枯燥无味的力学定理和化学方程式,我感觉就像是冲破了牢笼的鸟儿一般自由。
冷暖每天听讲记笔记很认真,我的书本上却是大片大片的空白,到后来我发现老师也没有照本宣科,就喜欢一个劲的在讲台上瞎扯淡,我干脆连书都不用翻开了。
除了老师的配置更加高级一点之外,我感觉诸葛亮班与与原来的工管班也没什么大的区别,就是偶尔会有记者媒体来采访一下同学,来教室摄影取几个景,以便宣传这中国的首个孔明学院。
随着媒体的曝光孔明学院很快就在网络上火了起来,讨伐声与叫骂声,赞同声与鼓励声都如同洪水般涌了过来,大家各执一词,褒贬不一。
海派幽默的代表人物周立波甚至还在《壹周立波秀》中对我们大加讽刺,说孔明学院的学生上的第一课就是“空城计”,而事实是在他们来采访的那一天,我们恰好上体育课去了。
在看了大量的报道之后我问冷暖:“我们已经出名了你知不知道?”
冷暖说:“出名了又怎样,与你有一毛钱的关系吗?”
我说:“我怕以后会有偶像包袱,以后出门都要戴口罩了。”
冷暖说:“你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偶像是不可能了,说你是呕吐的对象还有点可能。”
我说:“你就这么小看我?”
冷暖说:“我不是小看你,我是压根儿就不会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