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受无疆》白慕州

6、第六章

　　“王爷既然知道我的心思，可否成全？”
　　“本王若不成全呢？你当如何？另攀高枝？本王可以推荐，红衣侯长得好看还很有钱，是个不错人选。”
　　“王爷一定会成全。”
　　“花公子如此笃定？”
　　“王爷心中有伤，选中我也不过是因为心有不甘。”
　　朱颜骤然睁眼，眼中已掠过冷冽杀气，“花公子如此坦诚，就不怕说太多本王会杀了你？”
　　“王爷不会，至少现下不会。”
　　“花无百日红，花公子最好不要太快就让本王厌倦。”
　　“我会为王爷付出真心，一定会使出浑身解数，让王爷也对我有心。”
　　朱颜冷笑一声，却是言语不能。
　　一个无心之人，又怎会有心？

　　大理寺，衙门。
　　萧誉在看卷宗，看的正是今早金銮殿上圣上钦点要他破案的那宗。
　　卷宗其实只得薄薄几页，萧誉很快看完，却仍旧坐着没动，皱眉似在思考。
　　皇帝不急却急死太监，一边大理寺少卿高举人心急如焚，高举人一心急嗓门就出奇的大：“这案子证据确凿，大人为何迟迟不定案？”
　　脑瓜子里少根筋的高举人担心，萧大人若不及时定案，只怕会惹祸上身。
　　白纸黑字，写得清楚明白，侯府的人一口咬定是花锦纵火，此案铁证如山，并无转圜余地。
　　红衣候栽赃陷害，要的就是借大理寺的手来定那花锦的罪。
　　萧誉不可能不知道，却迟迟不定案，为的又是什么？
　　“高少卿觉得，本官该如何定案？”萧誉举目，声音极轻。
　　“花公子偷盗不成就纵火行凶，企图谋杀朝廷命官，人证物证俱在，论罪当诛！”高举人义愤填膺。
　　萧誉若有所思，片刻后道，“高少卿可曾见过你口中所说的那个花公子？”
　　花公子职业，举城皆知，高举人脸红脖子粗，嗓门愈发的大：“你，你把本官当什么人了？我堂堂一个正四品少卿，怎么会去那种地方！”
　　“既然没见过，高少卿为什么就一口咬定他是凶犯？”
　　“这个，这个，证据确凿”
　　“本官知道证据确凿，可这证据未必做不得假。”
　　高举人总算是听出萧誉话中意思，满脸愕然，拿了卷宗再次翻看，“大人的意思是，怀疑这案子另有蹊跷？”
　　高举人闷头看了半天卷宗仍旧徒劳。
　　萧誉却在看天，“要下雨了，少卿还不回家？”
　　高举人闻言放下手中卷宗，猛瞧了几眼已经完全阴沉下来的天，抱怨道：“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说变就变了。”
　　一边抱怨一边别到门后去取伞，“我这就要回去，大人要不要一路？”
　　“本官还有事。”
　　高举人欲言又止，最后一跺脚，把伞又放回门后，取下头上官帽护在怀里，看架势是打算跑回去，又怕一会儿大雨淋湿了官帽。
　　“破案虽然重要，大人还是记得早些回府。”临走前，高举人声音亮如洪钟，脸却有点异样的红。
　　有这么贴心的下属，做上司的肯定很感动，但是偏偏萧誉没觉得，反觉得高举人多此一举，大理寺本来就有萧誉卧房，他可以在此留宿。
　　聒噪的高举人走了，衙门顿时清净下来。萧誉便又重新看那卷宗，外面很快就下起瓢泼大雨，萧誉手指叩桌，似在沉思。
　　约莫半柱香功夫，衙门当值小厮诚惶诚恐来报，“大人，红衣候驾到！”
　　萧誉合上卷宗，揉着眉心，“就说本官在外查案，不见。”
　　“可，可是”
　　小厮语无伦次，不知该如何解释，红衣候已经抵达大理寺，此刻就站在门外。
　　“萧大人好大的官威，连本侯也敢拒之门外。”不按常理出牌，这位红衣候爷举步迈进门楣，脸上带笑，却森寒恐怖至极。
　　萧誉朝小厮挥了挥手，小厮连忙退下。
　　雨声点滴，刺着人耳膜。
　　封骁与萧誉对视，片刻后，封骁扬眉浅笑，“萧大人不请本侯坐吗？”
　　萧誉手指轻叩卷宗，“这么大的雨侯爷也要赶来大理寺，不知道的，还以为侯爷喜欢我，风雨无阻都要来见我。”
　　封骁竟然好脾气的没有发火，这不像封骁平素作风，“有求于人，萧大人只管奚落本侯。”
　　栽赃陷害，萧誉一眼就能看透，所以封骁也不避讳，冒着大雨也要来，为的是要萧誉一个承诺，一个可以清除那只碍眼蟑螂的承诺。
　　“侯爷说什么，下官不懂。”
　　“本侯说的什么，萧大人当然懂，本侯只问萧大人，如何才能定案？才能让那人死。”
　　“他是哪里得罪了侯爷，惹得侯爷如此费尽心思，也要他命？”
　　“这不是萧大人该过问的。”言语间，已有了杀气。
　　“不如下官来替侯爷回答，侯爷如此费尽心思要他性命，只不过因为他命贱，让南王看上了。”
　　封骁闻言静默，眸中寒光逼人，他一步一步走到萧誉跟前，“萧大人不妨再继续往下说。”
　　“这案子另有蹊跷，下官定会查明，十日内定会给侯爷一个交代。”
　　“本侯要的交代，就是要那人死。”
　　“他的生死，由不得侯爷做主。”
　　封骁手动，袖间薄刃已经抵上萧誉白皙喉管，“本侯只需半分力，萧大人便再无生机。”
　　“下官死不足惜，只是侯爷可有想过退路？”
　　封骁咬牙，眼神恶毒，薄刃已经无声息往前，瞬间割破了萧誉皮肉，血珠顺着薄刃落下，封骁冷声：“到得如今，萧大人以为，本侯还有退路？”

　　次日天明，萧誉脖子上包扎了圈绷带，看着十分滑稽，高举人盯了半晌，好奇道：“虽然天冷，大人也不用这样吧？我家里有多的大氅，可以借给大人。”
　　萧誉浅笑看着高举人，“少卿要是闲着无聊，可以多看看卷宗，为本官分忧。”
　　一说到正事，高举人的眼神立马就躲躲闪闪：“那个，大人，我很忙，真的，我就不打扰大人了，不送。”
　　果真脚底抹油，一溜烟就跑，萧誉轻轻叹了口气，正了正官服，这才朗声道：“来人，挑十个身手敏捷的捕快，随本官去南王府捉拿嫌犯花锦。”
　　脚底抹油到半路的高举人立马又折回来，“怎么这就要去拿人？大人昨天不是还说案子有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