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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篡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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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律面前人人平等,那么,法律背后呢?
“如果老师不能答应,那我继续在诚凌念书,也没什么太大问题。”
父亲和马主任一起疑惑担忧的看了一眼唐昭。
他完全不能理解,唐昭跳级的想法,跳级意味着学习的强度要加大,一个女孩子,到底是要多心疼些,学习好是可以,可是万一拖垮了身体怎么办?唐昭自小就没有母亲照料,从小为了方便一直短发示人,唐西城一直自责惭愧不已。他从不干预唐昭学习上的决定,可是涉及到唐昭健康的问题,他总是放不下。
马祥也没有想到唐昭会提出这种要求,校长的授意让唐昭进北中,唐昭放在外校风险太高,过个两年,唐昭又代表诚凌考个状元,那,好大喜功的北中校长,少不了一场发飙。
一个学生的学籍问题,对于他们这些教育局混习惯的老油条来说,很简单。秉持着早交差早下班的宗旨,马祥笑着同意了。
谢绝唐父请客的邀请,马祥带着他屁股后面的小秘书悄悄的走了。
他们一走,唐昭狠狠地一把搂住唐西城,开哭。
唐西城被女儿搂得透气都困难,见怀里的女儿哭得撕心裂肺,顿时慌手慌脚的哄孩子。唐昭从小到大也没有那么粘自己,他想破脑袋也不知道为何一向高兴省心的孩子怎么哭得那么伤心,一时间手忙脚乱忙着给哭岔气的女儿顺气,一边诱哄。
“是不是不想去北中上学啊?没关系啊,爸爸回头就去推了行不?”
“你别哭啊,阿昭,乖,心里难过你和爸爸说啊,有事就和我说撒。听话不哭了啊。”
唐昭屡次的告诉自己,不能再哭了。这样太没骨气了。
可是,她忍不住。这场竞赛,是改变命运的第一步。她容不得失败,也不能再战败。
她曾经埋怨这个世界对她太刻薄,太狠心,压迫得她来不及苦涩,来不及参与青春这场盛宴,就永远的死去了。她心里那根弦已经崩了太久了。她再也受不起命运重来一遍,她怎么受得住?
父亲身上传来的气息,背后轻抚的轻柔,瞬间泯灭了唐昭所有的神志,她不顾一切的放肆大哭,个人体积是如此小的唐昭,尽然搞得出那么大动静的分贝,整个身子都在颤,哭得抽抽搭搭,她终究是在没有母亲的日子里受了委屈的孩子。
唐昭哭得睡了过去,唐西城把她安置在床上,关门出去了。
哭道睡过去的唐昭,梦见了前世,那短短二十四岁的前世。
她看见了幼时曾见过的街道,凝视这不可及的天际,心中盈满了发绿深邃的水,无波无澜的水,静谧到死寂。
而她前一生的过往,在这一日,像潮水一样回溯,让她在这夕阳西下的光晕了看清自己的来路。
年少莽撞的匆烈,被父亲的新欢彻底激发,唐昭不死不休的叛逆,逼得曾经那么温润的父亲,华发早生。
故意考砸的中考,逼得父亲求人,唐昭永远记得那一年,提着礼品的父亲满脸局促的站在教育局门口,等到人家出来,抽空塞到人家手里,笑呵呵的说着:“不值什么钱,将就着用吧。”
那一刻,唐昭终于心死,无论父亲找什么人,只要父亲开心就好,何必为难父亲,自己能伤害的只有父亲而已。
也是那一次,唐昭决定痛改前非,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回到家,唐昭看着疲惫不堪的唐西城,目光坚定:“我就读诚凌,不去北中。”
唐西城拗不过唐昭,依了唐昭。就在诚凌念高中。
就是这个决定,是唐昭此生最悔。
她害死了自己的父亲!如果不是自己坚持就读诚凌,父亲怎么可能必须路过那条混乱拥堵的街道?
她怎么能够不悔?
害得父亲生不起,死不对。害得父亲一辈子躺在医院当个活死人,害得自己不得不寄人篱下,逼得自己丧失了享受青春的资格。
要用多少泪水来洗尽这些年的苦楚?
唐昭聪慧,自小就是,毛茸茸的头发总是让人觉得万分讨喜,这也是唯一一次违逆父亲,也是最后一次。
她忽然忆起了,那个梦。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父亲在家煮着骨头汤等她回来,她生怕是个假的,还是俊朗的眉眼,可是,她指着父亲哽咽半天,怒斥道:“你是假的!我的父亲早就死掉了!”
唐西城笑得坦然,神情温柔,只是盛着碗汤,递给她。
唐昭抑制不住眼中的波动,伸出手去试探父亲,似乎触摸到什么,唐昭扑进父亲怀里,肆虐的痛诉:“爸,你为什么要离开我!你知不知道,老师每天都用怜悯的目光看着我!你知不知道,为了办贫困补助,我遭受了多少白眼。我明明没有错!为什么他们要来骗我!他们为什么要逼我!晚交几天学费,就嘲笑我一学期,主动申请困难补助,就冷眼看我一年,我们是同学!为什么他们要那么对我!没有家长来开家长会,就是没有家长照管的差生!他们凭什么这么说我!我哪里错了!”
看着父亲和蔼的眉眼,唐昭安静下来,流着泪,仰望着父亲:“我好累,大晚上我要去送物品,白天我要上课,家教,送货员,发单员,我快要养不活自己了。舍友怪我不和她们交流,行为孤僻,我要怎么解释,我要养活自己,还要养活医院的你?我要怎么解释我不去社团是因为我连基本的社费都交不起?她们斥责我会照顾自己,生病也不去医院,可是我怎么说出口,我负担不起多余的医药费了。
我要怎么解释,才能换得公平的对待?
这些,都是我必须要含着泪咽下的尴尬。
细碎的光阴里,没有人给她回答。
不知何时,唐昭已经醒了。她看着夕阳的光辉从身上一寸一寸的移至了身下,溜出床沿,心里好生清定。光阴阴郁,时光不再,她不再是那个卖房医父亲的孩子,她不再是诚凌的高中生。
她已经改变了未来。
唐昭摸索着开门,厨房透出昏黄的光,看着父亲又在给她熬骨头汤的侧影,前生后世不过一组慢镜头,隔段时间的卷轴,这个侧影,就是她唐昭,此生,追忆的入口,铭刻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