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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番外——醉花嫣 ...

  •   ——醉花阕,楼夕上,歌歌唱,琼梦昨夜,风华绝代
      磐丝千千,绵绵畅畅,月蒙照。——

      老上海的夜里,总听到楼台上,一人捻着兰花,斜头侧上,珠光流梭,金丝鞋衫,一个宫花盘发,清蒙罗藤衣衫,丝帕掩口,徐徐开口。
      清凉的夜中,毫无寸缕浊阳之气的台上,一声清亮绝华,一声酥浓呢囔。
      他唱:“琼梦浊楼小。”
      她接:“离泪醉花嫣。”

      他拿着宝剑,一手兰花捻指,脚尖轻盈,足缠金丝妖娆滚边,旋身舞,一声声的轻叹,一声声的昨夜黄梁。
      “道念玉楼上,你我俩,吟今调,思昨朝。却不料,人世早早消缈,人鬼间,在无处任我逍遥”

      她带着帕悄悄欺上颜,幽幽眸儿飘忽,她跟唱:“如是今朝只得对月唱阙,月蒙夕楼上,离泪……泪洒晴空月。”

      “小月……”他深情款款看来。

      “念郎!!”她如花似娇斜眸。

      “哈哈哈哈哈哈……杜涓,我实在唱不下去了。”紧张关头,她却忍不住笑出来。
      一旁,穿着锦罗的美艳男子无奈的叹气,他温温弱弱地说道:“嫣,就差那点,你还笑,明儿个石大爷要来看戏,可不能怠慢了。”

      陈嫣眯上眼,柔媚的脸庞却不失男儿英气,她愤恨地囔起来。“那个仗势欺人的石大忠,我呸!!他从头到尾都只忠日本小鬼子,卖国贼,死汉奸。”
      “嫣!!”男人心急地掩上她的嘴,紧张地四处看着,就怕有个其他人听了去。他低头,点点女子俏丽的鼻子,语重心长地说道:“嫣,我只是个唱戏的,不分日本人、中国人,只要是看我的戏,我都愿了……”

      “可是,我讨厌石大忠看你的眼神,那分明……那分明……”她咬上唇,将之淫辱两字吞进肚子里。
      杜涓地脸有些白,但他去只是微微地笑着:“不碍事的,我可以当没看到。”
      “可是,我看的到啊!!杜涓,你是我的男人,我绝不允许其他人那样看你。”
      “我知道,嫣……”他闭上那双勾魂的眼,他知道这女人对自己的钟情,他默默的笑着,却将全部的无奈都咽进了肚子中。他重复了那句话。“我知道的……我知道…………”

      她搂上他的颈项,吹着暖暖的气,她如他唱的那样,如磐丝千千,韧之柔之。“杜涓,我于你也有两个年头了吧。”
      他在她的怀中点头。抬头问,怎么了?

      却看到一向精明的她脸上一阵潮红,她低头喃喃着:“你这做爹的,居然……居然……这么糊涂……”
      他愣了愣,然后叫着。“真的嘛?什么时候的事情?”
      “前几天,涓,我们有了骨血了……”

      那个夜里,台上的歌一声声的唱着,一声声得,谁能想,泪终将是洒了西头,人鬼两重界了
      这是关于,杜微的父母的故事。由我小小的口述吧!···
      那年——爷爷说,已经记不请时间了,我想他是不太愿意去记吧。

      杜涓唱的戏,本就是关于戏子与小姐的。
      由于他摸样俊俏,嗓音清凉脱俗,又是名门之徒,与商豪陈家恩怨连连,想不出名都难。

      他是个青衣,却让陈家的大小姐倾心至极,有人说,一个陈嫣就可敌名门中名媛千千,绅士万万,只因为,杜涓不只女人爱,男人中更有疯狂追求他的存在。
      他美,陈嫣曾说,杜涓的美,在脱俗,轻灵的气息,不时地诱惑着你,他唱戏的时候比女人还媚,杜涓不太爱笑,但就因为他的不笑更让人疯狂,他的冷艳媚到了极点,如不期然地撤动唇角,就成了妖冶致命了。

      陈嫣见他的第一眼就深深着迷,她独自跑进了他的房间,在这个冷艳的男人面前,她大声的宣布:“你杜涓将是我今生追逐倾慕之人,我定不会弃你。”
      当时杜涓只觉得莫名其妙,一贯的默然看待。但不见陈嫣离开,只是起身,自她身旁走过。
      他不爱人群,他虽然美到了及至,也乖僻到了及至。

      陈嫣绝不是轻易肯放弃之人。
      她天天来,月月来,坐在头排听他唱戏;他被邀去禅谈戏友会,她跟;他去茶楼喝茶,她坐在他身旁的桌子旁;她就是一直跟着他,以至他上茅厕,她都会拿这毛巾等待。
      这个女人很执著,杜涓了解到,但天下执著的人何其多,多到随时有人拿着煤灯,把他们照下来。

      现世版杜鹃占巢
      戏子一人得陈嫣倾慕,现代版杜鹃占巢,陈家不知是否会牵扯……

      陈嫣跑去了报社,她将报纸丢在报社主编的桌子上,老板以为她是来威胁的,却不想陈嫣叫的是:“他叫杜涓,姓杜,涓字微之,给我改过来。”
      “啊……!!!”
      主编非常的吃惊,陈嫣却只是哼着,在说道:“不想你们报社关门,最好听我的。”然后就甩门走了。
      “她不是为……”主编真的很吃惊……其他人何尝不吃惊。

      当她走出报社,却看到门外站着一人。
      “我已经叫他们把你的名字改正了。”

      他却奇怪地看着她。隔了很长时间,才只是说了两个字:“改了?”他有些不懂眼前的姑娘了,又续问:“只是改了我的名字?”

      她点头:“不然呢?”
      他叹气,又带着无奈地看着她,说:“小姐,请不要纠缠我了。”

      “我偏要。”她怎是轻易让步之人。
      他低头,眉宇间无奈地线条更重了。“我只是个戏子,陈小姐……”

      “你是个人,是我喜欢的人,戏子怎么了?只要我喜欢就好了。”她的倔强在那张年轻奔放的脸上早早的绽放,陈嫣也是美的,是生气的美丽。

      杜涓却摇头了。
      “你只是一时的迷恋罢了。请放手吧。”
      他并不想知道陈嫣的回答,就转过身走了。

      “杜涓,我会证明的,我不是一时的迷恋你……”陈嫣大声的叫着,那天开始,她学起了唱戏。

      她请来上海最好的老师傅教自己唱戏。她听了戏,她立志能站在他的身旁和他对唱,她还是时时地出现在他的身旁,痴迷的她呀,眼中只有芳华的这个男人。
      黄天不负有心人,她跑到他的面前唱了段《长相思》

      男人哑哑地吃惊。
      女人却弯起了唇角笑着,她知道自己胜利了,这一刻她满足地笑了,也倒了。
      她学地太拼命,疲劳地倒下。
      杜涓顺手接过。

      她在他的怀中,偷偷地笑了起来。迷旋的笑后,安心地睡去了。

      后来,陈嫣还是在跑杜涓的场子,报纸还在说他们的事情,陈家先开始是愤怒的,陈老头子警告陈嫣,在跟这戏子在一起,就不用回陈家了。
      常人会害怕的微笑,在陈嫣眼中却成了笑话,那时的她很年轻也很叛逆,所以她快乐地谢过老爷子的‘开恩’,她快乐的离开了陈家,不久后嫁给了杜涓。

      已经两年了啊!
      有时候,陈嫣也会如此感慨下。
      纤瘦的手指摸上还未隆起的肚子,她转过头看着身旁的男人,冰凉的指间转到他细嫩的脸上,他装似幸福的笑着,心里念道。我们有了自己的孩子了,杜涓,杜涓……可你何时才会真正的爱我?何时呀?……难道真地是天长地久不成?

      石大忠仗势欺人惯了,从不见他向谁哈腰的。
      可今儿个他的腰却低地十分的弯,而他一点不介意别人的目光,绕是兴悦地叫着:“大爷您这边走,小的已叫人安排了最前面的座位给爷赏戏了……”
      他身后,一年轻男子,一身军装,腰挂配刀,浑然天成的傲气,他不疾不徐地跟着。

      听人说,他是日本方面的上将,位高权重的。
      那个年头,谁有地位谁就是爷。陈嫣在台子后暗吐着口水,嘴里囔囔着:
      “我就知道他石大忠不按什么好心,死汉奸,他居然……”

      “嫣,帮我拿胭脂来……”
      男人却全当没听到,淡悠悠地开口。他心里想的只是如何演好这处戏。

      于是陈嫣收敛起满嘴地嚷嚷,帮杜涓拿来胭脂,目光却依然透出不屑来。杜涓暗叹口起,在点上最后一抹红后,自凳子上站了起来。
      “拉幕罢……”他扬声一呤,偏低的嗓音顿时成了清脆假声。

      陈嫣只能又一次在幕后,看着自己的丈夫,在锣镪声中,踩着莲步,轻悠悠摇晃着身子。连接前台的帘在他斜侧的眸下,拉开,他一声唱徐徐的响彻整个堂子。

      可……他却愣了下。
      方踏出的身子还没踩实一步,他不置信的眼眸却盯在了台下正前。陈嫣没看到他目光中闪烁出了什么,但她知道,杜涓失态了。

      他的第一句还未唱满,就停了下来。他实在太惊讶……那个人……他是…………
      ‘哐哐!!……’锣声却催促着他唱下去,台下的人们神色各异,有人叫了场。杜涓吸了口气,脚尖一垫,接口:“你我本是同家窗,十年秋梦,一人戏儿,一人娘。”他手上的宝剑揣到了身后,白皙透红的脸上,目色流丽波动。

      “……师傅命我远去他乡,师娘满眼桃色秽香。一路辛徒有谁知晓,步步思你阕阕梦梁……”他眼神悲凉,柔哀之情引得那些本叫的人各个闭上了嘴巴。

      他继续唱着,目光却徘徊在台前。
      “道念玉楼上,你我俩,吟今调,思昨朝。却不料,人世早早消缈,人鬼间,在无处任我逍遥……”他的喉节稍稍地滑动了下,一抬头,又迅速地侧了过去。

      陈嫣是在那一刻傻了。杜涓的眼角分明带上了泪珠,这戏……他……演地可当真啊……

      当接戏的人唱着接下去的时候。
      杜涓的头又慢慢地转了回去,慢慢地,慢慢地对上台下正前。

      镪声,泪珠,人群的骚动。
      他的唇抿了又启,启了又抿,目光游离开去,完全洒成了迷糊一片。
      台下之人,冷漠的神情也添加了几许惊讶,他慢慢地站了起来,朝前走去……

      台上,杜涓本是该唱:“……小月的……”本是如此……他却不自觉地叫出——
      “……念一郎……”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小日本滚回去!!!”
      那声深情款款地叫,在另一重高昂的叫嚣中淹没了,男人还来不及回头去看,戏子还未唱断那句。他们身后,游击队已经朝天开起了炮。

      “保护将军…………”
      “……孩子他爹…………”
      “…………念一郎……”
      “兄弟们上啊!!”
      顿时开了锅的大堂中,一声声的叫,一声声的撕裂声。
      陈嫣自幕后奔出,她焦急地乱吼着:“不要伤我孩子他爹···”

      枪弹却打上了金丝纹衫,杜涓头上的珠子还来不及滚落地上,陈嫣捂着唇,冲了过去。
      抢声响着,可那三个人却听不见。
      杜涓在那个男人的怀中,抬着头,如媚地笑着。他吭出一口鲜红地血,牙齿沾着红色,他异常的美,异常的绝丽,他的手指摸上那个男人白皙俊秀的面孔,目似琉璃却嚼满了泪水。
      他张开困难的唇,小小声地将自己最后的戏唱了完。

      “不要…………”陈嫣来不及叫着,来不及阻止那声——青眸杜逍遥,往事尘夕了。

      杜涓死了,死在一生最爱的人怀里。
      “不要不要不要!!!杜涓啊!!!!!!!!”女人疯狂的叫着,那声嘶力竭地叫几乎可以压倒身旁生与死的咆哮,抢声真得已经微不足道。她一把抢回自己的丈夫,搂着他在自己的怀中,她不相信他就这么死了,怎么可以就这么的死了……为了其他人……
      “杜涓!!你要我如何活下去呀!!”今生她全部的钟情与爱,她的美丽的涓水,那个冷艳到了极点的男人,她孩子的爹……死了,死了……

      死了死了……她的眼睛哭地肿了。痛地却一丝一毫都感觉不出来。
      抢声停了,民生的兵怎可以与军队比拟,男人连看都没看被辱的人们,他低着头瞧着地上绝丽的面孔。默不出声,男人的脸除了刚开始的吃惊外,不存在过任何的表情。

      “爷,小得该死小得该死……”他们身后的石大忠在抽打自己的脸。
      男人的眉微微动了下,转身,起手就是一巴掌,却打在另外一个日本兵脸上。他的眼中从来没有石大忠的存在。
      他冷冷的开口:“你的腿难道还没个戏子快嘛?如果没用的话,那就没必要让它存在了。”

      “将军息怒!!”

      一群人都吓出了汗珠来,男人没有转头,却对身旁的人使了个眼色。“把他们带上。”
      那一天,清水念一郎与陈嫣相识了。
      爷爷奶奶的故事也正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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