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寒花》谢小白

3、chapter 3

　　她第二次见到他的时候，哦，应该是第三次见到他的时候，是在图书馆里。
　　她在学校图书馆里勤工俭学，负责借书、还书的登记入册，他是和言少一起来的，她没想到像他们这样的公子哥也会来这样文学的地方，言少并没有认出她来，他显然也不记得她了，她长的不够漂亮，身材也不够好，他们对她没有任何印象倒也在情理之中。
　　她接过他们手中还来的书，都是关于雅思英语的书本和练习册，没打算出国的人是不会来借这几本书的。
　　她登好了记，将手中的借书卡递给他们，霍祺睿接过她手中的借书卡，忽然指着靠墙的几本书说道，“这本书能借给我吗？”
　　她望过去，是她早上理书时，顺手帮陆然借好的书籍，两本服装设计和一本欧美风情，他手指指的正是最上面的那本欧美风情的书，她平静安然地看着他，“不好意思，那本书已经有人借了。不过里面还有，你可以去倒数第二排的书架上找一找。”
　　旁边的言少戏谑地笑了笑，似乎在笑他魅力终于也有不管用的时候了，他耸了耸肩，勾起嘴唇笑了笑，“倒数第二排是吗？谢谢。”
　　她给了他一个招牌式的微笑，“不用谢。”
　　他们没走几步，陆然就过来了，脚步有点急，肩上还背着包包，他今天要去“新秀”面试，这会儿应该是刚面试回来吧。
　　还没等他停稳脚步，她已经急急问道，“怎么样？通过了吗？”
　　她微大的声音在安静的图书馆里显得有几分突兀，周围的人都纷纷望了过来，包括刚跨进门栏的那两个人，陆然温宠笑着朝她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她吐了吐舌头，食指和拇指卷起，做了一个OK的手势，无声问道，怎么样？
　　陆然走到她面前，笑道，“你倒是比我还急。
　　她笑笑，低声问旁边的人，“怎么样？Ok吗？”
　　陆然看着她，笑容温雅，“哪有这么快，我留了寝室的电话和邮箱，他们说三天之内给我通知。”
　　她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见到她了吗？”
　　苏亦寻口中的这个她，就是顾晴风，她回国后加入了上海最出名的“新秀”服饰公司，并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亦寻清晰地记得她在服装秀上的讲话，打造属于中国人自己的高端服装品牌，走出国际，面向世界。
　　陆然清然一笑，“见到了，你的偶像亲自面试的我。”
　　亦寻听清了他言语中的戏弄，脸色微微红了红，她将墙边放着的三本书递给他，“上次你说的三本书，我早上理书架的时候正好看见了，就帮你拿出来了。”
　　他接过她手上的书，脸上有些意外的惊喜，“我不过是随口说了说，你还真记得呀。谢谢。”
　　亦寻眨了眨眼，“我也不过是随手拿了拿，陆大设计师不必感激我。”
　　两个人相视大笑起来，陆然陪她在前台坐了一会儿就走了，他下午也要去做兼职，在一家快餐厅里做服务员，陆然大一就开始在外面做兼职，她在服装店的工作都还是他介绍给她的。
　　陆然是大她一届的师兄，因为同是一个专业老师，在一起参加过比赛，渐渐地也就熟悉起来了，后来，又在一起打工做兼职，慢慢地就成了好朋友。

　　霍祺睿从图书馆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了，那时候她正在背靠着墙壁，双脚蹲在椅子前面的横栏上，腿上搁着图册，手上正细细绘着设计图。
　　霍祺睿曲着食指敲了敲桌面，她抬起头来，从微斜的椅子上一跃而起，许是她的动作大了些，她看见他嘴角笑了笑，她见只有他一个人出来，下意识地朝他身后望了望。
　　他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用意，虽然她已经低下了头，还是解释道，“他早已经走了，没看见吗？嗯，他在里面碰见了他的女朋友，两个人就一起走了。”
　　她抬头望了他一眼，淡淡一笑，没有说话，然后拿起他放在桌上的书，打开册子帮他记录着书名和日期。
　　她正低着头写着，忽然听见他在她头顶说道，“上次的事情——很抱歉……”
　　她静静地听着，手上静静地写着，她一下子就听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原来他还记得。“没什么，都已经解决了。”
　　“容易解决吗？如果你们老板让你赔了钱什么的，我可以把钱给你。”他继续说道。
　　她将手里的书递给他，从容道，“没有。没有赔钱，我是学服装设计的，并不是什么难事。”
　　他接过她手中的书，目光清和，有一丝探究，“能告诉我是怎么解决的吗？勾断的那根丝在胸前，看起来很明显。”
　　他手指在胸口比划了一下，见她眉头微蹙，又说道，“后来我回到店子里去找过你，准备把那件衣服买下来的，可是你的同事说你已经下班了。”
　　她想起来了，当时送走他和他女朋友之后，她就提前交班，把裙子拿到裁缝店里修补去了。原来他后来来找过她，总算是比他那个趾高气扬的女朋友要强那么一点点。
　　那日，他陪着他的女朋友来店子里买衣服，她女朋友试裙子的时候，发夹不小心把裙子的纱勾断了，而且断的位置还正好在胸前，看起来十分的明显，结果，她女朋友死活不肯承认，还说是她们衣服的质量太差了，先发制人地把她们批了一顿不说，最后还甩甩手就走了。
　　这就是他和她的第一次见面，一场戏剧性的开始。后来她回想起来，从她第一眼见到他，就纠缠在他和他的红粉知己中，也许命运早已写好了剧本，注定他们的舞台不会那么的单调平静。
　　她看了他一眼，说道，“我从腰间的接缝处抽了一根纱线，然后把线都接到一起，把那根断纱抽了出来，然后把新纱换了进去，最后让裁缝店的人帮忙缝补、熨烫了一下。”
　　他嘴角微微笑起来，有几分赞扬，“不愧是年年拿奖学金的人，果然很聪明。”
　　她终于笑了笑，他的绅士有礼让她微微放下了成见，这个有钱的公子或许并不像想象中的那样无礼。
　　她扫了扫他手上的书，“你没找到那本书吗？”
　　他嘴唇弯起，不以为然笑道，“或许已经被人借走了吧。”
　　她微微朝上望了望，似乎快速思考了一下，然后认真说道，“应该不会啊，我一直在这里，今天好像还没有人借那本书。”
　　他笑而不语，她似在自言自语，又向对他说道，“你是不是没找对地方？”
　　他以为她会说，要不你在这等等，我去帮你找吧。
　　结果她从凝神中抬起头来，又一本正经道，“不过一张借书卡只能借三本书，你只能下次来借了。”
　　他神情有一刻的微怔，难道真如言子所说，魅力消减了。
　　他微微一笑，“没事，其实借不借都无所谓，只是恰好看见了。你忙吧，我先走了。”
　　她点了点头，他转身向外走去，她又回到了靠墙的椅子上，继续画她的设计稿。
　　其实霍祺睿记得她是有缘由的，平常的时候，她的目光总是淡淡幽幽的，但是一旦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的目光就会凝聚起来，就像聚光灯一样，当时，她看他的目光就是这样，平平静静地直射过来，毫不遮掩的鄙薄和不屑，让他头一次觉得好笑和困惑，难道自己真的那么不堪？尤其还是被这样一个既算不上漂亮又没钱的小女生鄙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