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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大爷来玩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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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城持剑回身,一剑斜出,剑势如云开见月,此时风止云歇!
然而他未曾动用内力,面临这样的万钧气势,终究有点勉强,不得不退了几步。
分明是他头一次展现破绽,可他神情却不见半点颓色,他甚至叫了声好,一剑横扫,荡起地面黄叶,而又借着剑势与退势,剑花一挽,复又重新站稳,他的剑影就如同雪飞云起,笼盖了陆沉的身周!
叶城出手并非绝快,可他却有着处处受制无路可退的骇人之感,那剑风扫来之时,他已无招可用,心头一片冰凉。
然而叶城却生生地停了下手来。
他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将别人的剑挂在自己的腰间,擦了擦额上的汗,微笑道:“兄台武功很好。”
他方才那些冰冷的、锋利的、毫无破绽的气息都在这一笑中收敛下来,他仿佛只是邻家的英俊少年,友好又青涩。
陆沉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轻咳了一声,勉力恢复平静,道:“小兄弟你更胜一筹。”
叶城笑了笑,一点也没有谦虚。
“只是有如此武功,又何至于对两个孩子步步紧逼?”
“孩子?他们大约比我小两岁,”叶城指了指自己,似笑非笑,“而且我们是常识性的武学交流,如今我照着许诺的内容来指点交流,如何不对呢?”
金簇的脸又青又白,目睹自己的大师兄被步步紧逼之后,他已经近乎崩溃,他大喊道:“你故意的!”
金簇自负聪明,却怎么也没想到,叶城这个家伙竟然那么不要脸,装出一副不敢比试的模样,引诱他去挑衅,他信口开河,叶城还装作真的信了,事后还拿他的话来占他便宜。可是他如今能说什么?说他聪明反被聪明误吗?
他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叶城眨了眨眼,不说话,甚至又拾起金羽的软鞭,信手挥了挥,几道风声就像嘲讽的笑声似的:“谢谢了呀。”
金羽也大叫起来:“不要脸!你、你、你装武功不好,你骗我们!”
陆沉瞧着他们的样子,大约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他面上有点局促之色,最终叹了口气,提起两人的衣领,把他们提了起来,他叹了口气:“君子一诺,驷马难追,你们有胆子捣蛋,就要有承受后果的准备,随我去领罚吧。”
姐弟俩疯狂挣扎着,还想说些什么,可看着陆沉的脸色,便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陆沉也没理他们,放下他们让他们站定,向叶城揖了揖:“门下弟子顽劣,实在多有得罪。”他想着要把他们的武器拿回来,可猜出了前因后果,如今也不好意思提了,叹息了一声,又道了几个歉。
叶城倒不太在意,他拍了拍悬在腰侧的战利品,笑道:“就是互相交流嘛!”
姐弟俩“哇”地一声,又哭了。
陆沉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他们抽抽搭搭地,勉强扼住了哭声。
陆沉的意思是要拜会庄主,让庄主惩戒他们,同时也对叶城正式做个被冒犯的补偿,几人走了半晌,金羽慢慢犹疑着探出头问道:“那我们明天,山庄大宴时还能出来吗……?”
“还想着玩!”
金羽扁了扁嘴,委屈道:“我只是想见见钟悦前辈……听说她会来观礼,可能还会出手……”
陆沉还未答,一贯不怎么说话的金簇却是开口了:“你喜欢的不是董博吗!”
金羽高声怪叫道:“臭男人有什么好喜欢的”
而后金羽又嘟囔了起来:“钟悦前辈又漂亮又好玩,怎么会看上那种阴险小人!”
金簇的脸更白了,他盯着叶城,嘴巴一鼓一鼓的,却什么都没敢说。
陆沉还未来得及维持纪律,但西面林间好像突然闪过了什么,他与叶城同时望了过去,一瞬间,他的神色凝重如积雨的天空,瞧见路过的钩吾山庄弟子急急附耳说了几句,并回头对叶城道:“改日再向小兄弟登门致歉,在下有些急事,先行一步。”
那变化不过是片刻之间,叶城望着他迅速掠走的身影,若有所思道:“这些门派的大师兄就是那么忙的吗?”
接手的钩吾山庄弟子也看着陆沉,低叹一声:“是我们不成器,才叫大师兄那样忙碌。”
叶城倒不好说人家的事情,只好转换了话题:“你们大师兄武功很好。”
弟子面有得色,道:“那是当然!”
叶城话锋一转,又道:“但看你趁手武器,你与他武功大不相同。”
“嗯?你不知道?”弟子步子停了停,“我们门派只有一门镇派武学,然而那本武功是残本,师父说,功力稍弱便极易被带着走火入魔,需得有足够的武功修炼方得接触。所以我们都自行挑选一些武学作为过渡……当然,第一个学到那门武学的,肯定还是我们的大师兄啦!”
叶城看着弟子,他的眉宇里竟是一片坦荡之色,这与叶城从前见到的同门关系大有差异,于是他又问道:“旁人先你一步,你也不会觉得气恨?”
弟子还想了想:“是旁人可能会,可大师兄不一样啊!我们大多数是大门派不要、或者是只能做杂役才来的钩吾山庄,大师兄是父母双亡流落江湖之时就被庄主捡到,他分明天赋就比我们高得多,又不想旁人认为庄主有所偏私,因此什么都做得最好,他如此拼命,我们焉能小人之心?”
叶城辞别了钩吾山庄弟子归来,他腰上挂着一把剑一条长鞭,走起路来都叮叮当当的,手里几枚金钱镖抛起来又接住。
谢回正在研究毒药,听得声响看向叶城,他的目光落到叶城身上的那一瞬间就变成了无以复加的鄙视:“来这里改行卖艺了?”
“不是……”叶城摸了摸鼻子,有点忧愁,“我做了件略丢人的事情。”
“还有能让你觉得丢人的事情?”
叶城没理他,叹了口气:“我去脚踢了一下北海幼儿园。”
谢回却是有些赞赏地看着他:“有点长进了啊!”
叶城沉默了一会,诚挚地说:“对不起,我不应该对你道德下限抱有期待。”
桌上谢回摊开了些瓶瓶罐罐的,叶城看他估计在研究毒,便顺手将金钱镖放在案几上:“给你带了几个东西回来玩!”
谢回近日不想出门,因为一旦出门不是董博他们无事找事的约会寒暄,便是无知之人的试探追问,因此闷在房间思考淬毒之事——也不知是想对谁用这些东西,又或许是不知何处而来的记仇使他越发有欲望炼制这些东西。
他对叶城的收获十分满意,接过金钱镖稍作观察,就直接用它来作试验,叶城自然而然就凑到一边看。
叶城甚至还能发表评价:“你用‘麻筋散’的话,先前的‘碧鸳盟’之毒岂不是被麻筋散的药性遮盖住,如果要又麻又毒的,难道不是还有别的那啥吗?”
“那个叫刹那白首,”谢回小心地为金钱镖淬上毒,他如今心情尚可,却也不忘嘲讽,“我这样是骗骗像你这样一根筋的,麻筋散性疾,且稍微分散碧鸳鸯的效用,旁人粗看只以为中了麻筋散之毒,麻筋散虽烈,但并非无解,那群傻子就可以放下心来,等他们找到麻筋散的解法,碧鸳鸯早就开始生效了。”
谢回此时微微一笑,那笑容如此温柔,如此动人:“他们想揣测老子用什么毒,还早了一百年。”
陆沉进门看到就是这般其乐融融的场面。
美人在灯烛下语笑嫣然的模样令人动心。
但这个美人是个男人。
这个美人轻描淡写地吐出的语句,比他是男人这个事实更叫人不寒而栗。
美人旁边的叶城同样姿容出色,他器宇轩昂,一派正直。叶城很早就注意到他的到来,却一点避讳都没有似的,朝他笑了笑:“诶……一起来玩玩吗?”
作为钩吾山庄最出色的弟子,他需要镇得住场面,需要稳重,但此刻他的内心就像风吹打后的城墙一样,裂了一块又一块。
玩什么!跟你们一起讨论怎么阴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