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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无番外不成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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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落。”
“嗯。”某人还在意犹未尽地啄着我。
“有人在看我们。”
“让他们看。”果然拉风。
“好像是创一科的护士……”
“我现在还在休假。”满不在乎的语气。
“可我马上要回病房!”
“我送你回去。”
“那就都知道了……”
“今天不知道,明天也会知道。”他笑着放开我,眸光悦然温柔,令我目眩神迷。
圣诞前夕的清晨,周医生手起刀落,破开叶落留给我的旧伤口,取出那埋在我身体里一年的钢板和钢钉。叶落一直守在手术室外,跟车送我回病房,然后堂而皇之地坐在唯一的家属椅上看着输液瓶发呆。
“叶医生。”
“叶大夫。”
“小叶。”
“叶落。”
病房人进人出,医生护士技师护工们以各种称谓和他打招呼,叶大猫都极之耐心地笑脸相迎,“我现在是四十九床家属。”
打针和输液的时候我就有点不祥预感,原本闲庭信步一边送针一边聊天的护士因为叶落在场而个个如临大敌,最后我不得不让他扭头别看。
“我读书的时候最讨厌站在学生后面看人家考试的老师了!”
“好好好,我不看。”叶落从善如流转过去看风景,等护士出去了才转回来,一边叹气一边揭下输液贴重新整一遍输液管。
“像你这种输液也要敲键盘的家伙,就该给你准备双份输液贴!”他终于忍无可忍,站起来去护士站自力更生了。
护士还算好的,提着工具包进来换药的实习技师一见叶副主任医师面无表情坐在一边看他操作,紧张得镊子都快拿不住了,我盯着他微微发抖的手,感觉自己心动过速的毛病又要发作。
“算了,我来。”叶某人认命地站起来,出去洗手消毒,回来时已经套好了一次性橡胶手套,接过实习生手里的尖嘴镊便往新科女友的左脚扎下去。
“嗷……天杀的死鬼叶落……疼死老娘了……”
“咦,不是应该骂天杀的死鬼周医生么。”
“……”
“开刀挨骂,换药挨骂,我很冤的。”
“……”
“不过以后你还有很多机会这么骂我,我大人有大量就不计较了。”
“……你什么意思你……”我奄奄一息地斥他,一不留神,最艰难的第一次换药就这么过去了。
2015年的春天,聂川回来了。
彼时他已是美国保罗泰勒舞团的一线男舞者,随团访华,在国家大剧院出演舞团经典《Company B》,《舌语》等作品。聂川给了我一大堆亲友团票,让我“带家人一起看”。
年轻时的热烈甘香渐渐散去,我和他之间只剩下风过无痕的水面,往事在记忆里静静流淌。
保罗泰勒舞团是美国顶级的现代舞团,国家级剧院的正场演出,即便在美国本土都不可多见,叶落的妹妹Wendy同学听说我有票,死缠烂打非跟着去,于是叶大医生便左拥右抱,羡煞众人地入了场。聂川上场时,叶落一直握着我的手,见我始终端坐不动如老僧入定,便附在我耳边低语。
“不用忍,肩膀借你靠。”
我轻推了他一下,心里又甜又酸又好笑。
让我们吃惊的是叶落另一边的Wendy。这位妹妹一会儿赞叹,一会儿流泪,一会儿屏息,一会儿叹气,完完全全投入了进去,简直让叶落弄不清谁才是聂川前女友。
散场后Wendy拉着我去洗手间修整仪容,姑嫂两个走到长廊上,忽然后面一声轻呼,“知秋!”
我和Wendy一起回头,聂川站在长廊尽处,眼神流转飘忽。
一个月后,叶落很是惆怅地告诉我,“Wendy和聂川在约会。”
“哈,哈,哈……”我仰天长笑,“你应该高兴,你是大舅子,从今以后可以把聂川踩在脚下了,这不是你一直的梦想么……”
“但是一想到我女朋友的前男友抱着和我女朋友同名的女孩子亲热,叫着我女朋友的名字,那个女孩子还是我妹妹!我想暴走……”
“你想太多了,Wendy连你都不许喊她知秋,能让聂川喊么。”
“我还是感觉很受伤……”
“那怎么办。”
“你安慰我一下吧。”
“喂……”我被堵住嘴,手舞足蹈说不出话来。
像所有热恋中的男人一样,人前衣冠楚楚温文尔雅的叶医生,人后简直无所不用其极地对我动手动脚。
“动手动脚算什么。”他无视我的训斥,涎皮赖脸地靠过来,“你忘了手术台上你可是扒光光的随便我摆弄来着。”
我恼羞成怒,“我裹着被子呢!”
“嗯,你裹着被子……”他半眯起眼似乎在品评回味,“被子下面露出点儿小腰,翘臀,香肩,玉臂,当然还有这两条大长腿……”
“叶落!”
“开刀前先摸一遍,从这里,这样摸上去……”他扯过我左腿开始演示,一路摸到左腿根上,“我记得你这儿有个胎记,是吧……”
“叶落你个医生中的败类,败类中的人渣……”
“别骂,越骂大脑皮层越兴奋,肾上腺素越高。”他已经欺上身来,细细地,朝拜似的吻我左踝上他制造的丑陋伤疤。
“叶落,不要那样亲,显得你很自恋……”
“嗯……”他无暇回答,正忙着从我的脚踝一路往上盖戳儿。
“周医生说你把取出的钢板和钢钉都要走了。”
“本想打套首饰给你做纪念……”戳儿迂回蔓延,和着沙哑低沉的声音渐渐醇美浓烈。
“……叶落你还能再恶趣味点吗……”
“金店师傅说太硬了打不了,我又拿回来了……”有点委屈,还有点狡黠,和小小的得意。我尚存一丝清明的神智警铃大作,“叶医生你又有什么鬼点子了……”
“你猜……”
“我哪儿猜得到……”
“那就慢慢猜,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
全文完。
不足四万字的一篇小品,六天结文,这是我n年写作史上的奇迹。
星期一动手术,星期二还在痛,星期三晚上开始萌生创作冲动并构思剧情,星期四贴出第一章,之后平均每天六千字的速度,最多一天近九千字,全都是在病床上躺着完成的。
写作动机有两个,一个是这段受伤治疗的遭遇对我来说是很新鲜难得的人生经历,有很多有意思的细节怕过几年都忘了,写下来将来也给自己个回味的凭据;另一个则是病房就像小社会,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万家灯火,社会众生,都在这里二十平米空间上演,林知秋四人病房里的每一床老太太,都在我所在的六人病房里找得到原型。
邻床老太太那患了老年痴呆的丈夫傻傻坐在床边凝视老伴儿的时候,我不是不感动的。
所以,我想给自己和他们写一个故事,关于医院的故事。
这是一场最艰苦的写作,这也是一场最轻松的写作。身体是痛苦的,思路却异常清晰,下笔如有神,完全没考虑人设、细节、时代背景、感情推进等等,完全想到哪里写到哪里。
我很喜欢钫铮的《非法入境》,开笔时也担心自己写出来会有严重的模仿痕迹。现在回头看,确实是这样,就算是我对钫铮这部经典作品的致敬吧。
老爹说格调不高,我的作品好像木有格调高的。四万字就不要追求格调啦,轻松愉快博大家一笑吧。里面大量借用了网络词汇和典故,老一辈人看着估计有点吃力,请多担待。
贴出最后一章时我还没拆线,所以第十一章之后的部分是虚构和咨询病友而来。出院前绝对不能拄拐出门,何况是跑出五百米去下馆子,这事儿只能在小说里出现,现实生活中我是万万不敢的。
感谢我的先生,每天早八点到晚七点风雨无阻陪在我身边,我却把自己的经历写成了女病人和男医生的浪漫爱情故事。
我要回头写素手华年啦,那一部作品目前有点瓶颈,不然我也不会转过来写叶落知秋。不过,我承诺的,一定不太监,一定会写完。
最后祝大家都身体康健,喜乐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