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生》松下月明

1、初生

　　和那个静静的夜晚极为不相衬的是村东李大头家，别人家早以吹了灯入睡，他家却是一番忙碌的景像。
　　李大头手背着手在门口走来走去，一个青年男子慌慌张张的跳上了问邻居借来的二八自行车，妇女们有拿毛巾的，有着拿盆的，跑进里屋关上了门，时不时从屋内传出女人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分娩大概是女人这辈子最痛苦的却又必须要做的事了。
　　我就这样出生了。出生在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木匠家庭，李大头是我外公，我爸当时骑车是去20里之外接一个小有名气的接生婆子，路上还下起了雨，地面湿滑，我爸是一路推着车把接生婆载回来的，等他们到家时我早以落地。我爸放下自行车，忧心重重走进屋里，问我外婆生的是男的还是女的，外婆说：“又是一个公主”，我爸听这话脸顿时拉下来了，，唉声叹气，，屋内几个妇女笑着说：“带把的，，，，看孩他爸拉比驴脸还长哩,,哈哈哈”，我爸马上喜笑颜开，一跳三丈高，去买糖分给邻居了，，这也难怪，因为在我上面以经有两个姐姐。重男轻女的思想直到现在也还重的风气，何况当时，这种思想并没有被飞快发展的经济洪流所稀释。儿子多干活出力多，不被外人欺付，人人都想要生儿子，尽管儿子娶媳妇要花费大半辈子的积蓄，尽管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这些都不在乎。
　　不久我满月了，几个亲戚妇女，轮流抱着我一顿狂亲，我的初吻就这样被这么几个女人夺走了。我承认我对后来的女朋友撒了谎。
　　那个年代恰恰是计划生育政策实行最为严厉的时候，我爸妈决对属于顶风作业澳，我满月后不久，我父母就带着我两个姐姐东躲西藏，而我也被爷爷奶奶接回我真正的家乡：北石庄。我是家里的独子自然全家人视为掌上明珠，集各种关怀与关爱与一身。超生当然是得付出代价了，政府的罚单时不时的送到我爷爷奶奶手里，而且不交罚单是后果非常严重的。当时有计划办小分队，专管这一类超生的事，都是一些游手好闲，“五二骂鬼”的痞子，延期不交罚款的，一群人上门拉粮食，拖牲口，抢自行车的，但凡值点钱的钱拿走来充当罚款，这些官爷一来家家户户都东躲西藏，值点钱的东西很多时候都藏山芋窖，草堆里边。在我有记忆的时候我亲眼看到几个小分队队员把我隔壁三哥家的大门给踹开了，然后做他们该做的事。拿现在欺负小商小贩的城管来跟他们比，简直就是自取其辱。
　　我爷爷奶奶都不识字，以种地务农为生，如何能支付这么多罚款，我爸爸那个时候工钱也就3块钱左右一天，，没办法只能东拼西凑，等到卖粮食再还，还完欠的钱后，家里吃的粮食所剩无几，农忙闲暇爷爷就编筐到集市上去卖，卖完了给我从集市上事带点好吃的回来，他连自行车也不会骑，到各个镇上都是步行，那时的路也远没有现在好走。那时候我爷爷奶奶对我的关怀绝对超过我的爸妈，总是把仅有的有营养东西全总给我，但是那里候真的没什么好吃的，平常多数是喝米汤，加点小饼干，偶尔能喝到三鹿奶粉，我希望我那时喝的是没毒的。
　　我爷爷在我三岁多时候就去世了，我对他仅存的一点印象，也都是我奶奶后来跟我讲的，模糊的印象当中他好像是光头，世代祖传单眼皮，这一点我后来从挂在家里的遗像上得到了确认。
　　我奶奶自从18岁嫁到这个小村子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在这个贫困的家庭里任劳任怨，从没埋怨过一句。有八个子女，中年时期经常劳累过度到昏倒，得过各种病，跟本没去过什么正规医院看过，但就是这样，时至今日，以经年过90，我大叔，二叔，二姑，相继去世，她老人家仍然健在，面色红润，活动自如。
　　也许，这都是命运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