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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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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魏王诏书那夜,惠施拜别了师父,年幼的庄周在竹帘后面,露出半个小脑袋,默默地看着他。
魏王的恩泽惠施不敢怠慢,拂晓之时带了些盘缠,只身策马上路了,只是到了渡口,却发现——没有渡船。无奈,惠施只得席地而坐,耐心等待。
直到天色大亮,方才看见船家撑着竹篙,从下游缓缓地靠了过来。船头坐着个湿答答的小团子,甩着白皙的两条小腿,冲着惠施做着鬼脸,“喂!旱鸭子!大笨蛋!那么急着做官你怎么不游过去呢!你倒是游啊!哎呦喂——好疼!”
庄周还没吆喝够,便被船家揪住耳朵。船停了岸,庄周就这么一路被揪下船。
“这个黄口小儿,简直胡闹!让他帮我看船,一溜烟儿的功夫,船没了!我追了二里才见着他,可好,他还想跳船逃跑,被我一把揪住,从河里捞了起来!可是费了些功夫!非要他老母赔我一只黄鸡不可!”
惠施从腰里翻出些盘缠,塞进船家手里,“一只黄鸡就不必了,他是我的小师弟,生性顽皮,回去师父自然会管教他。”随即又褪下长袍将冻得直哆嗦的庄周裹了起来,捏了捏他的脸,“一大清早就胡闹,当心师父罚你。”
庄周头一偏,从惠施的手里挣脱出来,向后退了两步,吐着舌头,“要你管?”
船家将马牵上了船,时候不早了,惠施已经不能再耽搁了,转身离开时,忽然被揪住了衣角,惠施转身,“怎么了?”
庄周嘟着嘴低着头,“你什么时候回来陪我玩?”
“哈,让我想想……等你的学问超过我,我就回来陪你玩,怎么样?”
“啊?”庄周突然做出很惊讶的样子,“这么简单!?”
惠施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你个臭小子!想得倒是轻松!”
开船了,岸上孤零零的小小的身影却迟迟没有离去。
“大人,您的这位师弟,看来很舍不得您呢。”船家说到一半,便发现自己错了,“啊,不对,应该是……跟您……有仇吧……?”
远处,庄周把惠施的长袍扔到地上,踢了好几脚,“谁稀罕呐,你个臭官蠹!”觉得不解恨,又站上去蹦,一边蹦一边做鬼脸,“旱鸭子!大笨蛋!”
“哈哈,”船上的惠施笑了起来,“若不这样,便不是他了。”
【心音:那可是我新做的长袍啊……】
回望岸上的稚子,再看前方那漫漫的长路,惠施心中明白,总有一天,人世间种种的一切,冲冠的愤怒,飞扬的血泪,都会随着时间的长河消失殆尽。然而,他却未能猜到,庄周的文章,以及他不经意间流露出对惠施追名逐利的小小的嗔怒,竟会流传下来……
笼罩起无极的时空。
——臭小子,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做官?
——因为你并不快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