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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浴后美人 ...

  •   黄昏半晓时分,土方副长来找花音,彼时她正坐在走廊前,抬首看枝头的雪雀。

      “怎么不回屋休息?”徽墨似的长发伴随着他的步伐游弋过虚空,一次又一次的轻轻晃动着。他的声音柔和,挺拔的身姿微微驻足,腰间佩刀于柔和的日光下镀上一层金边,和服袖摆隐见内侧的雪色单衣。宛若谪仙。“副长。”她似是被从梦中惊醒,闻声侧眼望见来人匆忙起身,身形一个踉跄险些跌倒被他拦腰截住,免遭于难。

      “小心!”他说。在他的怀里,她微微抬首,鼻尖却撞上他雪瓷般的脖颈,有淡淡梅花香气。他的怀抱很宽广,也很温暖。她的眼睫轻颤,复又淡淡垂下。“谢谢您。”待整理好站姿,走廊石阶前,她微微鞠躬,向他表示谢意。“别客气,”他说,“身体如何,不要老是呆在外面,身体大病初愈,就这样出来委实寒冷了些。”她依旧低垂着眉眼,问题一日未解决她便寝食难安,更遑论安心静养------她做不到的。

      “是,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屋里实在憋闷,出来透透气,已经打算回去了。”“嗯,那便回去休息吧-----对了,晚饭后来东道馆一趟,干部们要考核一下你的剑术。”“是…...呃?”她后知后觉的扬起面首来望向他的眼,眼里含带着如春雷般的殷殷急切与不知所踪-------“这是,什么意思?”“虽然你已获得了史无前例的入组许可,但这本就是刀尖上舔血的活动,今晚晚饭后会于东道馆考核你的剑术,如若不合格的话,这一次,不会在手下留情。”土方淡淡道,语罢,唇角却带起淡淡笑意。

      “是,无比感谢您!”

      久然,她苍白的脸上竟难得有了红润的光泽,向他鞠躬道谢,复又抬首望他,双眼如秋水,眼角弧度微微上扬,染上淡淡笑意。可见一向安静内敛的她此次是由衷的高兴。见状,他的眉头也微微舒展开来,由衷为她感到开心。

      “这是你自己争取来得,不用谢我。”

      “……身体当真可以吗,不行的话在过几日也无妨的。”

      “劳您挂念,我的身体很棒….要试试吗?”她眼角瞥了瞥他腰间的配刀,双手拢于身前,微微侧首,望着土方开玩笑道。

      “呵----务必把这样的劲头保持下去呀!”土方笑道,语气里却含着郑重。

      “是,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在所不辞。”

      微微抬首,她望见走廊外的樱花开了,吐露出馨苞。

      “樱花已经开了呢。”土方侧身,忽而淡淡开口道。

      “是呢,开了呢。”她立于他的身畔,一同赏樱。

      春天,已然到了呢。

      那一日待副长离开,她便遣回屋内。过了半晌,山前便端着一套簇新的道服过来了,“云胡小姐,这是今晚比试准备的道服,照着您带来的衣服比的,您试穿一下,看看合不合身。”“谢谢您,我会的。”“那我就不叨扰了。”放下端盘,他起身告辞,望着他离去的身影,顿了顿,她握紧手中的佩剑,鼓起勇气喊住了他-----“山前先生!”“姑娘有什么事?”她悄悄侧过首去:“能不能为我准备一套浴服….还有几段白绫,我想净一下身。”“呵呵,好的,我稍后便为姑娘送来。

      天色冥暗起来,东方空里有殷殷其雷,唤醒了东苑里沉睡已久的迎春花。东苑青竹下,有侍者自井里打出一桶活水,又拎起行了几步,来至院里的醒竹前,舀了一勺,往里注入新水,泉水叮咚作响。

      新选组东道馆内的气氛有些剑拔弩张的焦灼感,干部们陆陆续续已然到齐,周遭更是为了几圈慕名而来看热闹的浪士,盘膝而坐亦或抱着配剑倚着墙面,间或伸长脑袋,往屋外探上几探,与一旁的人儿低声私语着,宛若金蝉脱壳似的细碎声响。

      相比之下,府邸本宅的北苑却是一片宁谧景象。

      {北苑茶室}

      山南敬助低垂着眉眼,膝跪于榻榻米上,屋内未燃灯,空间有些逼仄,一旁挂在地台上壁龛里画轴墨迹仿佛晕开,望不真切,吊顶的天花枝纹悄无声息地蔓延着,恍若张开的蜘蛛网。低矮的窗格外夜色一点一滴淡入房内,悄无声息的,悄悄沁入他所佩戴的单叶镜片上。

      “总长,您叫我。”门没有开,有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房内的东南角,以单膝跪地的姿态。

      他轻轻饮了一口茶,茶瓷边留下一个淡淡的水痕,轻轻放在矮几上。

      “入组比试开始了么。”他合上眼,淡淡问道。

      “回您的话,还没有。要至子时才开始。”

      “我记得南夷国切磋武艺时貌似有沐浴而冠的习惯。”

      “总长真是料事如神,云胡小姐今天下午才问下人要了几尺白绫与一套浴衣,现在确实不在房内。”

      “道服送去了没有。”

      “今天下午便送去了。”

      “这样。”

      他轻轻摩挲着茶訇,尔后指尖微微顿下。微微俯身,从桌面下拿出一把剪刀来,尔后缓缓放至桌边。

      继续端起茶訇,吹散表面凝成的雾气。

      久然,淡淡道:“不论众人如何言说,女人便应当遵守女人的本分,这军中始终是不能有女人的存在的。”

      “总长英明,小的明白了。”

      {土方岁三卧室}

      “副长。”面围藕色方巾的山崎跪拜在土方面前。

      落地宫灯内烛火燃的正旺,书案前,土方将狼毫笔搁置在小山上,抬眼望他。继而将手中刚刚写就的文书装在密函内,交予他。

      “务必交到松平领主手中。”“是。”双手接过信函,山崎垂目称诺。

      一抹墨色身影在屋顶翻飞,他一袭黑衣,周身布料一片深蓝,恍若融入夜色之中,偶有月光如水印在他身,恍若一匹雪狼一般。

      行至西厢处,他的身影忽而一顿,蓦然想起那晚所见的姑娘,当真是有血性的女孩,竟然能说服一向军令如山的新选组收容,另魔鬼副长也动情。今晚貌似是她入组比试的日子,可惜看不见了。念及此,他不禁有些扼腕叹息,便驻足了步子,停在东边屋顶,向房内忘了两眼,扇形窗户紧闭着,屋内一片黑魆魆的,已然去了吗。念及此,他有些嗟叹,打算转身离开,忽听得底下传来开门的声响,便微微一顿,垂眼望去。黑暗里望的不甚真切,只隐约看的是一个浪人装扮的人,由内侧轻轻推开门来,贼头贼脑的左右张望一番,见无人,尔后蹑手蹑脚的离开了。

      这个人来她的房间做什么。他顿住步伐,心下忽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一皱眉,纵身而下,跃至她的厢房门口,他停下步子,向里探了几探,旋即转身打算追上刚才的浪人,便听得身后一声轻呼。

      “山崎?”他的身影一滞,转过身来。便见少女撑着柄黄色绣花球圆灯,与拐角处驻足,唤他的名字。菊光欸乃泻落一地芳华,木质地板泛出釉质的光泽。彼时她身着一件葱绿色撒花浴衣,外套一件玄色羽织,鸦羽似的秀发披散在肩头,凝着水滴。似是刚沐浴完回来。

      她将灯笼往上提了提,烛光摇曳里望清他的脸,她笑了,“真的是你。好久不见。”

      语气里带着牡丹花香的惊喜。花香馥郁,国色天香。

      “…..是我。”沉寂片刻,山崎答道。她的笑意沁入心底。纵使带着面罩她也认得出来他的模样,冥冥之中仿佛几世以前就这样约定好了,连背影都识得了,更遑论那一双湛蓝澄澈的眼睛。而他识得她的真身,是不是闻香识女人的古老隐秘的箴言呢。他是第一个待她好的人,他是记得她的,这样就好。

      “你怎么在这里?”她笑着问。

      “我….”他望了一眼西方走廊,浪人身影早已不见。该死。

      “我要出去,偶尔路过这里…便过来看看你。”

      “…嗯。”

      “我要走了。”

      “…再见。”

      他转身欲行又忽而转过身来, “比赛,请加油。”他说。

      “…嗯,我会的。”

      他转身欲行,她轻轻唤住他的名字。

      “山崎。”她的声音在凛冽的雪光里有细密轻微的颤抖,似乎缈不可闻,却忽而一伸手,便抓住了。

      “早些回来。”

      “….嗯。”

      他回首望她,淡淡道,声音有些嘶哑,很温柔。

      她轻轻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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