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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十五.总司归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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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缭乱
第15章
新选组动身前往江户已有两月余,总司从遥远的江户传来书信,傍晚,夕阳余晖正美,木门畔,接到信的冲田光送走信使,取了出来,在看到一切平安好,眼神柔和,微微舒了一口气。
晚饭。
“听说新选组在江户出了事。”美香子膝跪于矮桌前,右手提至胸口处,满面担忧的询问。
“嗯。”冲田光应道,手里不忘闲着,端上一笼小笼包,又摆上一碟生鱼片,起身向壁橱里取出一叠碗,复又折回,舀起紫菜汤。
“总司少爷有没有受伤?”美香子又问。
“没有。”冲田光将紫菜汤递予她,抬眼看她一眼,眼神温柔,复又调笑道:
“那家伙命硬得很,想死都死不了!倒是算是因祸得福,如今浪士组的名声在整个江户传开了,被称作神一般的男人。”
“这样。”美香子闻声垂眸,绷紧的身子缓下弦来,淡淡笑了。
“太好了。”由衷的说。
冲田光望着她,隔着小矮桌轻轻笑了。
是个好姑娘。但是......她眉头微微皱起。
嫁给武士,便要做好牺牲的觉悟。
还是要在观察一段时间才是。
“美香子,你自己先吃,我去给老祖宗和阿锦姑娘送饭。”
冲田光端起托盘柔声道。
回廊上,月光如雪,照在女子云鬟,娥眉。
回苑里有猫的叫声。
给老祖宗送过饭后,转过两道弯,又走了数步,冲田光来至阿锦的门前。
扇窗紧合着,有细微烛光摇曳,侵染窗纱。
她一手托盘,反提手腕轻叩门扉三下。
但听见一阵窸窣,伴着隐隐咳嗽,有人下榻起身开门来。
胡阿锦打开门来,抬眼见是冲田光,便笑了一下,唤道:“阿光姐姐。”
冲田光应声,又细细打量她两眼,发觉她只着单衣,面色有些惨白,便抬手扶住她的臂膀,惊讶而柔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感受到冲田光掌心传来的温暖,她柔声笑了:“没事儿,老毛病了,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又垂眼望了眼冲田光手里端着的饭菜,迟疑一下,又笑道:“麻烦姐姐给我送饭了。”
“没事儿,快进屋好好休息。我去给你请个大夫。”
云胡阿锦连声推诿,冲田光方才作罢,又陪她细话了一会儿,将紫菜汤塞到她手里,叮咛她不舒服时一定要说,方才起身离开。
望着冲田光离开的身影,她低眸,望着手中热气腾腾的紫菜汤,轻轻笑了,笑得很温暖。
冲田光走在回廊上,心下念着,这姑娘身份不清不白,身子还有隐疾,真是让人忧念。
且说美香子吃完饭,又将阿光的饭菜开灶热了一回,刚端上饭桌冲田光便回来了。
饭后两人向小园里散步化食,末了,冲田浅声低语道:“美香子,下周此时把时间空出来。”
“嗯,要做什么?”
“小妮子。”冲田光笑着拧了拧美香子的小鼻尖,柔声道:
“你心里想的什么,姐姐我怎么不明白。”
“平日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关键时刻,我的心可是向着你的。下周此时浪士组便班师回京,当晚要举办洗尘宴,这可是难得的机会,我就问一遍,你来是不来?”
美香子感觉自己面部热热的,感动的快要哭泣了。
“来,我一定来,谢谢姐姐提点!”她深深的鞠了个满月般的躬。
冲田光笑着扶起她。
便是一夜无话了。
而清冷的西厢里,有低低的呻*吟声传来,云胡阿锦满头虚汗,身子一倒,砸在枕头上。
而她的怀里,紧紧揽着那柄墨玉般的佩剑,因疼痛而微微蜷缩起身子,将双目贴在刀鞘上,“皇兄。”她浅声呢喃,仿若这样便不会痛了,在黑暗之中,呻*吟声里,一遍一遍的这般颤抖的呼喊着。
一周后。
港口处海阔天空一路是蓝,有沙鸥翔集,在万里晴空深处盘旋,鸣声恰似那短促的汽笛声。
港口边占满了京都人,迎接来自千里以外的浪子归人回家。
当新选组众人踏上京都土地的那一刻,没来由的便不约而同的抛起额见发带,欢呼声里扔入清空深处,到家了。新选组心之所在的地方。京都。
“总司。”总司长身玉立于桥头,望着远去的海鸥。听闻呼唤便转过身来,冲田光笑着举步迎上。“姐姐。”望见她时,他眼神瞬时便柔软成春光。而眼神微微一瞥,便望见尾随于其身后的小姑娘,吉田美香子。
“总司少爷。”暗暗握紧拳头,她上前唤道。总司望了她一眼,终是笑了。
“嗯。”
是夜,洗尘宴。
冲田总司与吉田美香子被举杯狂欢的众人起哄,骚乱里推到他的怀里,羞红了美香子的脸。
当众人淫*笑着欲进行深一步起哄时,冲田总司笑的很温柔的缓缓抽出腰间的小太刀,摩挲刀背那刹,世界安静了,众人狂欢着退避三舍。
“抱歉。”推开她来,冲田总司垂眼对她说。
“不,不用,没关系!”盛装打扮的美香子面庞绯红的连连摆手,语气都有些结巴。
“搞什么嘛。”总司望见她口不择言的模样,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他扶着她的肩膀,笑的像个孩子般尽兴,美香子傻傻的站着,望见少年的笑容,便觉得很幸福。
下一秒,却被冲田总司推的远远的。他抬眼,俊秀异常的面容淡漠极了,方才的笑容竟然消逝到让人以为只是自己错觉的程度。
宛若周公梦蝶,黄粱,一梦。
“离我远远的。”他漫不经心的说,那口吻却是连火焰都会被冻住。
她愣在那里看他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不愿为自己停留,哪怕一秒。
冲田总司回坐自顾自喝闷酒。
饮过第三盅,直到冲田光回座位那酒壶,他的长睫微垂。
“姐。”他唤住冲田光的步伐。
“嗯?”冲田光转身,身子恰是扭做一个很好看的弧度。
篝火微醺惹人醉。
“那个丫头怎么没来?.......我给她的信,没收到吗?”
冲田光面目柔和,螓首宛若鸦语在泼墨夜色里蜿蜒。
“信?什么信?.......竟然跑来问我,我上哪儿去知道,这事儿应该只有你自己最清楚吧,总司。”
恰逢此时有人呼喊冲田光,借机逃开,她应声转身离去,拿着酒壶为浪士们添上酒,逢有人摸她的手,笑骂着夺过酒杯,轻仰螓首引尽那刹,眼角余光瞥向后*庭,总司所在的地方。
便望见彼时那叫作美香子的姑娘身着振袖和服立在总司的矮桌前,没有说话,总司饮尽杯中酒欲倒酒,她便蹲下身来,提前一步拎起酒壶,不论他愿不愿意,为他斟上。
见状,冲田光转眉,继续与浪士们纵声嬉笑。
这一夜去的很快,转眼便已是天明十分,天边泛起鱼肚白。
云胡阿锦只记得那一夜阿光姐姐回来的很晚,日子流逝着记忆也就淡了,只记得那夜她在烛光下抄了半宿的经文,祈祷新选组凯旋归来,总司毫发无损的笑着归来。
直至体力不撑,伏在桌面睡了过去。
十日后。
这一日阳光明媚,阿锦满意地认为应当是一个洗衣服的好日子。
冲田家宅回廊。
云胡阿锦抱了一堆衣裳,堆得有一座小山一般高,将头颅埋在山后,摇摇晃晃的向回苑进军。
心想千万别撞伤人啊!
“哎哟!”想毕,便与人于拐角处撞了个满怀。
哗啦啦,衣服像扑腾着翅膀的白鸽一般飞开了,她与那人跌向相反的方向。
揉揉屁股,呻*吟着撑着地板坐起,秀眉一瞪,发现竟然是撞了自家老夫人!
慌忙忙不迭的起身前去搀扶,这种时刻自己屁股痛是顾不了的。
“老妇人,您没事儿吧?”她焦急的围着老妇人转了三圈,确保老妇人精神良好,没有磕去皮后,方才舒了一口气。
“无碍无碍。”老夫人呵呵笑着朝她摆摆手。老妇人有老年痴呆症,有时精神矍铄,非常清醒,可过一会儿便连冲田光都认不得。
“您怎么出来啦?”“晒太阳。”
于是云胡阿锦进屋寻了柄藤椅,在廊前撑开,扶老夫人坐下。
转身收拾散落了一地的衣裳,放在盆子里,便举步迈下台阶。
“总司回来了。”老妇人于此时突然说话,云胡阿锦一怔,垂眼望像老夫人。
老夫人抬眼看她,笑了。
“他是来看妹妹的。”
院子里风声起了,送来两寸花香,蝴蝶翩跹。
云胡阿锦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有什么东西宛若隐隐春雷,唤醒心底蛰伏已久的念想。
“老夫人,我出去一下,您别乱动哦!”
放下手里木盆。她宛如一瓣吹散的雪,向院外奔跑。
推开门来,木屐在青石板上吱嘎作响,她跑得飞快,衣袂飞扬里奔离壬子巷,呀!惊呼声里,便与来人撞了于拐角处撞了满怀。
“对,对不.....”
“一上来就投怀送抱的,,真是好隆重的欢迎礼啊,丫头,十里巷的京花这次可要嫉妒了。”
吊儿郎当的模样,温柔而调笑的语气,熟悉的声音与气味。
她微微一怔,在他的怀里缓缓仰起面首来,便望见那张在她记忆里倾世的脸。
玛瑙色的碧珠寒带柔情,一夜风吹散柳成雪。
总司。
总司。
时间,便在他的怀里,静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