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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牵手,叫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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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雀侵晓窥檐语,天青青里呼晴。微风和暖,涤荡过石田街前御柳,羊肠小道上有樱花香。有贩夫走卒坐在街前大青石上歇脚,百年皇城纵使没落了,也是京味十足的贵族。
壬生狼屯所。慕容花音正跪在窗前梳妆,有薄雾昏黄透过素净的窗扇飘进来,像一阵花香。
“咚咚。”有人敲响门前香木。“请进。”“吱呀。”有人拉开隔扇来。“打扰了。”山前端着饭食低伏着身子进入屋内,放下,起身望了一眼窗前的少女,虽身子比纸还薄,面容却明净若春花,昨个儿从苑里樱花树下收了一篮子樱花,用墨锤捻得粉碎,涂在腮上自娱自乐,倒像胭脂般好看。
他抬眼看看,便望见她对着铜镜自己比着大花脸咯咯笑了,像燃烧过青空的天花。
“冲田大人让我告诉您旧时十分他在西门等您。”山前说。
听闻那人的名字他望见她的眼睛亮了一下而后又忙忙向他道谢。
他俯身告辞。
合上推拉门,默了,抬眼望望青幽天色,轻轻叹了一口气。
是个可怜的孩子呀。
她早些时候便收拾好行装,出门等待。推开屯所东门来,门外却是春光正好,樱花开满青空。她向周遭望了望,便径直走了出去。
西门前有棵樱花树,声势浩大,枝叶葳蕤繁茂,春分时节樱花缀满枝头,整条天崎町街从巷头到巷尾都落满樱花。而阳春三月里是孩子与风筝的节日,不论那身着留袖和服的母亲们怎么柔声劝扰,“就放这么高啦。”嘴里这么说着,孩子的眼却盯紧了空中的风筝,手里的线轴依旧轱辘轱辘歇斯底里的转着。再高一点吧!再高一点。孩子们心里实际上这么想着。
就像婴儿哭泣着,执拗的索求着天上的那弯明月。久而久之,这花树最接近天空深处的枝头,变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纸鸢,伴随着孩子哭泣的眼,直至一个秀美的少年走到孩子的身畔,“风筝挂在枝头,是变成永不腐朽的樱花了哦!”这样对孩子说。
永不腐朽的樱花。
她望向不远处的地方,微微怔神。顺势望去,是一群与她年纪相仿的少女,穿着印有攒花纹的柳香振袖和服,手里提着刚从前街赢来的小鱼灯,在嬉闹,吃着棉花糖。她垂下眼帘,拉紧肩上的包袱,又抬眼望一望门口,手指不由的轻轻攥紧。
纵使心死了,见到他时心便觉得热着。
所以想要珍惜。
像个小孩子怕私塾先生出的考题背诵不上来,挨了板子回家也只能一个人哭。
“哟!”她冷不丁地被吓里一跳,叫着便向后退了一步。
看来不仅是说曹操曹操到,想曹操,这曹操也会到啊。
她抬眼望望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少年,发觉长得真好看。
“想什么想得这么愣神呐。”不避讳她的目光,他站直身子,懒懒道,脸上带着笑。
她习惯性板起一张脸隐藏自己内心的手足无措,又觉得这样不好,于是又自认为灿烂的笑笑,却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
看的总司直想笑。
花音侧眼望向一边,又转眉道:“怎么出来的那么早啊,还没有到时间呢。”一副教训小孩子的语气。
总司望望她,又望望她,盯着她不说话。
她感觉自己厚厚的脸皮被融化了。
便是再也端不住了。
“嗯哼。”她清了一下嗓子,转眉望着远处道:“我方才听到那边背着布袋的孩子们正在唱《登黄鹤楼》呢-----那是我家乡的诗呀,没想到这边的孩子也会唱呢------那样子是要去上私塾吗?”
“不是私塾,是寺子屋喔。”
总司笑了,总算决定不再逗她,便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啊,是吗,不过本质是一样的吧。”她放下指着孩子们的手边说边抬眼望他,他笑着听她转移话题,等她讲完了,便淡淡开口道:“走吧。”“嗯。”顿了一下,她说。
町室上,人烟熙攘,两人行走在街上,一前一后,微微慢了十厘米的距离。与生俱来的男人与女人的距离。赶早市的人儿们忍不住打眼过去多望上几眼,纷纷感叹,真是一对秀美无双的少年郎呀!“哟,总司呀,今个怎么那么早便出来了呀!”“总司,过来吃个包子吧!”
“不了,我还有事呐,回头给我留着哟!”“你小子,好嘞!”一路漫步过町街,从茶楼到胭脂摊子,从米铺到包子铺,招呼声宛若黄梅时节江南水乡下不完地梅子雨似的,前赴后继延绵不断着向前流淌,彰显眼前少年恍若天上明星似的超好人气。
走至路中央与巡街的回见组组长狭道相逢 ,“总司呀,趁早离开前途灰暗的新撰组吧,加入我们吧!”他敬谢不敏,语气毒舌,对方却笑得很豪爽烂漫。
“总司呀,我看人家说的好,离开新撰组吧------那是狼群啊!”待回见组离开,茶坊老板掀开窗前竹帘来,遥遥朝他喊了这么一句,门前矮桌前喝茶的市民们纷纷点头称是,和服袖摆宛若麦浪般涌动着,空气里殷殷有燕麦香气。“有闲工夫还是多吃口茶吧,大叔~~!”“哈,你小子~~~”周围一片笑声,她抬眼望他,依旧是吊儿郎当的模样,没心没肺的姿态。不漏一丝破绽。后来他却垂眼一路未语,看似心情不是很好。
两人一路便这么走到町街深处的巷子深招牌前,他停了下来。“我要两串棉花糖。”“好嘞,您瞧好嘞!”香木骨架兜兜转转着,棉花糖的香甜在沁入鼻囊,未几软蓬蓬像是放大的飞蓬般的棉花糖变成了型。“给您!谢谢惠顾!”“呐,给你一串。”他垂眼晲向她,将手中的棉花糖伸到她的面前。“不,我…..”“我请你。”
她推阻的手停滞,碰到他的手指,抬眼望向他,便见他眼神柔和,望着她。“...是,谢谢您。”她垂眼接过,指尖轻颤,低下头轻轻笑了,面容难得破了冰,春风送暖入了屠苏。却被他望见。他垂眼望她,复又笑了,抬首揉揉她的发丝,“就是多笑笑嘛,笑起来多好看,”他说,她心下一动,而后又听见他说“干嘛整日一副小老太婆的模样。”
好,好失礼的臭小子!她抬眼瞪他,他一副吓到的模样,却顺势右肩一矮,捉住她的右手。“你,快放开.....!”她的声音渺若蚊芥,察觉到周遭送来的目光,本来便不大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终是放弃反抗,低垂着面首,跟在他的身后,任由他牵着,面上却染上一片潮湿的红云。像是涂抹了胭脂。
她是个聪明极的女人,遇到爱情却就犯了傻,他的手很大,她的手很小,被他握在掌心里,包盖的严严实实,丝毫,不漏,很安心。暗处春风中,她低垂的眼只是望着地面,一声不吭里双眼却如春水泛滥。安全感。在他的身后,她抬眼逆光里望着他的背影,只觉得光好强啊,刺激的她想要落下泪来。
“...呐,花音,你家里,还有别的活着的亲人吗?”他握着她的手,走在她的身前,日光柔和里,淡淡开口道,声音清朗,带着少年独有的磁性。
刚放到嘴边的棉花糖便停了下来。
“没有了。”
“你今年多大?”
“十七岁。”
“这样。”
边行走着,她抬眼看他,便忽然见他微微扬起面首,嘴角那抹微微上扬的弧度,恍若明媚四月天的日光,便这么着,深入她的心里。
好看极了。
微微一动,轻轻一愣。
“呐,花音,你知道你手里的那个东西叫什么吗?”
“....棉花糖。”
“不对。”
“不对?”
“嗯。”
“那叫什么?”
护城河畔,碧水清清。他停下步伐,转过身来,垂眼望她,笑了。
“甜心。”轻轻靠近她的耳边,他说。
“一般男子请女孩子吃这个东西,以示....”
晓风浮动她的青丝,眼睫便这么着轻轻一颤,脸上升腾起微红。
总司直起身来,垂眼望着她许久,未语。
尔后挑挑眉,摊摊手,便遗憾的感叹:“少自作多情了,我可是有喜欢的人了,那可是京都十里巷子有名的京花。”
京花。阿锦手里的棉花糖抖了一抖,心想当真是好恶俗的名字啊。
“谁自作多情了。”脸却羞红了,别过头去垂下眼帘呐呐轻言,宛若喃喃爱语。
总司望着她笑了。
“呐,花音。”
“嗯?”
“以后就叫我哥,可好?”
“哥,哈...谁要叫一个自恋狂哥.....”末了,她别过头去羞赧一声叫唤,“哥。”
闻声好半天,总司笑叉了腰,末了,微微俯身,手掌覆盖过她的头顶,笑意温柔烂漫而如此尽兴,“真乖。”
哥。
哥哥。
头发被揉的有些凌乱,发丝飞散,忙里偷闲她悄悄抬眼望他,心里如此轻声呢喃。
这个如旭日般温暖和煦的少年,长得这般好看,有一双温暖极的手。她的理智在告诉自己,必须抗拒,她的心却对自己说,这份温暖啊,她喜欢得不得了。尽管我如此笨拙,我的爱,也可以如此机巧,纵使我并不完美,我的爱,却从不卑微。
可是,眼界轻颤那刹,终是缓缓垂下,伸出纤细雪白的手,放上心之所在的地方,那里,早在那一日的大火之中,烧成灰烬,再也无法复燃了。
明明是阳春三月樱花飞舞的时节啊,她抬眼望望,周遭那黛瓦屋檐下伫立的少女们,偷偷望着那少年的羞赧模样,眼角眉梢泄露出春光来,隐秘的心事悉数写在脸上,眼睛里带着湿汽,宛若在水里刚打捞出来似的。而她的眼睛呢,她的,眼睛呢。黯淡无光,倒真像老太婆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