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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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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入冰心堂,景天师兄领着我便去了掌门所在地——神农居。途中景天师兄已知会我许多。能做的便是缄默。我只得乖巧的跟随他左右,现今我所处境地,我再清楚不过。
琴声悠悠扬的自远处飘来,侧过景天师兄,我偷偷的望了一眼。不远处的席上女子,眉间点砂,正旁若无人的抚着琴,低垂的眼眸透晰清澈,仿佛能看穿人的内心。她抬眼瞬间,我便下意识的低下了头,没敢再抬起来。
[掌门,这孩儿该如何处置。如今他孤苦伶仃一人,已无处可去。]
我不知道席上女子那所谓的掌门是什么表情,埋首之时,神农居内只是沉寂了一会儿,一个清冷的声音便如琴声般自内漾起在耳边。
[风晚林罢。]字落,琴声又飘出。
[是。]
我本以为我会跟着景天师兄,但是掌门一句话,便把我发配到了一处我不甚了解的地方。可如今,在哪不也无所异么。
[师兄,风晚林在哪?]
[天虞岛,离这不远。]
[那我不能跟着你了么?]
[掌门自有她的想法,你我领命便是。]
[是。]
看景天师兄衣袂飘扬,加快了步伐,黑着一张脸。我便知道,我不能再多说一句了。虽然我也不知,我说了些什么,惹得他如此。
见到君瑶师姐的第一眼,我便有点感谢甘草掌门了。记忆里,除了娘亲,没有哪个女子会这般温柔的待我,而且还是对着一个初次见面的小毛孩儿。
[李荨吗?那我以后便唤你阿荨可好?]
[嗯..]
君瑶师姐的声音全然不同于甘草掌门,柔柔的似要滴出水般,漾在耳边一圈又一圈。荡起层层涟漪。我如雷的心跳,昭示着一个事实——我很喜欢这个女子。尽管十多岁的我,对这个词也是一知半解。
[师妹,他便交予你了。我回去复命。]景天师兄说完也不等君瑶师姐应声便拂袖转身出了闲菖居。
我再傻也感觉到一丝不对劲。只是怔怔的望着君瑶师姐,而她望着景天师兄的背影。
[阿荨,可会使针?]我恍然之间,君瑶师姐便微笑着开口。
[嗯..不会。男子亦可使针么?]彼时,见过娘亲替我缝制衣物之时方才用到针。现下实是疑惑,于是便做出了不解的表情。
见我如此,她便捂嘴笑了起来。
[当然,冰心弟子皆是使针,男子亦如是。傻阿荨。]
我的心又被她的那句傻阿荨给抛得老高。接下来的一句,却又狠狠地跌了下来。
[既是景天师兄引你而来,我可要好好督促你,你也不可令景天师兄失望,他本就是严苛之人,可知?]
[嗯。]我只得傻傻应着。她待我如此之好,便是因为景天师兄吗?
印证着初见时所说,君瑶师姐很是细心的教导着我。
[阿荨,此乃我试药银针,现下便赠与你了,可要好好待它。]
我咧开嘴急急地接了过来,这针乃是君瑶师姐贴身之物。我是知道的。
[谢谢师姐。我去练习了。]
攒着针,我便匆匆的出门了,生怕君瑶师姐反悔,收回她的银针。许是过于兴奋,许是君瑶师姐赐予的银针,我竟跃出了风晚林境地,而那时我仅是个初入门的小冰心,连针都使不安稳。仅是识得些草药,武学实是未曾接触。
[这白白嫩嫩的小子,肉肯定很美味。]
[我要腿。][我要手指。]..
森森然的声音自周边传来,一股冷意便自骨间蔓延开来。抬眼望去,周围景色已然变了一个样。
林间幽绿的眼眸一一闪现,慌忙中跌坐在地,君瑶师姐赠予的银针便刺入了手间。
[好疼..]咬着牙,站了起来。
我自是毫无信心能与他们相抗衡,何况我连对手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把针塞到了腰间,便开始跑了起来。
已然忘了来时之路,只得茫茫然的往宽阔的地方跑去。
身后是不绝的森然之声,偶尔擦过锋利的叶片,割破脸,终只能忍着疼痛往前跑。
在我实在没有力气往前再多走一步之时。一个熟悉的声音飘散开来。
[阿荨..阿荨..]意识模糊之间,我清楚地知道,那是只有君瑶师姐才能发出的声音。
醒来之时,全身酸痛,刚想坐立起来,君瑶师姐便拿着药碗出现在了床边。
[可还好?]君瑶师姐将药碗置于侧边桌上,便过来扶我。
一阵夹杂着草药香的幽香游进了鼻尖。让我本就不甚清晰的脑袋又有些许的迷糊,大幅度的摇了摇头试图清醒些。却不知君瑶师姐理解成了另一个意思。
[是不是还是不舒服,来把药喝了。]端起药碗,便要持勺喂我。
[我自己可以。]我面色微红接过君瑶师姐手中的药,沿着碗沿便一口喝完,那苦的揪心的药汁,但是心里却是甜的不像话。
见我服完药,君瑶师姐便开始了她的讯问。
[你可知,你今日差点没命回来?]
我只是低着头不说话,因为不知说什么,我本就做错了事。
[哎..下次切莫如此鲁莽,不是每次都有我来救你。]
[对不起。]我只能蠕动着嗓子,吐出这几个音。
休息了几日,便又投入了每日的生活。
冰心堂其他部弟子皆要做早课,而因着君瑶师姐,我便省去了这一回合。
每日便是随着她识些药草,偶尔君瑶师姐也会传授我些别的东西。甚是繁杂。
除却识药材,便是采药了。
如此,两年转瞬即逝,我已然二八年华,个头刚及君瑶师姐,而君瑶师姐仍是那般面貌,如初见之时。
我以为,我可以这样伴着她,直到老死。可是我也清楚地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我只是这般清晰的知道着。
不久之后,便燃起了苗头。我却无力改变。
[傅君瑶!你置掌门于何地?]平素安静的闲菖居此时嘈杂了起来。
外头传来了景天师兄怒不可遏的声音,我撑开窗户,偷偷的瞄了一眼。
君瑶师姐立在景天师兄对面,低着头,不说话。甚是委屈。
而景天师兄却依旧咄咄逼人,放出狠话。
[傅君瑶,别以为掌门什么都不知道,你做得那些事你自己清楚!]说罢又似初见之时,拂袖而去。
[今日你随我去见甘草掌门吧。我所能授予你的已然倾囊相授。冰心堂内其他几位师兄师姐皆强于我。你回冰心堂最为好。]
[师姐。我一定要去吗?]
[嗯,随着我,你也不会进步。]
[可是..]那句我不想离开你,终究还是没说出来。
我终是顺着她的心意,回了冰心堂,远离了风晚林。
偶尔会路过这里,望上她几眼。偷偷地。
那日晨间。君瑶师姐特意寻上冰心堂,差我去采药。
我愣愣的便拿着药篓出去了,平日采药皆有其他弟子陪伴,亦或者在风晚林之时,是随着君瑶师姐的。今日怎生如此反常。而且所要采的药材怎生如此繁多?
但对于君瑶师姐的话,我从来都不知道如何去反驳。
采完药回来。已然傍晚。我本能的去到了风晚林,尽管此前君瑶师姐已然说过,让我直接回到冰心堂。但我想让她第一个知道,我采到一味药草——相思草。这是君瑶师姐没有教予我的,我仅是在书本上见过。便记了下来,相思相思,名曰相思,可是代表着思念?可我,却不知它还有另一名字——断肠草。
闲菖居外,冰心弟子横七竖八的躺在了地上,血迹斑斑,染红了那片夕阳,脚下已然无一片净地。
扔下药篓,我便冲入了闲菖居,预料般未见到君瑶师姐的身影。
[傅君瑶叛变..你..快..]旧日的同伴吐出血慢吞吞地说出了那几个足以杀我好几遍的字。
[你说什么?]我装作没有听到那几个字,忽视了他的重伤,只想听得君瑶师姐的音讯。
他张张嘴挣扎了下,还是没能发出一声像样的声音。
冰心堂!
冲出闲菖居,我便踏上去冰心堂的路。不可能,不可能,谁都可能叛变,就是不可能是她。我如此般安慰着自己。
踏入冰心堂,入眼的是与闲菖居相似的场景,流成河似的鲜血,随处可见的尸体。
[阿荨,好好学武。]只此一句,便踏上了那个男人的剑。
我不认得那个男人是谁,但是君瑶师姐是确确实实的跟他走了。
[师姐...]我望着已绝踪迹的远方,瘫软了下来。
[为何?为何?]
我终是不愿相信君瑶师姐叛离冰心堂,她今早还差我去采药呢,怎么下一刻就判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