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南柯》沈雪阑珊

9、[番外]君闻流水东复东（一）

　　天宝十二年九月。
　　“掌柜，今日身上没有银两，拿这柄剑抵作酒钱可好？”
　　白辰霄循声望去，酒肆柜台前的那青年人正将背后长剑解下。
　　那剑极窄长，金纹嵌在银色鞘上，煞是好看。白辰霄向来喜爱这些美丽的东西，不由上前几步道：“这位兄台酒钱多少？我替你付了吧。”
　　他也靠在台边，微微倾身看向那个青年。对方回头看他，眉目安然。

　　“敢问公子姓名？”
　　“在下姓叶，名思阑。”
　　白辰霄笑看着他：“听闻西湖边叶家家资巨富，怎么思阑都要当剑买酒了？”
　　闻此言，叶思阑脸上神色微微窘然，道：“第一次离家远游，于世道无知，实在……让白贤弟见笑。”
　　白辰霄按着马缰笑起来。
　　“既然是远游，不如来万花谷看看？”
　　“万花？”叶思阑怔了怔，“传闻天下风雅之士汇集，专精天工机巧之术……”
　　“不错。”白辰霄打断他，而后继续道，“不过我对琴棋书画无甚兴趣，万花风景——倒是别有一番美丽。游天下不看看花谷之花，着实可惜。”
　　“也好，白贤——”
　　“叫我辰霄就好！”
　　“……好。”

　　花谷，仙迹岩。
　　两人将马拴在水边的树上，白辰霄带着叶思阑跳下高高低低的石头连成的水中路。
　　“这里安静隐秘，别有洞天。”白辰霄在前面，于石块间跳着走去。
　　尽头瀑布倒悬，水汽蒸腾着砸落又溅起，一池荷花绽放，在氤氲里不似人间之境。
　　叶思阑走到桥下，站在那里四下望着，只觉得比之从小看了十几年的西湖，这里让他眼前倏然一亮。
　　“不想世间还有这般桃花源……”
　　他喃喃自语。
　　“这般的地方千千万，只是看你心里何处是桃源了。”白辰霄站在水帘前，衣衫下摆都被打湿，他丝毫不以为意。
　　叶思阑沉思之间，却听闻前方传来丝丝缕缕的笛音，抬眼望去，白辰霄一人立在漫漫水色中，低头吹着笛子。
　　衣袂飞扬，带起烈烈的响声。
　　笛声直指他心底某处。
　　两人相对无言，叶思阑静静听完这一曲。
　　“辰霄……因何曲调如此悲伤？”
　　白辰霄负手站着，看他，又似不在看他。
　　“悲伤吗？”他摇摇头，“美景在前，而人生却不能长久，大概是想起了这些吧。”
　　叶思阑不解地看着他：“辰霄贤弟……未及弱冠之年，怎生这样的感慨？我虽痴长两岁，亦不敢发此喟叹。人生于你我，都还有很久呢。”
　　白辰霄盘膝坐下，朝叶思阑微微笑道：“是，思阑说的极是。琴棋书画诗酒花，不如你我趁此良辰对弈一盘？”
　　“前日说对君子六艺不感兴趣，今天倒想下棋了？”
　　“……那么弹琴？写诗？作画？难道去赛马？”
　　叶思阑想想，却道：“切磋如何？听闻辰霄飞花断脉之艺久矣，而未尝亲见，今日不如让我一睹为快？”
　　白辰霄长身站起，衣袖一振，整个人似乎换了一副精神：“叶氏轻重双剑，我也早想领略一二，这样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