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梦》花钿紫

6、第六章

　　妈妈带着艳香快速的撤出了暖阁，丝毫没有停留。很显然，这位邵爷是个好说话，甚至是有些窝囊的主儿。平日里在家受尽了媳妇的气，不曾想到了这里，还得受烟花女子的窝火罪，真是难为他了。

　　简单地上了点妆，艳香姑娘又重新出阵，门开了，她被送进了那几个男人的房间，管事妈妈满意地离开了，带着淫邪的笑重新关上了门。

　　门内烛光明晃，人影浮动。

　　“滚出去！”一声戾吼，那名叫艳香的梨花带雨地冲了出来，咽声哭泣不已。

　　紧接着，从里面出来一个大汉，颠三倒四，看着像是喝醉了。

　　“就这等货色，也敢往大爷面前送——”那人气势汹汹，不停地嘟囔着。看着蔫在一旁的艳香，还不忘上前去推搡一把，“滚！”又是一声戾吼，艳香吓得三魂不见七魄，灰头丧气地逃开了。

　　那人根本醉的不着人世，就着手边的墙壁，昏沉地走到了另一暖阁的门前。

　　“咚咚！”一阵急促而狂暴的敲门声。

　　“出来，给大爷出来！”

　　不明所以，室内的人细碎的谈话被打断了，带着明显地不悦，女子上前去开门一探究竟。

　　“疯了不成，敢敲我的门。”出声快狠而有力。

　　“呦，还是个辣妹子呢，来陪大爷玩玩，大爷给你钱。”那人不知死活的对着面前衣衫不整，表情冷清不悦的女子撒起了泼。

　　女子不说话，噗通一声关上了门，没有一丝犹豫和惧怕之色。

　　“谁啊？”屋内暗黄灯光下，一张俊逸仙尘的脸转向了重新回来的女子，带着丝丝不悦。

　　“没事，一个疯子！”女子敷衍着，原就没把那人当回事。

　　“你的要求，我不能——”

　　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响起，但话音未落，男子的话又一次的被敲门声阻断了。这次更加严重，门外的泼皮竟骂出了声，“臭娘们，还跟大爷我较上劲儿了是吧，大爷我今天还非得进来了不可！”代替手臂，这次是脚。

　　门被踢得一颤一颤的，眼看着门栓即将掉落，女子再次回身走向了门。

　　门栓轻巧地被她给撩开了，门重新大开，女子双手团于胸前，一副临危不惧的样子。

　　“贱人，敢违大爷的意！”大汉高举粗犷的手臂，准备应声掴上面前的女子，却不曾想，女子身后伸出一只手来，修长而有力。

　　大汉被迫维持高举的动作，嘴里发出吱吱的咬牙声。

　　“你——”

　　“胆敢打我的女人，不要命了吧！”男子沉稳有力的嗓音响起，吓退了粗犷大汉欲欺身上前的动作。

　　“赫连——”早已被护在胸前的女子软声唤了一声，眼神轻颤，冷清的面孔终于稍稍温和了些。

　　“大爷饶命，我，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大汉被迫下跪求饶，在男人略微宽和的眼神里迅速爬窜开。

　　“赫连，你，你承认我是你的人了，对吗？”女子几近渴望的细声询问道。

　　“你是知道的，我们的关系只能维持到今天，我以后不会再来这里，希望——你也不要再抱有任何的幻想。”

　　吕赫连依旧气息沉稳，没有起伏，只像是在述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这对她来说是致命的一击。

　　“呵，你这么说是铁了心了要和我断绝来往是吧？”女子渐渐冷了下来。

　　“难道你当真要娶姐姐，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女子慢慢走向吕赫连，细长白皙的手欲伸向他的脸，几近颤抖地。“我竟不知，你对她上了心，你不是说过只喜欢我一人？你说过的，她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就算有婚约，你也不可能会娶她，如今这是——？”

　　“若雪，我不想再多做解释，总之，我们还是断了吧！今后，若是有任何的需求，只管遣人过来，我定当效劳。”

　　一声若雪，道出了女子无尽的回忆和思绪。

　　三年了，他从不会这么叫她，一向都是两人心有灵犀，相约来到香馨楼。

　　不在乎世俗的礼教，不在乎他是否将她当作香馨楼里的这些妓女；只要他想，她便毫无保留的付出，没有怨怼，有的只是小小的心愿，不奢求能够明媒正娶，只希望他心里能够有她，能够让她时常见到他，这就足够了。

　　如今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娶了姐姐，就不能再和她来往了？他当真如此绝情？她不信。

　　“我不要你的效劳，我只要能够见到你，像现在这样，能够时常见面就行，哪怕是一年一次，我也愿意，只求你不要抛弃我。”秦若雪从没求过谁，一向高傲的她从不会将自己陷于这样被动的境地，可如今，为了眼前这个男人，她甘愿打破原则。

　　吕赫连并没有因为她的祈求而心软，他挺直身体，不再看她，“话已至此，望你好自为之。”挣开她的手臂，他还是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任着她瘫软在地。

　　这不能怪他，谁让她是秦家的女儿，既然要娶秦若荷，那么和秦若雪，他就得断得干净，以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秦若雪这次是彻底的挫败了，不受自己亲爹的重视，她已慢慢学会放弃，不再摇尾乞怜讨好所有人。自从三年前在湖边被吕赫连救起，她的身和心便从此有了寄托，在家人面前冷漠无情，在他那儿却极尽温柔，付出所有。

　　可如今，连他这个依靠也要离她远去了吗？

　　秦若雪的心算是彻底伤了，破了洞；而这个洞怕是再也无法弥补了。

　　··

　　今年的雪似乎下得尤为突兀，昨日还是艳阳高照，暖风和煦，今个却骤然下起了大雪。

　　天微亮之际，大地银装素裹，一切都是那么宁静，那么安详，而秦府上下却早已忙开了。

　　今年春节来的特别不经意，秦若荷推开了西厢的房门，瑞雪顿时倾斜飞入屋内，只着了简单的内衣，她轻微地打了一个喷嚏，鼻子上还落了一片雪花，冰冰凉凉的，点醒了她因刚睡醒而有些迷蒙的意识。

　　“月华，哥哥今天回来对吗？”昨天一整天都听着月华的唠叨，要她想不记得都不行。

　　一听到某人的讯息便异常的兴奋，月华竟忘了自己进来的目的，连洗脸水都忘了打。

　　月华提着厚重软和的貂裘披风，走到秦若荷身边，边为她系带，便说，“对呀，大少爷今天刚好回京述职，说不定待会就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