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N/SD〗Nowhere to say goodbye》一北yuno

3、03.

　　孕吐是他们遭遇的第一场灾难，而应对这场灾难的方式则像是场旷日持久的攻坚战。

　　Dean突然对所有的食物失去了兴趣，非但如此，在转天早晨Sam一睁眼就开始考虑该拟定什么食谱能让Dean不产生呕吐反应时，Dean刚进洗手间两分钟就撑着洗手台干呕起来。

　　Sam被这动静惊得立刻从床上跳起来跑过去，而Dean抹了抹嘴巴冲他举起了牙膏，“说真的，友情提议，我们大概得换支无色无味的。”

　　Sam觉得他立刻就方向全无了。

　　将近两天的时间，Dean只在Sam的连哄带骗下吃了半颗奇异果，而且事后还一动不动地窝在原处半小时用来强压下恶心的感觉没有吐出来。

　　Sam一刻不停地扫荡着所有相关的资料，记下每一种可能派的上用场的材料或食谱，Dean就在屋子里无聊地来回转圈，困了就随便窝在哪儿睡一会儿。

　　Dean窃笑着说Bobby和Cas一定找他们找疯了的时候Sam连头都没抬，一心全在比较哪种巧克力最温性哪种水果最养人，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第一次，竟然完全把天使恶魔那摊子烂事抛在了脑后，好像世界末日是什么生涩难懂闻所未闻的词汇一样，从没在他的字典里存在过。

　　经过第一轮的初步实验，Sam可以完全断定Dean对一切煎炸烧烤的食物反应不良，代价是那些东西最终只能进了Sam的肚子而Dean有一次差点儿吐到虚脱。

　　第二步的实验相对容易了些，因为食材是水果，所以并没有太大地刺激到Dean的恶心感，只是他对它们依旧没热情，如果不是Sam使出浑身解数地央告他吃，他是绝对不会主动张嘴的。当然这里有一个小惊喜——Sam把它记录下来——Dean对柠檬适应良好，有时他甚至会自己弄鲜榨汁喝。这至少算是个不小的进步。

　　第三步并没有刻意进行但收效不坏，Sam从他已经相当足量的资料库中解析出维生素B6是孕吐的克星，而维生素VB6在核桃花生这种植物性食物中含量丰富。所以他从超市买了很多坚果类的小零食，放在家里的各个地方，Dean无聊地转圈或者看电视时随手就能抓到，而且有时没怎么注意就吃掉了。这个发现让Sam松了一大口气，至少他不用太过担心他哥哥会饿死了，虽然他依旧没能搞明白Dean是如何做到在专心致志翻看大胸美女杂志时还能鼓着腮帮子跟仓鼠一样大嚼核桃仁的。

　　而困扰也同时降临，一整周的时间Dean基本上已经完成了把零食当主食的转化，但这并不是什么好现象，Sam不用担心他会饿死但又开始担心营养不良会牵扯出多少其他并发症，所以研究食谱的工作一直不能搁置并且还需要日渐加紧。

　　这期间Sam做出过很多种不同的尝试，包括自己下厨，但这可不妙。你知道，如果你觉得Winchester家的小儿子是个十项全能的完美高材生的话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应付厨房这种事简直是他天生的盲区，而他们家对这最在行的其实就是他的哥哥。

　　于是当Sam摔了三个盘子两个碗又差点儿把自己的围裙烧掉之后，Dean忍无可忍地捶着厨房的门对他说，“伙计，如果你想把这儿炸了，直接往燃气里点火就可以了。”

　　不过厨房里的油烟味儿实在起不了好作用，所以在Dean努力地闭气压抑着恶心反应想帮他收拾一下烂摊子时Sam果断地把他拎了出去。

　　亲自下厨这条路也许不能说一定失败，但至今Sam还没成功过。他曾尝试着严格照配方烤制蛋糕，第三遍终于烤得像样了之后他小心翼翼地将蛋糕切开，像小孩子堆积木一样把它们拼凑成了Impala的形状，并且用芝士条连接起来，外面细细地涂了一层巧克力。

　　说真的，那不赖，或者说，做得棒极了。Dean在看到那辆Impala蛋糕时眼睛都在发光，并且用他全部的热情词汇把Sam夸了个遍——比如Awesome、Awesome和Awesome。

　　但主观上的情绪有时候并不能起决定作用，最终Dean也没有吃下那个漂亮的Impala蛋糕，Sam不想表现出沮丧，但他已经没办法控制。Dean把他拉到身边坐下，往Impala蛋糕的前盖上插了两颗花生，笑着说，“这样比较像个成品，hah？”

　　Sam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他也笑了笑，然后把其中一颗花生往下压低了些说，“这样才对。”

　　然后Dean揍了他一顿，而Sam不敢还手。

　　接下来的一步比较难办，为了防止胎儿神经器官缺陷，必要地补充叶酸可以防止贫血、早产，防止胎儿畸形，这对妊娠早期非常重要，因为早期正是胎儿神经器官发育的关键。但是Dean的营养从食物补给中很难完全跟上，所以除了食物，口服叶酸片来保证每日所需的叶酸是必要也是严格的医嘱。

　　而难点就在这儿，Dean从来都拒绝吃药，任何药，任何药片儿类的东西。他可以在Sam的央告下吃下任何他不想吃的食物，哪怕吃完了就会立刻吐出来，但是叶酸片和钙片他从一开始就一点不松动地拒绝。

　　最初的时候Sam放弃了摆事实讲道理，转而偷偷地把每天的药剂研磨成粉末加在Dean的柠檬水里，Dean全无察觉，然而这个方法只奏效了不到一星期，直到某天早晨Dean比平常起早了些却正好撞见Sam的地下小作坊开工时，他开始拒绝喝Sam为他准备的柠檬汁，甚至大有发展成拒绝进食Sam拿给他的一切食物饮品的程度。

　　说实话，这不正常，任谁都看得出这种程度的抵触一定有它产生的诱因，所以当Sam连续缠问了十天之后，Dean才不情不愿地说出了原因——

　　“那时候你还很小，也许不到两岁。有一次老爸要去捕猎，而我生病了，只是感冒发烧，他拿了药给我吃，说Jimmy牧师晚上就会来，让我在那之前照看好你。但是……我不知道，也许是感冒药会让人变得软绵绵的很想睡，所以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后来你从床上摔了下去……”Dean抬起头，目光掠过Sam的胳膊，“摔破了手肘，还流了血……”

　　“Hey，”Sam轻声打断他，一手摸了摸他手肘上的那小小的一道伤痕，“如果你不说我甚至从来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纪念品，听着，Dean，那不是你的错，好吗？你也还是个孩子，而且生了病，这根本不是什么事故，所以别……”

　　“不是这样，”Dean摇了摇头，平静地看着他，“就只是……吃药会让我觉得软弱，那感觉很糟糕……”

　　他停顿了一下，沉默填补了空白。

　　Sam想说些什么，但Dean却在那之前笑了一下，无谓的，放任的笑，“也许，算了，我是说，现在这样去谈什么软弱不软弱一点意义都没有，对吧。”

　　Sam喉咙一紧，心里抽搐着疼了一下，他靠近过去，轻轻将Dean揽进怀里，贴着他的耳朵说“It’s Okay，I’m here……”就像曾经他的哥哥对他说过的无数次一样。

　　第一次真正吞下叶酸片和钙片时Dean还有短暂的犹豫和挣扎，但是他用最快的时间克服了那个。Sam郑重地在他的笔记上记下了这一笔。

　　孕期进入第十周时饮食方面终于开始渐渐进入轨道，在Sam的各种苦口婆心和狂轰滥炸之下Dean也深知坚持不正规饮食对谁都不好，所以他尝试着按Sam的计划吃掉他端来的一切食物，哪怕吃完就吐，但他们秉承的理念是能吸收多少是多少。而在此过程中Sam还在不断地修正他的食谱，努力减少Dean呕吐的次数，并且让这个频率逐渐趋于稳定。

　　那时Dean已经可以吃下大部分蔬菜水果沙拉和少量清蒸的鱼类还有鸡肉，与此同时他恢复了对糖果的热爱，Sam就开始热衷为他选购各种合适又花样多变的巧克力。除了Dean会把巧克力和坚果带到床上吃这点很让他头疼，但是这并不能成为任何障碍。

　　那天晚上Sam洗完澡出来时Dean正靠在床上看电视，这不奇怪，奇怪的是他的手里没有零食而只是紧紧攥着遥控器，目及这一点时Sam立刻观察了一下他的状况，却发现Dean对他的进门几乎没有任何察觉，脸上的表情除了专注只剩下凝重，他的眼里有些什么情绪在闪动，而这让Sam应激性地转头看向电视屏幕。

　　电视里在播报实时新闻，频发的地震、海啸、台风和泥石流，见证灾害的摄像头在晃动中摄入人们写满恐惧和惊惶的脸，那么多那么多。

　　Sam觉得他的胃在下沉，但他没敢让自己想得太多，只迅速关了电视。

　　“那是天启的征兆，Sam，那么多人……”Dean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空洞，像是带着很多的不确定，而那不确定的背后就是不安。

　　Sam回到床上拉着他倚靠着自己，并没有说话。

　　而Dean忽然挣开他的胳膊坐直了，一瞬不瞬地望着他，眼睛里有着静止的疯狂，“也许我错了……Sam，我错了，也许你是对的，我们不该……现在，我们不能……”

　　“Shhh……”Sam把他拉回来，一手握住他的后颈轻轻按揉着，“听着，Dean，我发誓我绝不会干扰你做的任何一个决定，但是，我也绝不会让你受到伤害，听到吗？不管你想做些什么，你得知道，至少现在不行……至少绝不会因为你对Michael说了yes然后我们的孩子就变成了耶稣，难道不是吗。至于现在……睡觉。”

　　Sam关了灯，搂着Dean滑进被子里。Dean没有说一个字，甚至没有动，Sam把手掌贴在他的背上感受着他心脏规律而稳健的跳动，一夜未眠。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