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猫是

7、第 7 章

　　刘同熙给的地址是处高级公寓，看样子是专门租住给收入有保障的白领，离CBD有些距离，换句话说，就是离A公司有些距离。反正有人报销路费，陈楚很干脆的打了个车，却没想到路途比自己想像的远些，结完账钱包里已不剩几张钞票。她环顾一下四周的交通状况，先锁定了公交站，才放心的走进楼去。

　　陈楚靠在前台，放下手里的文件：“我是A公司的刘总派来的，把这送给十五层B户。”

　　小妹保持着八颗牙的微笑：“您稍等，我电话问一下。”

　　电话拨了很久没通，小妹有些无奈：“看来住户现在不在，您要不要坐着等一会儿？”

　　陈楚想了想，觉得合同还是亲手交了稳妥一些，就说行，那我一会儿再过来。于是在附近百无聊赖的转了几圈，又在附近的公园里晒了晒太阳，再回去已是四十多分钟后。

　　电话还是没人接听。陈楚觉得，既然让她来送，应该是份比较紧急的合同，为什么人又不在？难道真是刘同熙耍着她玩不成？他堂堂总监一个，还真有闲情逸致跟她这小实习生玩过家家的游戏？

　　想来想去陈楚都觉得奇怪，估计这么等下去也不一定能见人，要是就这么把合同拿回去又难以交差。于是跟小妹打商量：“不如我把东西先放在你这，给你留个电话，要是今晚之前还没联系上收件的人，麻烦你电话告诉我。”

　　小妹很职业的说好，您放心，不会丢失的。

　　时间已经不早了，陈楚很想直接打道回府，但还是觉得应该把情况回报给刘同熙，让他心里有个数，也探探刘同熙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料她高估了刘同熙的敬业精神，等她挤了三趟公交九死一生赶回了公司，才被告知刘老板提早下班，给女朋友接风洗尘去了。

　　好个体贴的男朋友。陈楚心里干笑两声，既然刘老板自己都不在意，她也不必跟这杞人忧天。

　　回到工位，Cindy揪住陈楚：“听说你下午去给老板跑腿了？”

　　陈楚老实回答：“是啊，走得急，没找到你报备。”

　　Cindy很是奇怪的从头到尾打量了她一遍，一副想不通的表情：“你什么时候直接给老板干活了？你跟他很熟吗？”

　　“不知道，就是突然把我叫去，让我送份合同给别人。”陈楚耸耸肩，心想你以为我愿意当快递不成？从城这头跑那头，还白跑一趟。

　　虽然心里还有无数个为什么，但Cindy忍住了没问，只是自始至终拿一种狐疑的眼神，目送陈楚告别而去。

　　之后的一个多星期，陈楚都没在公司里碰上刘同熙，不知是正好时间错过，还是老板近期的私生活太丰富，顾不上公务。索性她后来打电话去公寓大堂确认，文件已原封不动的转交，她也就把这事儿放了下来。

　　周末，陈楚终于践行了她与徐晨一推再推的约会，两个人像一般的学生情侣车一样，按照公园、餐厅、电影院的程序有条不紊的进行。

　　电影是徐晨挑的，是最近很热门的美国科幻爱情电影，场子里座无虚席，大都是年轻男生陪着女朋友来看的。陈楚却觉得索然无味，电影院的座位又不舒服，开场了半个多小时，她就从里头遛出来，坐在影厅旁边的软椅上透气。

　　打开手机，发现有个陌生号码的未接来电，在影厅里没听到。响了十几秒，倒不像是骚扰电话。陈楚犹豫了一下，心想反正是没登记过的号码，还是决定不回。

　　从前接到这种陌生来电，多半都是陈子昂打过来的，上初中那会儿他还没有手机，但还是每个月都要打电话给陈楚，有时是在学校小卖部，有时是在家里偷偷的打，还有些时候是趁老师办公室没人，临时征用学校的内线。

　　其实两个人讲电话，也往往说不了几句，不过是陈楚问问他学习的近况，听陈子昂一笔带过，再吹嘘两句他又打败了学校的谁谁，或哪个班的女孩儿又给他带了吃的之类。陈楚也分不清他的话里几分真几分假，她就默默的听着，等他讲完了，就嘱咐他收心，多顾学习。

　　对这个从小与自己关系最亲的弟弟，陈楚自知并不是个尽责的姐姐。从上大学起，她就一次都没回过老家。陈楚唯一为陈子昂做的，就是接起他的每一个电话，耐心的听他讲完，然后像个姐姐一样的教育他两句。

　　有一次，陈子昂滔滔不绝的讲了许多，临收线的时候，突然有些寂寞的说：“姐，我挺想你的。”

　　另一头的陈楚静默良久，最后只轻轻的“嗯”了一声。挂了电话，连她自己都觉得，陈楚啊陈楚，你可真硬的像块石头。

　　见她出去了一会儿没回来，徐晨觉得不对劲，也跑出来找人，就看见陈楚正坐在长椅上，仰个头，看壁挂里一遍一遍重放的预告片。

　　“怎么了？不舒服？”徐晨坐在她旁边，把她放在影厅里的饮料递在她手里。

　　“没有，就是……”陈楚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就是觉得这电影没什么意思。”

　　“我也觉得没意思。”徐晨叹了口气，“是他们都说女孩儿爱看，我才带你来的，早知道你不喜欢，就让你选别的了。”

　　陈楚很大方的笑笑：“你请我看电影，我还挑三拣四的，对不起啦。”

　　徐晨看着她呆了两秒，有点不好意思：“你怎么还跟我客气了。”

　　他虽然很喜欢陈楚，每每约她出来，也不会被拒绝，但总觉得她若即若离，心思常常飘到其他地方去，也不会像其他女孩儿那样表现出羞涩的样子，徐晨有些迷恋她这种调调，但也因此拿不准陈楚对自己到底什么感觉，所以一直也没敢直接表白，只是旁敲侧击的各种暗示。

　　当然，像大学里其他条件不错的男生一样，徐晨身边不乏有两三个别的姑娘，因而也不急于要跟陈楚确定关系，就这么偶尔约着，试探着。但时间久了，徐晨还是觉得自己最中意陈楚，渐渐的对其他人都冷淡了，开始认真的想要把陈楚拿下。这一次把她约出来，也是鼓足了勇气，打算正式的向她表明心意。

　　陈楚还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徐晨看她对电影也没什么兴趣，就提议两人去外面散散步。

　　“你觉得实习公司怎么样？”徐晨先从外围问题入手。

　　“还行，能学到些东西。”

　　“那儿的人难缠嘛？我听说外企里面人际关系挺难处理的。”

　　陈楚看了看徐晨：“什么叫难缠呢。”

　　“就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欺负新人，给人穿小鞋之类的吧。”

　　陈楚想了想：“其实没有那么夸张。”言外之意，难缠者不是没有，但还不到接受不了的程度。

　　徐晨没再继续问下去，酝酿了一下，打算切入主题：“你以前交过男朋友吗？”

　　陈楚回答得很干脆：“嗯，高中有过一个。”

　　“我大一也有过一个女朋友，不过谈了半年就分手了。”说实话，听到陈楚说交过男朋友，他还真有几分吃惊。怎么看陈楚，都不像会早恋的类型，明明是一副比别人都晚开窍的样子。

　　陈楚“唔”了一声算是回答，感觉到徐晨的话锋走向，在心里盘算该怎么应答。

　　徐晨沉吟了一会儿，步子渐渐缓了下来，直至突然停住。

　　陈楚也停下，转头看他：“怎么了？”

　　“陈楚。”徐晨表情郑重，看着陈楚一脸无辜的表情，心里明白自己八成是单相思，但既然下定了决心，还是要把藏在心里头许久的话说出来，死也死个痛快。

　　“我知道，在你心里我并不是个多么特别的人。但在我眼里，你很特别。”

　　“陈楚，我挺喜欢你的，能当我女朋友吗？”

　　这是一个无星的夜晚。路灯昏黄，陈楚看不清楚徐晨脸上的表情，就像徐晨也看不清她一样。但她能感觉到，男生此时还是很认真的，因而她知道，自己得小心翼翼的回答。

　　“其实我是个很无趣的人，脾气臭，冷淡，难缠。”陈楚调子柔和，像是怕吓到徐晨一样，语气下却埋着拒人千里的疏离，“你要是真了解我，就不会喜欢我了。”

　　徐晨以为，至多她会直接拒绝，却没想到陈楚会这么说，一时间无言以对。

　　“我觉得你挺好的，不管你怎么说，现在的我喜欢你，很喜欢。”

　　所以是不撞南墙不死心。陈楚觉得有些无奈，回想起初恋的男孩儿对她说过的话，他也曾说“陈楚，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陈楚，我要照顾你一辈子。”

　　可最后呢，他说：“陈楚，你让我见识到了，人能有多么铁石心肠。”然后他头也不回，决然的消失在了她的人生里。

　　可那时她明明是喜欢他的，也许不及他喜欢她多一些，但确实是喜欢的，会脸红，也会心跳加速。而即便如此，她还是没有留住他，她让他灰心丧气，一腔单纯的爱意，被时间碾压成了齑粉，飞扬散尽。

　　“总之，你考虑一下，不用急着给我答复。”把陈楚送到宿舍院子门口，徐晨有一种九死一生的幸存感：起码陈楚没有直接拒绝，他还是有希望扳回一城的。

　　陈楚没说什么，点了点头。徐晨目送她进了楼，叹口气，大步离开。

　　陈楚在宿舍大厅里坐了一会儿，什么也没想，只是默默发呆，觉得有些疲倦。终于缓过口气来准备上楼，电话又响，还是那个陌生号码。

　　她对着手机等了几秒，看铃声没有切断，才点了接听键。

　　“喂？”

　　那边沉默了半晌，正当陈楚觉得奇怪的时候，一个低沉的男声响了起来。

　　陈楚回想了一下才忆起，那是赵奕然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