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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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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起范被抓住的手一阵僵直,半晌笑道:“你活着,我就跟你走。”
崔始源这才放松,陷入昏迷前含混道:“金起范,这次,还是我救了你。”
金起范神色紧绷,静默许久对王海与烟儿道:“尽快把将军带回别苑,我还有要事去做。王海守住别苑,任何人不得擅入。烟儿,不必我说,你若救不回将军,我们只能一起去死。可记清楚了?”
两人凝重点头,金起范小心翼翼地将崔始源半个身子交由王海扶着,独自向暗道深处走去。
金起范走到藏月的尸体旁,俯身拔出插在其侧颈的匕首,忽然发觉藏月颈下不易察觉的起伏,摸索了半晌竟撕下一张面皮来。
“果然。”金起范直起身冷笑,随手将面具扔到地上,从腰后摸出个火折子,轻吹了气便燃起来,又将其扔到面具上。这等面具惧热易燃,因此很快见了火光。
金起范定定看了一会,直到一丝热气扑面而来,这才转身不紧不慢地走向出口,出了暗道时,连他原本住的房间都燃起了火星。金起范到不远处隐蔽的角落里深吸一口气,高喊道:“来人啊!走水了!”
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金起范借着火光看到有些侍卫衣衫不整,想必是睡梦中惊醒赶来救火,有些人却衣冠整洁,一副尚未休憩的模样。
金起范看得倦了,索性借力翻墙进入别苑。整个别苑只有两处灯火通明,一是西侧厨房,定是烟儿在煎药,另一则是崔始源居室。金起范想也不想便直接奔向后者。
“将军情况如何?”金起范压低了声音,烟儿见了他却像见到了救星,直道:“金锐卫你终于回来了!”
金起范目光未曾离开崔始源,见他伤口处的衣服已被小心裁掉,敷了药止血,那柄剑却还是在崔始源体内,触目惊心。便又皱眉道:“为何还不拔剑?”
“我们在等你,金锐卫。”烟儿静下心来,直盯着金起范道:“您是习武之人,手比我们都要稳些,才能保证将军伤口不会再次受创。其次,我们要找一个将军绝对信任之人,而除您之外再无二人。”
金起范怔住,不曾料想崔始源竟会给予自己莫大的信任,竟连其身边侍从都比不上,然而他们相识不过半月有余,怎会熟稔到这种地步?
“金锐卫,没有时间了,将军等不起。”烟儿蓦然跪下,一旁王海亦低头。
金起范只得苦笑,怎么被人误会成见死不救。一旦拔剑失败,死罪在所难逃,这便是烟儿与王海误会他的原因。然而,他比任何人,都想留住崔始源的命。
金起范忽然笑道:“放心,我一定救他,而且一定会救活他。如果失败了,我就给他偿命,顺便让整个翔锐军陪葬。”
烟儿抬头怔怔望着金起范,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人是个疯子。
这疯子却一步步走到崔始源身旁,轻轻握住剑柄,双手不见一丝颤抖,对烟儿道:“你过来候着,我只要将剑拔出你就立即止血,成败只在此一举。”
烟儿却是腿脚一软,险些未站起,弱道:“是。”
如未听错,她刚刚从金起范的声音里听出了恐惧的颤音。
崔始源再睁眼时又是深夜,这次却不见金起范,伤口包着纱布,稍稍一动便疼得厉害,想必又出血了。
烟儿正在一旁桌上趴着小憩,听得崔始源闷哼便惊醒,目中含泪道:“将军你醒了!现在千万不能动,若是伤口崩开,我们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崔始源皱着眉头笑道:“好,我不动。你拿些水来,我有些渴,也不知昏睡了多长时间。”
烟儿一听这话又泛出泪,略为哽咽道:“将军睡了七天,我们还以为将军要一直睡下去,醒不来了。”
崔始源不禁放软了语气,道:“你别咒我,我还不想去见阎王爷。说了半晌,水呢?”烟儿手忙脚乱的拿来瓷杯,崔始源只喝一口便尽数吐到地上,异道:“这是什么怪东西!”
“药。”烟儿看崔始源要摔掉杯子,慌忙阻止。“这是金锐卫千辛万苦求来的方子,将军可不能不领情啊!”
崔始源皱眉,复又舒展,道:“话说回来,金锐卫呢?”
烟儿撇着嘴道:“将军,现在是丑时,金锐卫自然在休息。这几日将军重伤昏迷,全靠金锐卫在外打点,否则那些人早就把我们除之而后快了。”
崔始源笑道:“是吗,这倒是个机会。”
烟儿闻言,抬头道:“将军想怎么做?我们半个月后便要离开锦州,可将军的身体现在实在不宜长途跋涉……”
“不碍事。我们早些出发,乘马车,走得慢些便是。”崔始源不在乎的笑了笑,“我都醒了,你下去休息吧,这几日辛苦你了。”
烟儿还想说些什么,看到崔始源不容辩驳的眼神便道了声是,整理好床褥吹熄罩灯后退了出去,掩好门离开。
一人随后即从另一方转过,走进崔始源居室轻声叹气道:“你总算是醒了。”
崔始源不言,如同刚到锦州在误颜楼深夜醒来时一般看着金起范,依旧只能看到那双发亮的眼睛。良久笑道:“我活着。”
金起范一时语塞,道:“你这般回京,要怎么向圣上和太后解释。”
崔始源道:“如实禀告。我不过比他们知道的更详细,大体上不会出什么差错。”
金起范皱着眉,道:“还有暗棋,你们京城的人倒是一个比一个会算计。”
崔始源只笑不答,道:“此次回京,我要将王海留在锦州,烟儿跟我回去,还有炎洛炎若,也是时候为颜丞相翻案了。那你呢?”
金起范沉默半晌,转身离开,到门口时忽然道:“我答应的事从不反悔。”
崔始源笑道:“如你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