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家礼（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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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门口的珠帘一响，我和小薇同时转头望去，是端着盘子的七香正愣在门口，进退不得。小薇面上讪讪的，我倒是毫不在意，点头挥手示意她进来，七香忙端了托盘儿过来布置，接着外面响起了脚步声儿，秦顺儿带着太监们端着食盒进来。冷冷的看着七香给小薇挽袖儿、退镯子洗手，闪眼间却看见小薇怔怔地盯着我，眼神里透着疑惑。我忙咧开一个大大的微笑，扬扬眉，冲她扮了个鬼脸，仿佛刚刚的一切只是幻觉。小薇显然没有想到我会来这一招，笑着瞪了我一眼却什么也没有问。
午饭时气氛有些压抑，我只好跟她说起游历的一些风土人情，小薇似乎对这很赶兴趣，也难怪，未出阁的姑娘有多少机会出门呢？难得看见小薇的笑容，我对她许诺说定要带她去领略一番各地风光，虽然明知道这并不容易，但是为了小薇，再难我也要办到。
吃过饭，我们随口用了些茶点鲜果，小薇说为了感谢我的慷慨许诺给我讲了一个叫做《珍珠翡翠白玉汤》的段子。逗得我笑得是前仰后合，泪水涟涟，一旁的从人们也是捂嘴转身，偷笑个不停。我今天才发现，小薇倒是有几分说笑话的潜力，也不知道她这些段子都是哪里听来的，倒真的是好笑的紧。就这么说说笑笑的，秦顺儿走过来说是时候不早了，晚晌还得去太子爷的毓庆宫行家礼呢。我停住了笑，他要是不提，我倒还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侧脸却看见小薇一脸淡淡地样子，想来是累了，轻声问她要不要去小憩一下。见小薇点头，我便吩咐七香陪着她回内房，我则带着秦顺儿去书房看公文。
估摸着时辰，我吩咐七香去叫醒小薇，家礼若是去晚了，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要拿这事做文章呢。穿上贝子朝服，头戴东珠，腰围玉带，神采飞扬地来到内房门口。
“吱呀！”一声门开了，正好瞅见镜中的小薇：一袭桃红色宫装上身，配乳白色百蝶穿花的比甲，雪白的、上绣百合如意的围带圈住了脖颈，簪了大朵牡丹的旗头，叼珠的金凤，碧绿的翡翠耳坠儿……愣愣地看着镜中那个一身荣华华贵的人，满眼惊艳地走上前去上下打量，紧紧地拉了她的手往外走，无视屋子里偷笑的下人们，小薇挣脱不开，只能脸红红地随我走了出去。
我们就这样默默无言地走在安静的甬道中，感受着彼此手心里的温度，心里却有一份沉着，知道自己并不是只有一个人……
毓庆宫离胤祥居住的宫殿并不远，行进间已是近在眼前。宫门口散散落落的都是皇子贝勒们的贴身长随，身后跟着的秦顺儿却兴奋了起来，我随着他目光看去，一个小太监正伸头抻脖儿地看向这里，正是秦顺儿的兄弟秦全儿，四哥的贴身伴当。隐约感觉小薇脚步一滞，心里微微一叹，握紧了她的手。
“十三贝子、福晋到！”门口守候着的太监见我们进来，忙大声向里通传，小薇跟在我身后走着。这是她第一次来毓庆宫，沿路上她好奇地左顾右盼，突然手心传来一丝颤动。
“小薇，你冷吗？”我略侧了头问她。正要停下脚步问个究竟，她却笑着摇摇头，低声说：“我没事儿，只是有点紧张罢了。”
“呵呵！”我轻笑了出来，“那你还走那么快？”
她抬眼瞥了我一眼，掌心里的手握成了拳头：“早晚都是一刀，早挨早了。”她的这个比喻，还真是。。。特别啊！
“哈哈！”我实在是憋不住了，大笑了出来，这一笑，倒是吓了小薇一跳，四周的从人们也是转头偷觑，小薇忙拉了拉我的袖子，示意我克制些，好容易才压住笑意，可是一看到小薇一副豁出去却还要装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又要笑意泛滥了，只好强忍着小声“哧哧”笑着……眼瞅着到了正殿门口，小太监们已撩起了帘子，我紧紧地握了一下小薇满是汗水的手，她轻轻地回握了一下，彼此松开了手，我整整衣裳，大步走了进去，小薇跟在我后面进了屋。太子身边的首领太监何柱儿引着我们前行。
太子爷就坐于正位上，就这几十步的距离，两旁椅子上坐着的王公贵族们从小薇的容貌身段到家庭出身已是讨论了个遍，一肚子的火可面子上只能装作没听见。走到指定的垫子上跪下，“臣胤祥参见太子殿下，千岁千千岁。”我朗声说道。
“臣妾给太子爷请安，太子爷吉祥。”说完磕下头去。小薇的声音清清脆脆，倒不像是紧张的样子。
“好，十三弟你们不必多礼，都起来吧。”太子温和的声音从头上传来，一旁早有小太监上来扶小薇起身。她淡笑着站在了我身侧。
“这就是十三弟新娶的侧福晋？果然好样貌。”我寻声望去，竟然是大哥，忙跨前两步，打了个千儿，“竟不知道大哥回来了，前儿还听军部的萨其格说，您这个月底才到京呢。”
“哈哈！”大哥胤缇大笑了两声，“本来是要月底回的，因有些前线军情要跟皇阿玛汇报，这才快马加鞭地赶了回来，可没成想儿，倒是赶上了老十三你这桩喜事儿，能喝杯弟媳妇儿敬的茶。”周围的人也随着笑，我与大哥寒暄着，太子爷也是微笑倾听，三哥、八哥、九哥，甚或十四弟这些个皇子都在，却唯独不见四哥，我正准备开口询问，“主子，时辰差不多了。”何柱儿的声音突然传来，屋里略安静了些，太子爷朗声一笑：“说的是，那就……”一旁早有丫头端着茶壶茶杯站在小薇身边，家礼开始了。。。
小薇抬了头走上前去，伸手倒了杯茶，撩衣跪在了太子爷身前，举手过顶，清声说：“太子爷请用茶。”太子爷伸手接了过去，略抿了一口，说了声：“好。”声音儿未落，何柱儿已走了上来，“太子爷赏十三福晋玉如意一对儿。”小薇又磕了个头下去，一旁的丫头上来扶她起身。
走到大贝勒身边还是老规矩，只是不用跪了，小薇躬身恭敬地递了茶过去：“大哥请用茶。”
“嗯，谢谢弟媳妇儿了。”小薇又福了福身儿，就退下了。一旁自有从人上前接了大贝勒的赏礼。三哥，五哥，七哥，八哥，九哥都是如此。转眼轮到了十哥那儿，“十哥请用茶。”小薇弯腰恭声说。十哥却不忙接茶，就那么让她弯腰伸手地站着，我沉着脸正要站起身来，一旁的八哥已开了口：“十弟，想什么呢，怎么愣神了。”声音虽温和，却隐含了两分压迫，十哥哈哈一笑，伸手接了茶：“八哥，我正想着几天不见，这十三媳妇儿倒像是变了个人，俊多了，也贵气多了啊。哼哼……”十哥哑笑着说，虽是一番夸奖，却隐含了几分轻佻，我的脸色愈发难看了，小薇微笑着看来我一眼，转眼向正盯着她看的十哥淡淡地说：“十爷取笑了，只是换了身行头罢了。”说完弯身行礼，转向下家儿，到了十二哥那儿，门帘儿突然掀开了，四哥迈步走了进来。
“老四，你怎么才过来，皇阿玛有什么吩咐吗？”太子爷问。
“臣弟见过太子爷，大哥，三哥。”四哥的声音响起，却隐有嘶哑之声，四周的八哥、九哥这些个弟弟们也忙起身给他请安，屋里一时有些混乱。
“给四哥请安了。”我站起身来打了个千儿。屋里一下子静了许多。
“快起来吧。”四哥的声音顿了顿，淡声说，“这是太妃赏给你们的，快接了吧。”
“是，谢太妃赏赐。”我谢了礼，“小薇。”我笑着向她招手，“快来，给四哥见礼。”四哥缓身坐在了三哥旁边，脸上淡淡的，嘴唇儿也没有几分血色，苍白的手指却是握紧了腰间的玉佩揉捏着……眼见着小薇慢慢地走过去，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太残忍了，我甚至有些疯狂地祈求着自己想要的结果，脸上却还要带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我的脸在笑，心却在颤抖，感觉心一直在坠，轻飘飘地找不到落脚点。
小薇回身伸手到托盘上去倒茶，手却一直在发抖，八哥九哥他们个个正若有所思地盯着小薇看，十四却是带了两分嘲讽地看着她，我的手指已经掐到了肉里面，可是我感觉不到疼，只是死死地盯着她镇定地倒好了茶，转身，朗声说：“四哥，请用茶。”
那一声“四哥”让我有一种喜极而泣的冲动，一声“四哥”划清了他们的界限，也切断了围绕在我们身边已久的纠缠。。。
听不到周围窸窸窣窣的声音，我只听到自己脑海里的声音不断放大，放大。。。
“四哥，请用茶。”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家礼（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