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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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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彻盘坐在蒲草席上批阅着上午送来的书简,他看的速度很快,面前案几上堆着的书简已有一大半移至地上,只有小部分他认为需再议的放在案几的另一头。
一边伺候的福全低眉顺目,安静的立于一旁,恰到好处的为案头上的博山炉中加上一块香,或是在苔色釉陶小碟中添上新的朱砂墨。
在刘彻为汝南王递上来的一份豫州大旱祈求支援的折子头疼的时候,一个小太监弓着腰悄声由大殿侧门走了进来,在福全耳边说了句什么,福全眸光闪了闪,挥手让对方退下。小太监恭顺的退出大殿。
“陛下,”福全跪坐至刘彻身旁,低声道:“刚刚来的消息,长门宫陈氏妇去了。”说完,他也不敢看刘彻的表情,只把身子伏的更低了。
良久的沉默后,年轻的帝王终于开口“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福全起身退至一边,眼角瞄到帝王握着笔的手在微微颤抖,便不敢再做声了。
数日后,窦太主扶灵出长门宫,远远看到一个人影立于山坡之上,心知是何人。胸中愤恨万千,却也知那不再是任自己揉搓的侄儿了,只能咬着牙移至棺椁的另一边挡住对方投来的视线。
刘彻见姑母如此姿态,瞳孔微微缩了下,转过身,用红色丝线绣满忍冬纹的墨色曲裾在青草地上无声划过,藏在广袖之下的手攒成了拳。
“福全,我们回去。”
数十年后,皇后卫子夫与太子刘据死于巫蛊之祸,刘彻去见了卫皇后最后一面,彼时卫皇后已近疯癫。
“当年你因巫蛊之祸得到了后位,如今又因巫蛊之祸失去了后位,算来,也都是因果。”
疯癫的女人扯着自己花白的头发伏在案几上嗤笑:“哈哈哈,我和陈阿娇怎可能一样?陛下想多了!”
“你们确实不一样。”年迈的帝王冷的像一把刚出了鞘的利刀,“她好歹仗着出身高贵还可退居长门活下去,而你只能死了。”
“哈哈哈!陛下可不就是因为她出身高贵所以才另她无子而殇的么,”卫子夫恶毒的大笑道,“我出身低贱却做了三十七年皇后!你以为你将那个与她长得相似的钩弋夫人宠到心眼里就能减轻自己的业障了么?陈阿娇她早化作一捧灰了,那般愚蠢的女人,一直到死都以为是自己生不出所造成的过错,和我怎能一样!竟然爱上帝王,还真是愚蠢之极!”
言罢,她癫狂大笑。
刘彻不再理会她,转身离开椒房,出了宫室,一阵冷风吹来,他不可自制的开始剧烈的咳起来,等在外面的福全立马把狐裘大袄披在了年迈帝王的身上。
看到老宦官关切的眼神,刘彻微微摆了摆手道了声:“无事。”便回宣室继续批阅书简去了。
当天晚上,刘彻做了一个许久未做过的梦,那梦美好的令人不想醒来,梦里他将一枚小巧的玉钩弋放在了女童的手中,女童咯咯地笑着说:“不管彘儿送我什么,我都喜欢。”
又二年,钩弋夫人有孕,次年诞下一子。
时间回溯到钩弋夫人初入宫廷的那个晚上,帝王捏着那枚从钩弋夫人手中得来的玉钩弋仔细端详,良久之后,他把手中的东西随手丢在案几上,对伏在地上发抖的福全说:“这次的事就算了,但没有下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