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重生黛玉》沐清涴

1、001 黛玉病逝潇湘馆

　　却说宝玉成亲的那一日，黛玉白日已昏晕过去，却心头口中一丝微气不断，把个李纨和紫鹃哭的死去活来。到了晚间，黛玉去又缓过来了，微微睁开眼，似有要水要汤的光景。
　　此时雪雁已经被请去帮衬着让宝玉和宝钗成亲使唤了。雪雁原本是不想去的，可是因着看自己家姑娘如今已经是这样子出气多进气少了，偌大荣国府中居然没有人过来问一问，都只顾着忙宝钗和宝玉的亲事，心中便想着，自己无论如何要去帮着姑娘瞪大了眼睛看看，宝玉是如何舍了自家姑娘去和宝姑娘成亲的，便是在来世也让姑娘牢牢记得，宝玉是如何薄情，断不要再被这样无情无义的人所累。
　　雪雁不在，潇湘馆中的丫鬟因为宝玉成亲的缘故，大部分早就被调去帮忙。偌大的院子里只有紫鹃和李纨两个连同王嬷嬷并几个不济事的小丫鬟守在黛玉身旁。
　　紫鹃自从跟着黛玉这些年，和黛玉倒是亲近，就是比雪雁也是亲近不少，因此这般时候是决计不离开黛玉半分。依着王夫人的想法，原本倒是想着让紫鹃也去帮着操持婚礼，到底紫鹃乃是黛玉身边第一得力之人。可是紫鹃立志不去，只说是逼急了就一脖子吊死。王夫人怕大喜的日子遇到不吉利的事儿，只得由着她，好歹这林丫头是也是不济事的了，回头有的是时间收拾她。
　　李纨不去新人院中，只是在黛玉这里的缘故便是她是个寡妇，不能去那样喜气的地方，怕招惹了晦气给新人。这会子李纨这样痛哭，未尝不是因为自己满心苦楚无处倾诉。
　　紫鹃端了一盏桂圆汤和的梨汁，用小银匙灌了两三匙，黛玉闭着眼静养了一会子，觉得心里似明似暗的。此时李纨见黛玉略缓，明知是回光反照的光景，却料着还有一半天耐头，因着心中牵挂兰哥儿自己回到稻香村料理了一回事情。
　　　　到了夜里黛玉睁开眼一看，只有紫鹃和奶妈并在那里，心下不由的又是一酸，泪珠子便纷纷流了下来。荣国府的人到底是要放弃自己了，原想着总是自己嫡亲的外祖母，嫡亲的舅舅舅母，不会如此绝情，可是和宝玉相比，自己终究是不亲的罢。只等着花完了自己带来的银子，转眼便求娶了皇商薛家能为他们带来丰厚嫁妆的女儿，再不认自己了。也是自己痴，倘若是早些儿手中攥着些，也不至于到如今被人弃。
　　这原也就算了，好歹钱财身外之物，可是说到底，他们不该毁了自己名声，难不成他们不知道，对于一个女孩儿来说，名声倒是比命更要紧？如今莫说是府中上上下下的人，就是满京城的人，谁不知道自己和宝玉是有些私情的。自己这样名声尽毁的人，就算是活下去，又有什么颜面能见人？倒不如死了的干净。
　　心下想着，黛玉已经有了弃世的念想，只是黛玉觉得就算是到了九泉之下，自己又如何有颜面见从小疼爱自己的父母，怎么能有颜面见林家的列祖列宗？可是这茫茫世界，却也只有林家才是自己最终的归宿。虽然名声被人败坏，可是这么多年自己确实是清白的。
　　黛玉挣扎着一手攥了紫鹃的手，使着劲说道：“我是不中用的人了。你服侍我几年，我原指望咱们两个总在一处。不想我如今不中用了……"说着，又喘了一会子，闭了眼歇着。
　　紫鹃看着黛玉的光景比白日里好些，只当还可以回转，听了这话，又寒了半截。半天，黛玉又说道：“妹妹，我这里并没亲人。我的身子是干净的，你好歹叫他们送我回去。”说到这里又闭了眼不言语了。紫鹃握着黛玉的手，只觉得那手渐渐紧了，再看时只是出气大入气小。
　　紫鹃听了黛玉这话，倒是泪如雨下，可怜姑娘这些年了。姑娘来的时候年纪小，身边又只带了王嬷嬷和雪雁两个，虽然两个人都对姑娘衷心，到底是在别人家里，难免掣肘，许多事情不能言说，自己虽然跟着老太太几年，可竟也是个糊涂的人，只想着将来姑娘是要嫁了二爷的，对许多细节上的事，不曾对姑娘明言，如今才会让姑娘背负这样的名声。
　　　　哭了一场，看着黛玉如此光景，紫鹃只是暗道不妙，连忙叫人请李纨，只是李纨如今还在稻香村，天黑路难行，一时半会儿哪里就能这么便宜。想着姑娘这样子，可是荣国府的人一个人都不在，自己是个年轻姑娘到底不济事，王嬷嬷又年老了，且不是这府中的人，因此少不得又是一番痛苦。
　　等李纨来了过去看黛玉的时候，黛玉的手已经凉了，知道这是不成了，忙叫人端水来给黛玉擦洗。
　　刚擦着，猛听黛玉直声叫道：“宝玉，宝玉，你好……"说到"好"字，便浑身冷汗，不作声了。
　　紫鹃等急忙扶住，那汗愈出，身子便渐渐的冷了。李纨叫自己带着的人乱着拢头穿衣，只见黛玉两眼一翻，呜呼，香魂一缕随风散，愁绪三更入梦遥！
　　紫鹃只听黛玉如此说了断断续续的话，似是能体谅出自己家姑娘的心一样，只觉得痛彻心扉一般，哇的一声只是扑在黛玉身上便大哭了起来。紫鹃心中着实悲切，恨不能替了黛玉而去才好。
　　可是黛玉早已经是离了魂魄，饶是紫鹃哭的如此凄凄切切，如何还能回转。
　　黛玉只觉得自己轻飘飘的飞了起来，看下去，只见紫鹃和李纨两个正在守着自己的身子大哭，黛玉想上前劝慰几句，可是她们竟是听不到她说话一般，只是不理会。黛玉又触不到她二人，也就只能作罢，也只是陪着紫鹃哭了一会子也就罢了。
　　哭够了，黛玉竟觉得自己再也掉不出来一点半点儿的泪水了，虽然眼中酸涩，可是到底哭不出来了，心中也是好生纳闷，自己素日里不是总能流出眼泪来，怎么今日倒是流不出来了？莫非是自己已经死了的缘故？
　　只可怜紫鹃为自己这样痛哭，也着实会伤了身子，而且这丫头是个痴人，如今自己这一去，倒是不知道她的命运会如何。
　　黛玉哭够了，一边看着紫鹃痛哭，一边回想着自己的过往，许多的事情忽然似是茅塞顿开一般都有了计较。不知不觉中，黛玉脑中就浮现出几句话来，却是：杜鹃啼血，雪中孤雁。
　　黛玉只觉得心一疼，以往的时候竟是只想着自己，倒是忘记了身边这两个丫鬟了，如今自己这一去，竟是半点都不曾为她们打算，她们该如何过？雪雁是自己从南边带来的倒是好好说，终究是能捡了一条命回去，可是紫鹃是荣国府的人，此番又为了自己得罪了二舅母，只怕是命不久矣！倒是自己愧对了这两个忠心耿耿的人。
　　心中想着不知不觉中，黛玉已经走出了潇湘馆，月色清冷，竹影婆娑，竟是这样寒凉的世界，黛玉走在这个自己住了许久的院子里，第一次感觉出来从未有过的凄凉。
　　忽然，黛玉被远远的一阵若有似无的音乐之声吸引，竟慢慢的朝着音乐传来的地方迈步，只是却不是走，而是双脚离地，缓缓的朝着前方飞了过去。
　　黛玉看着自己离地面越来越远，倒是吃了一惊。
　　却说潇湘馆这边，李纨劝了许久才算是劝住了紫鹃，紫鹃也知道自己如今哭也是哭不回姑娘的，当务之急是安顿姑娘的事要紧。
　　“紫鹃，你可听到有丝竹之声？”李纨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声音，故问。
　　紫鹃认真听，哪里就有什么丝竹之声，只有风吹过竹叶沙沙作响的声音罢了。竹梢风动、月影移墙，好不凄凉冷清，如何能有音乐之声。要说是有音乐之声，只怕就是那边成亲的喜乐了，平白让人伤心，不听也罢。
　　李纨无奈，眼看着这般光景，又不敢去找了人来，最后只得派人请了自己的两房陪房过来帮忙将黛玉停放，派人守着，又命小丫鬟私下去回凤姐。
　　却说黛玉晃晃悠悠的飘着，竟是到了宝玉成亲的院子上面，看着满目艳红，再看看宝玉穿着一身红袍和凤冠霞帔戴着盖头的宝钗成亲，不觉想起来这么多年和宝玉的情分，只是眼中酸涩，可是到底是没有一点子眼泪流下来。再细看时，宝玉竟是那样柔情似水的目光，都只说是宝玉是被蒙骗的，只说是和自己成亲，可是饶是盖着盖头，宝钗和自己到底是不一样的，别的人认不出来，难道说朝夕相处的宝玉也认不出来吗？
　　黛玉忽然就看到了新房外面扶着宝钗的雪雁，只看到雪雁眼中满是恨意，似乎是想要生吞了宝玉才好。此时此刻，对于雪雁心中的想法，黛玉却是能全部感同身受，至此时，黛玉方知雪雁对自己情重，心下由不得又是酸，倒是不忍心继续看下去。也罢，倘若有来世，便和雪雁想的一样，再不对宝玉有一丝心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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