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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三 ...

  •   两个保安辨认出了坐在轿车里离开的是左路,最后一个离开的学生则是管凌。而陆青也打了电话过来,说那个车牌照查清楚了,车主是个女人,后来通过户政系统查清楚了,这个女人是左联祥的妻子,也就是左路的妈妈。这样一来,彭晓苗的猜测也就被证实了。
      彭晓苗估摸着现场勘查应该也差不多了,便回到了那间办公室。此时陆青也在,他双手背在后面,正和法医说着话,彭晓苗便径自走了过去。
      虽然尸体已经抬走,但彭晓苗还是能闻到屋里剩下的阵阵血腥味——她的嗅觉在饥饿的时候总是异常的灵敏。于是她又退回到门旁边——这里的味道还算小点儿——然后没精打采地问:“死因和死亡时间能确定吗?”
      法医扭头瞥了她一眼:“表面上看,死者是被钝器砸中左前额导致颅骨塌陷颅内大面积出血死亡。当然具体的死因还要留待尸检做具体分析,但一般人挨这么一下子的结果基本上都是当场死亡。至于死亡时间,现在初步估计是在昨晚的九点到十二点之间。”
      “烟灰缸是凶器吗?”
      “应该是,烟灰缸的尺寸形状和死者伤口吻合,而且在上面也有血迹反应。”
      “上面没发现指纹吧。”
      “没有,那个烟灰缸被擦得相当干净。”
      “尸体上有什么异常吗?”
      “没有,尸体上没有中毒、窒息之类的迹象,要非说有什么特别的,也只是死者的手指和牙齿发黄,口中有浓重的烟草味,说明死者生前是个老烟枪了。”
      “哦。”彭晓苗答应着,心里却在想,那还用你说,看那烟灰缸和一地的烟灰烟头就知道了。
      “一下就把人砸成那样……”彭晓苗迟疑着又问了一个问题,“应该需要很大力量吧,为什么那个烟灰缸没有碎掉呢?”
      “那个烟灰缸很厚,而且是钢化处理过的,不是那么容易碎的,而且人的颅骨硬度比这种玻璃还是差了不少的。而且,凶手是用那个烟灰缸的棱角部位行凶的,实际上不需要太大力气就可以把人砸死。嗯,说不需要太大力气也许不太合适,只要有足够的爆发力就可以了。”
      “也就是说一个孩子也可以行凶了?”
      “差不多吧,只要发育得没什么问题。”
      “女人呢?”
      “这个……应该问题也不大。”
      彭晓苗微微点了点头,法医问道:“还有什么事吗?没有我先走了。”
      “哦,没什么事情了,您慢走。”
      法医离开了,陆青把手从身后挪到身前:“彭姐,你看看这个,技侦发现的。”
      陆青的手里拿着一个证物袋,里面装了一张便签纸,上面有很多褶皱,右下角缺了一块。
      “这是什么?”
      “这是技侦从门后的垃圾篓里找到的,因为垃圾篓里只有这一个东西,所以他们怀疑可能跟案件有关。他们找到的时候,这张纸被揉成了一团,展开之后就是这样了。”
      “你怎么看?”
      “我说不太好,不过缺的这一块没准是写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被凶手撕下来带走了。”
      “会是什么呢?”
      “这个……”陆青一时语塞,“我也说不太好。”
      “缺的那一块没找到吗?”
      “没有,整个屋子都找遍了,就是没找到缺的那个角。”
      “这屋里还有没有和这张一样的便签纸?”
      “这个还真没找到。”
      “那个垃圾篓在哪儿,我看看。”
      “就在那儿呢。”陆青往门后一指。
      彭晓苗转过房门,看见了那个垃圾篓,那只是个普通的塑料垃圾篓罢了,里面什么也没有,连垃圾袋也没衬。彭晓苗抱着肩膀看了会儿,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问了这么个问题:“这个垃圾篓原本就放在这儿?”
      “这个我倒是问过清扫的阿姨了,她说校长办公室的垃圾篓一直都放在门后。”
      “这东西不该放在办公桌旁边吗?”
      “阿姨说是以前确实是放在校长办公桌旁边的,但因为校长有次不小心把烟头扔进去,结果点着了废纸,就把它挪到门后了。”
      “昨天这个垃圾篓是什么时候清理的?”
      “下晚自习的时候吧,阿姨来直接就把里面的垃圾袋拎走了。”
      “没有做打扫吗?也没重新套袋?”
      “没有,所有办公室打扫卫生都是第二天早上上班之后才做的,说是怕耽误老师们下班。垃圾袋也是在打扫卫生的时候重新套上的。晚上下班的时候收垃圾是因为怕苹果核、吃剩的零食点心之类的东西在办公室放一夜到第二天早上不好闻。”
      “老师们也在办公室吃东西吗?”彭晓苗不禁感到有些好笑。
      “应该会吃吧,老师也没什么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吧,应该也有嘴馋的。”陆青说完自己也笑了。
      “应该是吧。”彭晓苗倒没笑,“对了,为什么阿姨收垃圾的时候没有把烟灰缸也倒掉呢?”
      “阿姨说是怕有没熄灭的烟头再把垃圾袋里的废纸点燃。”
      “嗯。”彭晓苗点点头,陆青老是在这种事情上比较仔细,她也说不清是好事还是坏事,“昨天阿姨来收垃圾的时候蒋校长应该还没事儿呢吧。”
      “那时候他倒是没什么事儿,当时他正和两个家长握手,好像是已经谈完了。”
      “之后呢?”
      “之后阿姨就挨个屋收垃圾来着,她走得倒是比较早,大概九点四十几分就离开了,因为她到家的时候电视里正好是晚间新闻。”
      彭晓苗抱着肩膀想了想,看来这个阿姨并不能提供什么线索了……她又看了一眼门,随即便发现了一个问题。
      “当时这门只插上插销没锁门啊。”
      “是啊。”
      “你没觉得奇怪吗?这个锁是从外面就能锁上的弹子锁,为什么凶手不锁门却反而要大费周章地从外面把插销插上呢?”
      “这个……”陆青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这个我还……”
      “没想过?”彭晓苗皱起眉毛,“也难怪,和尸体、凶器相比,这还真算不上最重要的。”
      “可能是为了推迟尸体被发现的时间吧……”陆青说完这句话就觉得自己肯定是猜错了。
      彭晓苗果然摇了摇头:“不对头,不应该是这样……对了,你想想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从外面把这个插销插上,嗯,在不上锁的情况下。”
      “这个……”陆青犹豫了一下,走到外面拉上门,站了许久,又重新推门进来,“没准用吸铁石可以。”
      “别瞎扯了。”彭晓苗挥了挥手,“哪儿找那么强力的吸铁石去,再说了就算真能吸住,也是把这根梁吸在卡槽上动不了,根本也插不上。”
      “是啊……”陆青面红耳赤,不知道说什么好。
      “技侦的车还在,他们应该还没走。你赶紧把这张纸送过去,让他们查查看上面有没有什么指纹之类的东西。”
      “哎。”陆青答应一声,连忙跑出去了,但他的脑海里却想起了那个被擦得干干净净的烟灰缸——那上面都没有指纹,这上面会有吗?
      彭晓苗在门后站了一会儿,又转了出来——她也没想明白这个问题的原因,而这时她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喂。”彭晓苗接了起来,“左先生,您到了吗?”打来电话的是左路的爸爸左联祥。
      “到了到了,我刚停好车,你在哪儿呢?”左联祥的声音倒是显得挺急迫。
      “我在学校里,咱们可以在传达室门口见。”彭晓苗倒是不紧不慢的。
      “您看这样好不好,我就不进去了,您可以到我的车里来谈。”
      彭晓苗愣了一下:“为什么?”
      “我进去不是太合适……”左联祥开始磨叽,“万一让人家说左路的爸爸被警察问话,这多不……”
      彭晓苗没出声地冷笑了一下:“好吧,我去您车里。”

      彭晓苗出门左右看了看,一眼便找到了那辆车——毕竟知道车牌号,那辆车很好被辨认出来。
      彭晓苗走到车旁,一个三四十岁、戴着副黑墨镜的男人正坐在驾驶座上百无聊赖地东张西望。彭晓苗把警官证掏出来伸到他面前:“左先生吗?我是刚才跟您联系的警察,我姓彭。”她说话的时候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车用香水味。
      “哦,我是左联祥。”左联祥连忙把墨镜摘下来,“要不您上车谈?”
      “行。”彭晓苗答应得很痛快,大大方方地坐进了副驾驶席。
      “你想知道点儿什么?”没等彭晓苗说话,左联祥先发了问,可以听出来他的语气中满含着不快。
      “昨天您最后见到蒋校长是在什么时候?”
      “九点半之后吧,我没看具体时间,说完话我就离开了,那会儿他还活着。。”
      “你们都谈了什么?”
      “这有关系吗?”
      “请您务必说说。”
      “不就是说了两个孩子打架怎么处理吗?说实话我们孩子确实是吃亏的那一方,但校长说要把那个孩子开除也确实有点过。我自己也觉得挺不合适的,就替他们说了两句话,后来校长说那就给个处分,然后让那孩子换个班。我觉得这样也行,那个家长也没什么意见,我们就这么散了。”
      “然后呢?”
      “然后我就去接了路路回家了。”
      “您离开校长办公室后没有耽搁时间?”
      “什么意思?”左联祥瞪着眼睛,显得很不友好。
      “你离开校园的时间是九点五十七分,但你们和蒋校长谈完是在下晚自习前后,大约九点半左右,这之间有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
      “我……”左联祥咳嗽了一声,“我在车里跟路路说话来着,我总得知道他到底为什么被打了吧。”
      “聊清楚了吗?”
      “没有,他就说他也说不清到底为什么。”
      “那他岂不是平白无故就挨了打了吗?您不生气?”
      “我生气……我也生不了什么气……倒也不是……咳,我看路路也不是说不清,他就是不想说,小孩子的事嘛……当大人的也不应该多掺和……”
      “然后呢?”
      “然后我又跟他聊了聊,再然后我们就开车回去了。”
      “路上看见杜老师了吗?”
      “杜老师……”左联祥犹豫了一下,似乎在回忆,“嗯,看见了。”
      “没打招呼?”
      “没有,怎么……”
      “没什么,然后你们就回家了?”
      “是,我们直接回家了。”
      “您自始至终都没搞清楚左路为什么挨打,这事儿就这么糊里糊涂地处理完了?”
      “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毕竟两个孩子以后还在一个学校了,我可不想因为这个让路路和那个孩子结仇。”
      “左路对您的处理方式怎么看?”
      “他还能怎么看,我问他又不说,也只能这样了。”
      “打得严重吗?”
      “倒也不算重,在医务室看了看,只是有点红肿罢了,当时冰敷了一下,消肿了就好了。”
      “打的哪儿?”
      “打的我们孩子左脸颊。”
      “离眼睛可够近的。”
      “谁说不是呢,唉,现在的孩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言不合就动手。”
      “以前的孩子也这样吧。”
      “以前谁听说过重点中学的学生打架的,老师管得多严啊,现在可不行了。”
      “我想问您儿子一些事情,您看可以吗?”彭晓苗再次提出了自己的希望。
      “没必要,我跟我儿子一直在一起,他不比我多知道点儿什么。”左联祥断然拒绝了彭晓苗的要求。
      “我主要是想知道您儿子到底为什么会被同学打。”不知怎么的,彭晓苗嘴里忽然溜出这么一句话来。
      左联祥一听就拧起了眉毛,他上下看了看彭晓苗:“这事儿有那么重要吗?”
      “我觉得还是挺重要的,有必要搞清楚。”
      “你们这些警察,”左联祥又开始不耐烦了,“这种事儿能有多重要,干嘛老是揪着不放。孩子不想说,你们非让他们说,这对孩子能好吗?”
      “这么说您是不希望我们对左路问话了?”
      “当然不希望……”左联祥说到这儿顿了一下,“毕竟左路自己不愿意谈,你们再把这种事儿跟蒋校长被杀扯到一块去,孩子怎么受得了?”
      “哦,您这么考虑倒是也有道理。”彭晓苗想了想,“那我看我还是从另外一个孩子身上入手吧,他的妈妈倒是同意了。”
      “他……”左联祥张了张嘴,“那我就管不着了。”
      “那先这样,如果再有什么疑问,可能还会和您联系。”
      “哦,可以。”
      “还是请您再做做孩子的工作,或者您问清楚了转述给我们也行,我们还是非常想弄清楚他们俩打架的原因的。”
      “这个,有那么重要吗?”左联祥满脸狐疑。
      “我个人觉得,这个问题非常重要。”彭晓苗郑重其事地说完就下了车。

      走回学校里面,彭晓苗给陆青打了个电话:“喂,陆青,你看住左路和管凌的动向,如果他们想离开学校的话,立刻截住。”
      陆青明确地回答了一声“好”,彭晓苗挂断电后又去了趟书记那里。
      云涛中学的党委书记叫甘家品,自从今天早上出了事之后,一直待在办公室里等着警察上门,没想到这眼看都快到中午了彭晓苗才上门。他连忙把彭晓苗让到座位上,然后给她倒了杯茶,这才坐下,然后明知故问地说:“您找我有事?”
      “嗯。”彭晓苗吹了吹漂浮在杯子上的茶叶,“倒是有点事情。”
      “要说蒋校长在我们学校人际关系处得倒是很不错,平常跟谁也没听说有矛盾,能出这种事情,还真是让人有点想不通。”
      “哦,我不是来了解蒋校长的人际关系的。”彭晓苗想了想,还是没有喝茶——她已经够饿的了,再喝茶水哪儿受得了呢。
      “那您是……”书记多少有点惊愕。
      “嗯,今天早上你们要开会是吧。”
      “是啊,讨论处理两个学生打架的问题。”
      “您知道是谁一直在处理这件事的吗?蒋校长,还是他们的班主任杜老师?”
      “据我所知,”书记恢复了常态,不自觉地开始有点打官腔了,“应该是蒋校长一直在处理,杜老师只是辅助。”
      “哦?”其实彭晓苗对此已经隐隐约约有了心理准备,但她还是问道,“这是为什么呢?”
      “好像这俩孩子打架是蒋校长最先看见的,他把这两个孩子拦住,带到自己的办公室问了情况之后,就直接自己处理了。杜老师其实是后来才介入的,所以也只是做了些辅助性的工作。”
      “原来是这样。”
      “是啊,要说起来,以前也有过学生打架的事情,这都是由班主任老师或者教务处主任处理的,校长直接处理得很少。所以有的老师也说,没准蒋校长也是为了显示一下自己的工作能力。当然了,这些话只是老师们开玩笑,不能当真的。”
      “嗯。”彭晓苗琢磨着,这些情况倒是印证了自己的一些想法。想到这里,她告辞出来,再次来到了现场。

      彭晓苗站在校长办公室的门前——既然屋里已经被技侦仔仔细细地检查过了,那现在她就应该在屋外再好好搜寻一下。校长办公室的门口是一个砖砌水泥抹面的花池子,池子里的花草开得倒是不错,只是彭晓苗叫不出名字来。花池子上抹掉水泥早已开裂剥落,露出里面的红砖来,有的地方破损得比较厉害,连红砖都风化破碎了。
      彭晓苗在花池子和校长办公室的房门之间来回遛达了三趟,终于蹲下身,戴上白手套,从一个破洞里抠出了一个小纸团,在把纸团打开之后,她不禁笑了起来。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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