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醉今朝》上下一色

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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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风吹过，轻轻带动枝叶，惊醒了趴在石桌上熟睡的人。
　　那是个绑着两条麻花辫穿着粉红色轻纱制成的长裙，拥有一双大眼睛的可爱女孩，她看起来不过十岁的模样，小脸上挂着两行泪水，似乎是被恶梦惊醒的样子。
　　女孩呆呆地望着前方的正在冒着烟的药罐，猛然想起什么，急忙起身小心翼翼地把已经煎好的药倒进备好的碗里，但她并没有急着喝也没有端去给人喝的打算，只是继续坐在石桌旁支着下巴呆呆的看着碗里的药，若有所思。
　　“哎~~”
　　女孩突然叹着气，从怀里掏出一包药放在碗边，单手支着下巴，愣愣地望着。
　　不知过了多久，药碗里不再有热气冒出的时候，女孩终于拿起桌上的药小心翼翼地打开，低头闻了闻白色的粉沫后深深地皱起了眉。
　　味道这么浓，肯定会被发现吧？
　　这么想着的时候，拿着药粉的手已经伸向药碗，却很快犹豫的缩了回来，眉心纠结在了一起。
　　女孩看着手里的药粉，嘴里竟说着完全不附和年龄与外可爱外表的话。
　　“会不会太多了啊？”
　　“哼，怎么会呢，少了怕毒不死他。”
　　若不知道的人，绝对会以为自己听错了，然而如果这人换成是扮了女装文晙的话，那么一切都再自然不过了，可想而知他所说的对象是谁了。
　　然而他毕竟是个不满十岁的孩子，杀人对他来说已经超越极限。
　　就在他停在半空中的手渐渐变酸的时候，背后突然被人用力拍了一下，手中的药粉随即整包掉了下去，他错愕的瞪大眼睛，死命的看着很快融入药汁的粉沫，身体也因震惊而跳起来。
　　文晙愤怒的回头看着无缘无帮拍自己肩膀的人：“你干什么啊？”
　　来人正是这间客栈的小二，因为他们在这里住的久了，再加上扮成女装的文晙长的很讨喜，所以自来熟的小二对易容成爷爷和孙女的二人特别热情。
　　小二见他发怒，不明所以，却也急忙道歉：“哎呀，对不起，没想到会吓到你。”说着小步走到文晙面前，捏捏他的脸说，“小丫头在给爷爷煎药吗？”
　　文晙拨开他的手，点了点头。
　　小二看着他的药碗好奇的问：“你加了什么进去？”
　　文晙慌忙捧起药碗，紧张的说：“砂糖粉！”
　　“嗯？”
　　“我爷爷怕苦，所以我买了砂糖粉。”
　　碗里的包药粉的纸捡出来丢在地上，低着头绕过小二便头也不回的往客房走去。
　　小二嘻嘻笑了两声，冲着他的背影道：“真是的，放这么多，想甜死你爷爷啊？”
　　不想再搭理小二的文晙一路奔回客房，刚推开门就看见原本应该躺着的人已经坐在桌子旁悠哉地喝着茶。
　　此人身形颀长，腰背直挺，却有一头花白的头发，脸上布满皱纹，却有一双修长关节分明的手，明明是百岁老人的模样，却有着青年人的气质。
　　文晙站在门口，双眉紧触的看着易容成百岁老人却完全没有老人仪态的元荧，心跳不明所以的加快。
　　终于对方向招了招手，文晙别开视线，慢慢地走了过去，却捧着药碗，久久不愿放下。
　　“怎么？又闹别扭啦？”
　　依旧不想看他。
　　元荧失笑的向他扬着眉：“那是给我的吧？”
　　文晙看着碗里浓浓的药汁，手掌冒着细汗，因为紧张的关系，浑身都感觉热了起来。
　　“干麻啊？都这么多了天，还不习惯啊？拿来。”元荧朝他伸手，“还是说你想自己喂我喝？”
　　文晙偷偷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元荧的视线也直直望着他，急忙收回视线，手中的药碗伸了出去。
　　元荧看着他别扭的样子，倒也不奇怪，反正这小子每天都是这样子。
　　他接过药碗低头闻了闻，顿时整张“老脸”全皱了起来。
　　“好难闻，你加了什么？”
　　文晙只觉得心跳顿时漏了一拍，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紧张，抬起头朝他摇了摇头：“药店老板说这个效果好。”
　　“是吗？”
　　元荧再次闻了闻药汁，突然叹了口气。
　　文晙却提了一口气，心想如果他真的喝下了这碗药，很可能会死！
　　但如果这时候他发现了，那么也许会杀了自己吧？
　　可是……
　　【你没事吧？听到我说话吗？】
　　脑海里不禁回想起掉落山崖时的情景，这个人就像保护什么重要的东西似的把他锁在怀里，隐约记得他撞到了什么，也许是树枝，只听见耳边传来低低的闷痛声，还有血液滴落在脸上的温热感觉。
　　还有在他渐渐失去意识的时候，有个声音不停地叫唤，还有那如同誓言般的话语。
　　【放心吧，不论发生什么事，就算死，我也会保护你的，所以不用怕。】
　　为什么？
　　这个人要如此拼命保护他呢？
　　他明明残杀了文府一百零八口人，却偏偏留着他的命不说，还拼死保护他？这怎么也说不通啊。
　　更令他想不通的是，他竟然拼了命的为他夺取宝剑，只为他能杀了他报仇？
　　不明白，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眼角瞄到那人把药碗放在了嘴边，心脏仿佛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文晙猛然抬起头大叫“慢着！！”
　　然后却为时已晚，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元荧将那碗中的药汁一饮而尽，顿时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目光仿佛要将眼前的人瞪穿似的看着他。
　　元荧放下药碗的手明显带着颤抖，他修长的手指扯了扯衣领，扶着桌子坐了下来。
　　文晙急忙上前不自觉的握住他的手，紧张的问：“怎么样？你没事吧？”
　　元荧虚弱的抬头看了他一眼，笑：“我能有什么事？”
　　文晙猛地一颤，望着他的眼睛，却什么也看不穿。
　　收回被握着的手，元荧深吸了几口气，手指在脸上摸索了一会儿，慢慢地从额角开始扯下一张人皮面具，于是一张苍白毫无血色的脸暴露在空气中。
　　文晙静静的看着，只听见元荧气弱的说了句“好热”便突然倒了下去。
　　“元荧！”
　　跪倒在地上的元荧撑着旁边的椅子，笑看着他道：“这是你第一次喊我的名字。”
　　“……”
　　“你在关心我？”
　　“没有。”
　　“啧啧啧，小嘴真硬，你明明担心我。”
　　文晙直起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是啊，我担心，担心你死不了。”
　　元荧闻言笑了笑说：“所以在药里给我加料啊？”
　　文晙微怔，半晌才找回声音，颤抖着唇，道：“你…知道？”
　　元荧笑道：“我从小与药为武，什么药的味道不知道？更何况是老鼠药，我说你…哎……”重重的叹了口气，抬眼看向他紧张的小脸，“我不是早就说过，想毒死我这招不管用吗？”
　　文晙紧咬下唇，别开脸，等了好久却没再听到元荧的声音，只闻一声椅子翻倒的巨响，他急忙回头，赫然看见元荧捂着肚子趴在地上猛吐，然而可能是因为一直没吃什么东西，所以吐出来的除了药汁就是酸水，但就算已经吐尽胃里的所以药汁，他仍然没有停止，样子看起来很难受，也看的文晙很难受。
　　忍不住上前扶住他的手臂，问：“你不是说不管用吗？为什么这么难爱？”
　　元荧抹了抹嘴角，道：“药味…不喜欢……恶~”
　　当文晙看见元荧吐到最后竟吐出血来时便真的慌了，再不摆小大人模样，拉着他的手臂，哽咽着说：“我扶你去床上…”
　　元荧抬手摸摸他的脑袋：“哭什么啊？我没事的。”
　　“你骗人！！”
　　执着的扶着他的手臂，怒声道：“起来。”
　　元荧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摇了摇头慢慢起身来到床边。
　　文晙半推着让元荧躺好后又帮他盖好被子，正想转身去清理地上的脏东西，手却被拉住，只见元荧漂亮的唇线微微翘起，小小一个用力就让男孩倒在胸前。
　　“对我这么好，不想报仇了？”
　　文晙挣扎了一下，终下放弃的趴在他胸前，闷声道：“仇，必报。”
　　“哦~~下的了手吗？”
　　“我会亲手把剑刺进你的心脏。”
　　元荧笑了起来，而且是一时半会停不下来的那种，让文晙生气的仰起小脸怒视着他。
　　元荧却说：“等你有那本事，说不定我已经变成八十岁的老爷爷喽。”
　　文晙愤怒的挣扎起来：“放开我，你这个混蛋！”
　　元荧按住他的小脑袋说：“别动，再动就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这个威胁很到位，男孩果然不再动了，乖乖的趴在元荧的胸口，安静的听着他的心跳，久久之后轻轻地说：“你不会杀我的。”
　　“为何？”
　　“因为你不会杀我。”
　　“呵呵…”
　　“但你会后悔，因为我会杀了你。”
　　“哦~~”
　　就算拥有绝世宝剑又如何？就算将来练得绝世武功又如何？无法刺穿他的心脏，一切都是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