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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箭之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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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开始对坐在我前面的男生产生了好感。
他就和我隔着一个椅背的距离,这种距离近到似乎能闻到他头发上洗发水的味道,他常穿一件白色的衬衫,有人说,青春就是一件白衬衫,所以我似乎在他身上看到了青春的影子,那么洁净,那么美好,像是在课间时无意间散落在课桌上的阳光,那么温暖,那么无邪,于是,像是迷路的孩子找到了森林深处的古宅,像是冻僵的卖火柴的小女孩找到了那根能够擦出温暖天堂的火柴,而我找到了那个“一箭之遥”的男孩。
“一箭之遥”在英文里是“a stone through”,也就是一颗石子穿过的距离,我想也许这就是这颗石子的归宿。
渐渐的,像所有狗血的言情剧一样,我和他熟悉了起来,成为了朋友。他会在体育课后给我带一瓶冰镇的矿泉水,他会教我我永远也做不对的物理化学题,他讲题的时候会转过身来,将铅笔在本子上轻轻的划着,发出“沙沙”的响声,是树叶相互碰撞的声音,这声音也撞进了我的心里。阳光透过窗户射在他的头发上,我的心里是什么样的感受呢,仿佛这些题也变得生动可爱了起来,万籁俱寂,只有我和他。他看见我走神就会拿笔轻敲我的头,我回过神来冲他不好意思的傻笑,他便无奈,又讲一遍,我说,“太麻烦你了”,他总会笑笑说,“没事,朋友嘛。”
“朋友嘛”,我想真好,我们是朋友;我想真不好,我们只是朋友。我终于明白了歌词里那些矫情的语言“多少排列组合只想坐在你身后”,你身后,那个一个石子可以打到的地方。
后来英语课,老师不知怎么突然发起火来,让所有家长没有签字的人发小罚站。我一时慌了手脚,正白着脸准备站起来,他站了起来,悄悄将书传给我,对老师说他没有带书。我愣住了,今天早读的时候我确实有告诉他我没有签字,他还安慰我说一定不会检查的,叫我仍然是忧心忡忡的,他便半开玩笑的说“如果检查了,我替你去受罚好不好”没想到,他真的替我站在了教室外面吹着冷风,他站起来的身影十分高大,将我整个的笼罩起来,我的眼泪就莫名其妙的流了下来。他替我在楼道里站了整整一个下午。
下午下课大家都去吃饭了,我还钉在座位上不动,他回到班里看见我,奇怪的想问我为什么不走,却意外的看见了我红肿的眼睛,他打趣的说“开玩笑又不是你去受罚,你倒是在委屈什么。”我的眼泪又开始在眼眶中打转。他只得拉着我去天台上吃饭说“哭什么,我们不是朋友嘛,为朋友插自己两刀。”
那天的夕阳染红了半个天空,映出了我们两个人的身影,单薄却温暖,“朋友”是个魔咒么?
他忘了我的生日,第二天买礼物想要补偿我,但是我却不知道为什么坚决不接受,也许是我在“朋友”之外存在私心而羞愧吧。但是两天以后,我的一个好朋友过生日,她收到了他送的礼物,和我一样,是一个许愿瓶。我看着那个长得和他那天被我拒绝的礼物一模一样的东西,怒火或者是什么其他东西冲上了我的大脑,我拿着许愿瓶去问他,他一脸无辜地解释他送我的那一个因为一失手已经碎掉了,这个是新买的,我不相信冷笑“那我试试这个到底会不会碎吧。”他急忙说“别摔,会碎的。”可我的手却不由自主的松开了。
碎了一地的许愿瓶,在我惊愕的注视下。他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说了会碎的”,然后用笤帚将它们收起来,倒掉了。我听见“哗啦啦”的声音在我空白的脑中回响,一遍遍的,我们的关系也就像这裂开的玻璃一样,再难复合。
“说了,会碎的。”
我小时候会叠一种飞机,只要将它的尾部折一下,无论它飞得多高多远它最后都能飞回掌心,不论怎么扔,它都会在我手里,多好,如果我们的关系也像它一样多好。可如今,我早已忘记了那种飞机的折法,我叠的飞机再也不会飞回我手里了。我眼睁睁地看着它们被我扔的很远,就像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玻璃瓶摔碎一样。“说了,会碎的”如那许愿瓶,亦如我们,那个白衣飘飘的年代。
——为什么要眼睁睁呢,不上眼睛不去看不就好了。
——闭上眼,泪水便如柱而下。
再后来便换了座位,再后来便毕了业,再后来我有了工作,每天朝九晚五的工作让我忘记了很多事情。
在公司再次遇见他是我没想到的,他仍然穿着白色的衬衫,好像什么都没有变,但时间去哪儿了?我与他擦肩而过,亦如擦肩而过的似水年华。
晚饭后,翻起同学录,找到那串曾经背的滚瓜烂熟的号码,手机里的机械提示音提醒我,这个号已经成为空号,我们最后的联系也便没有了。
我们的联系有多脆弱,没有了电话,在人海中都无处寻找。
现在我的那颗石子再也砸不中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