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星》雷诺

8、幸福得不像真的

　　米维等签证下来后才松口气，下面该做的就是要一心扑在毕业设计上，把它做好，和其他同学比，她已经落后不少。虽然这个毕业设计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但是以她的个性是不肯马虎的。

　　那天晚上，米维才做了两个小时就被夏夕叫出去散步。夏夕告诉她自己不想出国的决定，米维取笑她：“你看你，当初为了一个男生要出国，现在又为了一个男生不出国，你什么时候可以为你自己。”
　　夏夕脸红：“我知道自己很没出息。但是，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做事没什么动力，如果不是因为其他原因也下不了决心做这样的决定。”
　　米维停下来，握住她的双手：“夏夕，你觉得幸福就好。”
　　夏夕叹息：“米维，你知道吗，我现在觉得自己真幸福。没见到他的时候想见他，见到了他又想一直这样和他在一起。两个人就这样在一起，什么都不做也很高兴。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心里满满的像是要溢出来。你说，这就是爱了，对不对。他就是那个人了。”
　　“应该就是了。夏夕，我真羡慕你，爱一个人和被心爱的人爱一定很幸福吧。”
　　“是啊。但是，我觉得我都不像我了。我现在会叹气，会患得患失。有时候觉得幸福得不像真的。”
　　米维笑：“幸福就是幸福，那只不过是一种感觉，有什么像不像真的呢。感觉是不会骗你的，你觉得它不像真的，是因为害怕失去。但是，即使以后失去了也不会改变此刻的幸福，所以你现在的幸福一定是真的。”
　　“米维，你比我还小，怎么懂得这么多，一定是因为书看得多的缘故，我以后也要多看些书。米维，我希望你也能像我一样幸福。。。一定会的，你的他一定在大洋彼岸等着你。”
　　两个女孩子并肩走在校园里，对爱情充满了憧憬。这个年纪的女孩谁又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呢？

　　夏夕突然小声在米维耳边说着什么。米维忍不住尖叫一声，而后赶紧捂住嘴：“你真的？”夏夕点头。
　　“感觉怎么样？会不会很疼？”
　　“是挺疼的，不过还好。他，他很温柔。我很高兴。”黑暗中看不见她通红的脸。
　　“啊！会不会怀孕？”
　　“他为我算了日子。不安全的日子我们就。。。”
　　“。。。夏夕，他好像懂得很多，是不是很有经验？”
　　“好像是的。也许他以前。。。”夏夕沉默了一会儿：“米维，你说我要不要问他以前的事情？”
　　“你如果一直闷在心里很难受不如就直接问他。其实，他的过去并不重要，对不对。你已经无法改变他的过去，何必徒增烦恼。只要你们俩现在好就好。”
　　“你说得也是。不知道反而更幸福些。”

　　很快大家的毕业设计交上去后就开始忙着吃散伙饭，那段时间学校南门外的小饭馆里全是一群一群的学生。他们有的是同寝室的去喝酒，有的是几个好朋友，有的又是另一帮好朋友，那段时间男生们几乎天天都要喝酒。
　　夏夕他们全班的散伙饭是在学校餐厅里面吃的，班上还在外面拉了一些赞助。他们起初还高高兴兴地吃饭喝酒，说着些充满雄心壮志的话，憧憬着未来，每个人的眼睛都是亮晶晶的，仿佛看见了自己光明的前途。他们的确也有理由这样想，夏夕班上的同学大多数留在S市的各个设计院，几个去了B市，几个去了南方的G市和S市，回家乡的也去了本省最大的设计院，都是一些不错的工作。

　　几瓶酒下去，一直被意气风发掩盖的离愁就氤氲在这群即将走上社会的大学生中间。其实到外地去的同学不过那么二十几个，留在本市的同学还是很多，以后也会有很多见面的机会。这样的离愁与其是将要送别平时朝夕相处的同学，不如说是埋葬了自己的青葱岁月。毕业后，他们就将走上社会，再不能像现在这样无所顾忌，桀骜不驯，年轻人的锋芒将逐渐被职场磨平，他们也将变得沉稳或是虚伪。
　　喝多了的男生再也坐不住，三三两两地互相拉扯着诉说衷肠，平时打过架闹过意见的也互相拍着肩膀，有的什么也不说，有的互相道声珍重。很多人情感外露的流出眼泪，更有的抱头痛哭。

　　夏夕颇有些诧异地看着周围憨态可掬的男同学们，他们平时或桀骜或倔强或高傲或热情或洒脱或懒散，此时无一例外地像个孩子，只是带着些，伤感。好些男生拥到夏夕身边，拉起身上穿的T恤要她往上面签名，T恤上已有不少同学龙飞凤舞的大名。夏夕笑着接过笔，信手一挥，留下了几个签名，心里好笑地想，不知道他们这件又是酒又是汗的T恤回去后会不会洗呢。
　　这些人又拥向一旁的米维，米维含笑签完名却被一个素日仰慕她的男生缠住。他拉着她的手，大着舌头絮絮说着什么，米维一脸尴尬，想把手抽回却无法成功。旁边的人劝他走，他大手一挥不耐烦道：“一会儿就好。”又说了会儿，又道：“这里太吵，我们到外面说去。”说完拉着米维就往外走，米维赶紧用眼神向夏夕求助。
　　不待夏夕说什么，长袖善舞的班长方墨就走来为她们解围，直埋怨那男生不讲义气，喝着喝着就临阵脱逃，成功地把他拉走。米维挽着夏夕的手大大松了一口气，懊恼道：“也不少人追过你，怎么你就没有这样的麻烦。”
　　夏夕取笑道：“还不都怪你自己，拒绝别人老是不彻底。”
　　米维恼道：“臭夏夕，看我再理你不。”
　　夏夕笑：“我看你还是真得改改，明知道不喜欢就不应该心软。”
　　米维叹气：“我也知道，可是别人那样跟我说话我就觉得心里挺难过的，怎么也说不出强硬的话。唉，以后再也不了。”

　　这样的散伙饭她们还吃了几次，包括同寝室的，被男生拉着去的几个小集体的，还有一次是赵亮为米维践行。这样两个星期下来夏夕只觉得疲惫不堪，好在没有人要她喝酒，她实在不能想像那些每天喝得醉醺醺的男同学们是怎么度过这段时间的。夏夕向周启明说起自己的想法，周启明笑道：“男人的友谊都是喝酒打架出来的。”
　　夏夕一撇嘴不屑道：“我就不信，难道不会喝酒不打架的人就没有好朋友了。”她起劲地问道：“这么说你也喝酒打架啰。”
　　“每个人都这样。”
　　“喝酒我知道，你什么时候打过架啊？”
　　“小时候，后来也打过。”
　　“为什么事打架啊？”
　　“多叻，像抢什么东西啊，看不惯啊，帮朋友啊，踢球啊什么的，有的朋友还是打过一架以后才交上的。。。”周启明见夏夕凑到他面前，歪着头打量他，皱会儿眉头又放开，然后再皱起，诧异道：“干嘛？”
　　夏夕啧啧两声：“我要好好看看，你说的和我见的是一个人吗？”她用胳膊肘顶顶他：“嗳，你以前是不是古惑仔，混□□的。”
　　周启明见她苦着一张脸的样子撑不住笑：“是啊，你有没有觉得很威风。”说完脸一扬，眉毛一抬，做出一副很拽的样子。
　　夏夕结结巴巴地笑道：“有。有。有。啊。。。浩。浩南。。。哥。。。”
　　周启明捂住她的嘴：“别学她。”
　　夏夕眨眨眼不解地看着他。
　　周启明无奈道：“他们不幸福。”
　　夏夕取笑他：“周启明，没想到你还挺迷信，你每天出门烧不烧香啊。”

　　米维定在八月初走，她出发前的那天晚上夏夕到她家与她同床共话。她们都很依依不舍，与夏夕不同的是，米维的不舍中还带着对新生活的向往。夏夕为了冲淡离愁，取笑道：“米维，你一定很高兴吧，你的那个他正等着你，赶紧去吧。”
　　米维并不着恼：“说不定呢。你说人与人之间的缘分不是很奇妙吗，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说不定转个弯，就在街角，下一秒就遇上了。就像你和你的那个启明星，如果不是因为我生日那天去了那家酒吧，你们也不会遇见。说到底，你该好好感谢我才是。”
　　夏夕咯咯笑：“又绕回我这里来了。米维，你说我们还有没有机会做对方的伴娘？”
　　“要做也是我做你的伴娘，我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你说不定很快了。嗳，一定要等我放假的时候才能结婚啊，不然我都没有办法参加你的婚礼。”
　　夏夕叹息：“我爸爸妈妈那里很难办，如果他们像你爸爸妈妈一样开通就好了。”
　　“别担心，慢慢跟他们磨。”
　　她们俩这样说着话，渐渐声音低下去，睡着了。

　　夏夕七月底就去院里报道了。夏夕父亲这几年升得较快，他从教育口上去，现在已传出风声将会被提拔为副市长。夏父认识她们院的院长，所以夏夕进这所大院不费丝毫之力。她也并不介意自己是否关系户，进这个院的人大多都是通过关系进来的。

　　院里今年进了几个大学生，他们这些学生进来后被分配进了各个设计组，每个大组里按不同专业分成几个小组。夏夕每天的工作就是做组长分配的活，不懂的地方问组长。刚进去的大学生没经验，不可能做什么重要的工作，只是做一些边边角角不会出错的事情。并且，因为刚进去，还没做过工程，奖金收入自然也很少。这种情况一直维持到第二年，上一年的工程收入下来了，夏夕的收入才增加了不少。

　　夏夕做事情一向认真仔细，不管多么枯燥乏味的活她都一丝不苟地完成，从来没有出过任何差错。渐渐的，她的工作步入轨道，所缺的只是经验。

　　女孩一进单位一向是工会大姐们注意的对象，尤其是像夏夕这样的漂亮女孩。工作没多久，工会的李大姐与夏夕在楼梯间巧遇时就热情地对她说：“哎呀，夏夕，你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怎么能没有男朋友。大姐给你介绍个吧，个个都是优秀的男孩子，这个不满意换另一个，你看怎么样？”
　　夏夕脸涨得通红：“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李大姐愣了愣，笑容不改：“没关系，多接触几个嘛，有比较才好挑选。就算不满意，只当多交几个朋友好了。”
　　夏夕赶紧摆手：“谢谢李大姐，真的不要了。”

　　下班后，夏夕把这些话当笑话讲给周启明听，周启明不高兴：“你们那个工会大妈怎么这么麻烦。不许去听到没有。”
　　夏夕笑：“当然不会去。”又取笑道：“是不是怕我不要你。”
　　周启明一撇嘴，不屑道：“我还会怕你不要我，你怎么舍得不要我。我是担心到时候我不理你，你要掉眼泪。”
　　夏夕忍俊不禁：“周启明，你可真够臭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