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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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救下她的时候，她只剩下一口气。
回想起她奄奄一息倒在树林中，那惨白的脸色和被血染得无一完好的素衣，长安就一阵心惊。再回头看着正坐在床头喝药的女子，又松了口气。
早上的时候，这个昏迷了大半月的人才醒过来。清醒第一句话，不是问这是哪，也不问她是谁，只慌慌张张找她昏迷时带在身边那柄剑。长安忙从墙上取下那剑来递给她，她拿到剑，这才放下心来重新躺倒回去。
长安是仔细瞧过那柄剑的，剑柄上繁复的蝶纹好看极了，每次总叫她看失了神去。
那女子是极好看的，想必性子也是很不错。她这样想着，复又为那女子掖好了被子自己提起一旁的竹篓出去采药了。
中午的时候回来，那女子已经完全醒了，随意披着件外衫站在窗边，长安推门进来，她回过头，眸子里一堪冷冽让长安不由打了个寒战。
长安僵硬地友好地朝她笑了笑，看到木桌上的热菜，知道又是好心的邻居送来的，便走至墙边放下竹篓将采来的药统统拿了出来。
女子见她这般反应，皱眉道：“你救了我。”
她眨了眨眼，还是只一笑，关了窗将她拉到椅子上坐下来。
“你可知道我是谁？”女子看着被推到眼前的饭碗，直直盯住温婉笑着的救命恩人。
长安摇了摇头，夹起青菜往她碗里放。
她并非不曾疑惑过她的来历。这样貌美的一个妙龄女子，无缘无故身负重伤出现在这边界小村中，谁都会感到疑惑。只是她本职在救人，既没机会，也没时间多过问，便也就放在一边了。
女子见她一声不吭，干巴巴吃了几口饭。“我的伤快好了。”
长安一愣，抬起头来朝她轻轻摇了摇。
“你为什么不说话？”女子重重拍下筷子，木桌摇摇晃晃险些散架。
长安张了张嘴垂下眼睑，长睫撒下一片阴影。
女子心里隐隐有种直觉。“你……”
长安勉强拉起嘴角，露出一个涩涩的笑。
她……竟是个哑女。
于是这半个月来第一顿饭吃得她几度哽住，她抬头看着长安恬静的面容，心里没来由堵了一口气。
长安给她换药的时候，她却抵抗起来。固执地缩在床头不肯让她触碰。她知道自己身上的伤口有多狰狞，那必定是谁看了都得胆颤心惊。长安何尝不知她怎么想，双手撑在她身边，一双褐瞳静静盯住了她的眼。
她很快败下阵来，伴着满脸通红。
她怕是中了这个哑女的毒了。
她并非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一天因为某个人而改变，相反她想过太多可能——她会遇到一个威武的将军，她会与他并肩作战或者在家安心等待他出征归来；或是爱上一个商家公子，他主外，她主内，这样快乐的生活；或是赖上一个没有什么钱的书生，他们谈天说地生个孩子安安静静过这一生。
可她着实没有料到自己会有这样一天，在与长安四目相对之中蓦地红了脸庞。
“哎，你怎么会医术的啊？”她跟着长安费力地走在采药的山路上。长安拉了拉背上背着的竹篓，回头看了她一眼，抹了抹汗没有理她继续向前走。
她觉得无趣，随手扯下路边的狗尾巴草坐在大石头上玩弄起来。一会儿又抬头看在不远处拿着小铲子采药的长安，又凑到她跟前去问话；“哎，你懂医术，那你识字么？”
长安抬起头来，额上的汗珠滑到了脸颊，她用袖口轻轻擦了擦，几不可闻地点了点头。
她心里痒痒的，这会儿许是被太阳晒着了，白皙的脸上又开始泛红：“那你叫什么呢？”
长安顿了顿，放下手中的药和小铲子，安静地望着她。
她略显慌张地往后小退一步，又强笑道：“我叫莫昔！”
长安吐出一口气，双眸不起一丝波澜，拍干净了双手，径自拿过她的一手在她手心里一笔一划写出“长安”两个字。
直到天色将晚，长安伸手在她面前晃了好几下，提醒她要回去了，她才像是被吓到一般倏地将手收回去。
那酥酥麻麻的感觉还停留在掌心，小半天了没有一丝消退的迹象。
她只怕是中毒不浅。
两个月过去了，莫昔的伤早已完好，期间她与周围邻里全都打好了关系。长安的屋子破烂不堪，她出去转一圈能带回好几个人来修整房子，长安出去采药了，她出去给人照看会儿小孩就能混到一顿饭。她换下以往的冷冽得来很多人的喜欢，可她不知道为什么，长安却总是冷淡的，似是不会笑一般，尽管她每天给她说村里的各种事情，她也只是认真听着，然后用眼神提醒她到时间休息了便不会再理会她。
莫昔觉得异常寂寞。
尽管长安不会说话，可只要她一个眼神，她就能懂她的意思。她在长安面前就像个小孩一般不敢造次。
可她在外界有事未了，她早知晓她不可能在这美好的桃源一直生活下去。
也许她们都在等那样一天，那让她只要一想到那天的来临胸口就闷痛得不像话的那一天。
也就是那样一个黄昏，莫昔站在门边看着晚归回来还在为草药分类的长安，攥紧了手心对她说道：“我要走了。”
长安拿药的手一顿，才缓缓转过身来。看了她半晌，默默长出了一口气。
莫昔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可她莫名慌张起来。
会不会，有那么一点舍不得她？
却是长安带着小铲子领她一路走到树林尽头，在一颗桃花树下挖出了两坛酒，揭开坛盖，酒香四溢。
长安什么表示都没有。
那澄澈的眼神里，没有不舍，没有挽留，没有让她保重。
一弯莹月跳上枝头。
长安倒出一碗酒，碗中映着那明月晃荡晃荡的。她举起了碗，碰了一下还在愣神的莫昔手中的碗。
“罢了，就当你为我送别。”
一碗下肚，酒是香浓入口却化作苦涩。她微眯了眼，伸手抹去露在唇边的酒，借着明亮的月色细细观赏起了她。
长安绝不只是清丽脱俗一个词能概全的——那精致的五官，砣红的脸颊，微醺的眼。
——
她竟是沾不得酒的。
月光溶溶，银白色的月色下，莫昔几近痴迷地望着长安，那抹小醉的嫣红看在莫昔眼里是却别样的风情。鬼使神差地，她微眯了眼，凑过头去，凉凉一吻落在了长安微张的双唇。
长安倏地瞪大了眼。
而莫昔仓皇而逃。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