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女人五千年》色琍紫

23、2.4 民國.女戲子的霸王別姬 2

　　宋师兄跟韩小云说: “你刚才这又何必呢, 把脾气撤在小女孩身上!你呀你,这几年来身高没见长,脾气却大了不少。”

　　韩小云道: “我没发她脾气!她这种小辈子,旦坐是她该坐的地方吗以前我只是穿了一下白蛇的衣服,他还把我往死里打呢!我对她是够客气的了!我打她是为了她好,叫她长记性,以后别再犯这种错了。今天我对她客气,明天别人会这么谅解她吗!”

　　“小云姐,秦太太叫人来传话说,说你演出太好了。明天她会请客于望月楼,希望你给个面子。这是请柬。”一位小妹子战战兢兢的地她说。

　　韩小云冷啍一声: “放下。”

　　那小妹子如特赦般走了。宋青玉看到,噗一声笑了出来,唱一段”乱军急败逃走”的段子,韩小云冰封着的脸也像遇到春天解冻了般,慢慢笑了出来,她问宋师兄道: “你觉得我很凶吗”

　　宋师兄说: “啊云，我们自小便认识, 别人不了解的,我怎会不了解呢。你从苦艰中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不想让别人再瞧不起你,记得以前那个整天出入厨房,满头油灰的小丫头吧。但脾气绝对不是人的保护壳,人离开了你远远的,你就觉得安全了吗真正的安全是, 把你置身于人际之中, 而你出入自如,明白吗,小刺猬。”

　　韩小云叹声道: “我自己也不清楚自己,你倒好像说得这么懂我。”

　　宋师兄跟旁边那位跟他己久的师傅说叫他到韩小云这边来替他御头御妆,那位师傅就过了去,韩小云没道谢,或许她己经习惯了这位师兄对她的好,就象是习惯了大哥哥对妹妹,父亲对女儿的那种亲情般,己经好到不需要道谢的地步了。

　　宋师兄边擦嘴, 边问道: “那个秦太太就是甚么秦将军的大夫人吗”

　　韩云点了点头,说: “那个秦太太跟本就是个没半点戏曲底子的人,还整天以头号戏迷自居,这霸王别姬她都听上至少上百篇了吧,连这么大的错处都没听到,还派人来说我唱得好,如果没跟她交涉过的话,真的以为她是派人来嘲笑我!她就是爱面子,明天去那个望月楼,看来又是她召来一大堆朋友的饭局,然后我在中间坐一坐摆设,当是告诉众人说她多有面子呀,不向不应酬的赛西施韩小云也被她请来,她真是交友广阔!”

　　宋师兄随意道: “你这么讨厌去应酬,你大可不必去呀。”

　　韩小云笑了一笑道: “师兄,你我同行,怎会不知道我们的苦处。她是将军夫人,我在台上才是王姬,下了台,一个女人,甚么都不是。得罪了她,我没好运行,如果间中应酬一下她,让别人知道我跟秦太太相熟,可免却很多登徒浪子的麻烦事。”

　　“哟!甚么时后你也学了鲁班主般精于算帐呀。”

　　“我这帐不算清,他日会有人来算我帐!”

　　等御完妆后,宋青玉说要送韩小云回去,但韩小云拒绝了。宋青玉为人如其名般,玉为和,玉为贵,虽然间中会有点小泼皮,但性格上绝对是位如玉般温顺的公子。他跟鲁家班都住在戏院附近,只有韩小云是搬了出来,韩小云是注定要搬出来的,她想到上层出看看,起初当她做了旦那几年,她还得替鲁家班做家务活, 而鲁家班的男儿只是衣服要自己洗罢了。
　　后来,宋青玉做了生,她做了旦,大受观众欢迎,依鲁班主那闵南话音的说法是: “叹之叹啊”(赚钱赚到)” “好额囉”(有钱了)。那一年韩小云有钱了,有地位了,就请了几位女丫头来,名为收徒弟,实在是想请人干活。用比自己地位小的人来衬托出自己的地位。

　　韩小云穿的是一套西洋人现在流行的小花布裙子,一套过,侧边小拉链,走起路来飘飘然的,象是神仙服似的。

　　她一出门,就叫停在门口等侯她的黄包车过来,还看见了刚才在台上因为他而差点走神的那位西装男。
　　她的黄包车是包月的,这年头只有有钱人才能每个月每个月的一毕钱给了包车的。西装男远远的朝她这方向跑来,她却一脚登上了黄包车上,说: “快!后面又有登徒浪子在追我!”

　　当黄包车用尽他的脚力奔跑的时后,韩小云回过头去一看,那西装男真的在追她,还追得热呼呼,平时她会嫌黄包车的力气不够,再加把劲, 多给小费给他,今天她却一反常态道: “黄叔呀,你不用这么快,这人呀,又不是机械,我怕你太快会受伤。这登徒浪子的,天天都有,也不差今天慢点。” 黄叔是位老江湖,最善长的就是听话,中国人说话就是奇怪,每件事性都虽要说得堂而皇之,依黄叔的听去,去掉了那些无胃语助词,就变了: “你不用这么快．．．．．．平时可以快,今天慢点!” 他会意一笑,突然”唉呀!” 就完全停了下来。韩小云问怎么了。黄叔说了: “人又不是机械,快转慢突然之间脚筋不灵了,你等一下哈。” 此时,韩小云下车了,往刚才那西装男的方向看去,没人!心一落,黄叔也回同一方向看,没人呀!看来今天不能偷个懒罗。
　　不久,一声喇叭在空旷的街上响道,那灯光照得韩小云不太舒服,从车上下来了一个人,她心一惊,那个西装男那西装男对韩小云道: “你好,我叫秦保国,英文叫parcle,韩小姐,找载你一程,赏脸吗”
　　若是时平的韩小云一定会摇头说自己会回去,有心了等客套话。可是今天,这身体象是不听使似的,自己居然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