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六月末的路灯 ...
-
承诺这种东西，不过是人编出来安慰自己的罢了。
——苏素
省重点中学玖樱中学。放学后，田径场上。
三道身影飞奔在跑道上。渐渐的，其中一道身影慢下了脚步，与前面两人拉开了距离。
“两位大姐，你们也等等我哎……”凌安气喘吁吁地跟着挚友的脚步，却越来越力不从心。
谷毓和苏素闻言，笑嘻嘻地道：“安安，你不能跑就不要跑了嘛。”
凌安想了想，还是决定继续跑，只不过慢慢放缓了脚步——她有先天性的支气管炎，不太适宜做长时间的剧烈运动。
一会儿，三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缓缓走向跑道边的休息区。
“真是，你们俩就不能稍稍照顾下我这个可怜的病秧子么？”凌安喝了口水，抱怨道。
“小安，素，我们该回家了。已经9点了哦。”谷毓看了下手表，将水杯收好。
“哦。”凌安依言收拾好东西，跟着好友一起走出了田径场的大门。
拐过励志楼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谷毓。”
三人回头，凌安疑惑道：“哎？莫风？你怎么在这里？”
来人正是班上的班草莫风同学，和凌安有着类似于革命感情这种莫名的友谊。凌安记得莫风可是个乖宝宝，每天放学准时回家，不像她们三个每天都去田径场上找虐——对于谷毓和苏素坚持的所谓“锻炼身体缓解压力”，她凌安可是一直以为是自己找虐来着。
莫风扭扭捏捏地，白里透红的英俊脸庞在路灯下忽明忽暗：“呃，小安，苏素，我找谷毓……”
“哦……但是这么晚了，你……”凌安还想说什么，却被谷毓打断了：“什么事？”
朝夕相处的好友此时语气很不好，虽然凌安不知道莫风找谷毓什么事，但是她却感觉到好友的不爽，刚想说什么，却被苏素拉走了：“你们慢慢聊，我们先回去了。”
“喂，莫小风童鞋！记得把毓送回家啊……这么晚了……”她余下的话语消散在夜风里。
路灯下。
谷毓双手插在牛仔裤的口袋里：“到底什么事？”
……
“素素素素，你拉我干嘛啦，这么晚了，我们不等毓了么？”凌安奇怪地望了一眼沉默的苏素，“还有啊，你刚才掐到我了……”
苏素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小安，你怎么这么笨呢？”
“……我哪里笨了啊？”凌安不满的反驳声碎在夏风里。
路灯洒下温暖昏黄的光芒，在两个女孩子身后，铺满一地。
……
“小安、小安……”身边忽然传来熟悉的叫声，凌安回过神来，望见苏素关心的眸子。
外面淅淅沥沥地下着绵绵小雨，雨滴打在玻璃上，发出让人心凉的清脆声音，如同泪滴落下一般。
——真是个适合送别的日子呢。
“啊？怎么了？”她不明所以地望着苏素，心里却有些酸——原来三年前那个晚上……她的目光又落到前面在熙熙攘攘的候车大厅里拥抱的一对恋人身上，发现自己不仅心酸，鼻子也开始酸了。
“你刚刚想什么呢？真是服了你了，这么吵的地方你也能魂游天外……”苏素一翻白眼，又道，“话说他们俩是什么时候走到一起去的啊？”
周围一片嘘声，而凌安却有些苦恼了：“我哪里知道他们俩什么时候走到一起的……话说就连之前毓和莫风在一起我都是全班最后一个知道的……”她说着不经意地又向那边望了一眼，却不期然撞入谷毓的眸子里。
——那里面……那里面……仿佛有着奇怪的冰冷。
她愣怔了一下，眨了下眼，却发现谷毓是闭着眼睛完全投入和秦衡的拥抱中的。秦衡是莫风的哥们，和他一起并列班草，只不过不是同一类型罢了。
“我看错了吧……”她喃喃自语。
“第K8572次列车即将开始检票，请需要乘坐的旅客做好准备，到三号候车厅二号检票口检票进站。”广播里优美的女声响起，在拥挤的大厅里。
凌安愣了一下，却冷不防被苏素拉起，向他们走过去。
看到谷毓红红的眼眶和一大堆行李，凌安没来由地鼻子一酸，真的掉下眼泪来。
“姐！”她挣脱苏素的手，用力拥抱住谷毓，“姐……一路顺风，路上小心……”
谷毓将行李放下，腾出手拍了拍她的背：“小安，乖。你一个人去G市也要当心。”
“毓，一路平安。”苏素轻轻道，然后把哭得稀里哗啦的凌安从谷毓身上扒拉下来，“你也让秦衡和毓说句话吧……”
凌安这才红着眼睛望了一眼一边站着的秦衡，而后低了头：“哦。”便不再说话。
“小毓，去L市要自己小心，自己照顾好自己。”秦衡温和的声音响起。
“嗯。”
“记得到了给我打电话。路上要是无聊了，也要给我打电话。”
“嗯。”
“在车上要看好行李，不要随便和陌生人说话，要按时吃饭，不要光吃零食。”
“嗯。”
“到学校要好好和同学相处，要是被欺负了，记得给我打电话。”
“嗯。”
“到学校少接触男生。”
“嗯……喂。”谷毓不满。
“好吧……每天要早早回寝室，早早休息，不许熬夜，不许……”秦衡话未说完，就听广播再一次响了起来。
——乘客要进站了。
谷毓面色一僵，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秦衡唇上轻吻了一下，拉起行李随着人流向站里走去。
秦衡愣在原地，待反应过来立刻红了脸，却难掩一脸欣喜。
凌安觉得鼻子更酸了，于是对着苏素道：“素素，我们回去吧……”
“不回去在这里当雕像啊？”苏素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拉起她，“好了啦，毓又不是不回来了，你哭什么嘛。”
“可是我们明明说过永远不分开的……”凌安揉着眼睛小声辩驳。
谁知苏素一下子停下了脚步，任由她拉着走的凌安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顿时撞上了苏素的背：“哎……疼……”
“小安，你真的以为，会有人可以永远不分开的么？”苏素目光淡淡地望着她，“你听好了，承诺这种东西，不过是人编出来安慰自己的罢了。”
凌安在那一瞬间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她呆呆望着她：“那你们说要一辈子做我的姐姐，一辈子照顾我的话，全部都是假的？”
苏素叹了口气，目光里闪过一丝不忍：“虽然分开了，可还是你的姐姐啊。因为我们在不同的大学，分开是必然的啊。但是我答应你，一辈子做你的姐姐照顾你，这并不受空间的限制啊。”
“哦。”凌安摸摸鼻子，“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笨蛋……”苏素拍了一下她的脑袋，郑重地道，“苏素会一辈子都是凌安的姐姐，会一直照顾凌安。”
“嗯！你说的哦。”凌安冲她扬起灿烂的笑容，拉起她，奔跑起来，“素素你看，天晴了呢……”
苏素望了一眼外面刚刚放晴的天空，无奈地笑了：“唉，我也是个笨蛋啊……”只是想看到这样如同阳光一般的笑容，明明不相信承诺的，竟然还是……
凌安裙角飞扬，笑容灿烂。
旁边豪华的私家车疾驰而过。周围拥挤的人群熙攘而去。
苏素却觉得，这样的日子，这样的风景，怕是会成为一生的珍藏呢。
她无奈地笑了，带着一点小小的甘愿和宠溺。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六月末的路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