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有声》秦燊

12、第12章

　　男子眼中很快的闪过一丝意外，“你想死？”
　　“不想。”风越来越大，吹得火把上的火拂拂作响，她的身子虚弱地如风中枯叶，身子在发抖，就连这样坐在地上也觉得难受。“你抓走我，如果是想要胁贺兰季，那就太好笑了；如果是因为我很不幸看到外族私自进入中原，大可杀了我；但是又如果……”斯丝抬眼直直看着他。
　　半晌，男子亦回视她，剑眉微挑。
　　“…见我有几分姿色想掳回去当小妾或是想卖个好价钱，那么…请准备上等的衣物和食物。让我狼狈至此，无论是哪种原因，结果都不会太好。”斯丝用力咬了咬唇，才风干的血复又鲜活起来。
　　她的话引起了男子身后众人的不满，而为首的他眼神已然凌利起来，斯丝甚至感觉到了无希望，握着发簪的手撑在泥土里已经压出一个坑。
　　“少主，杀了她吧，为兄弟报仇。”众人七嘴八舌地义愤填膺。
　　“又如果，在杀你之前先把你赏给他们？”
　　顿时，斯丝觉得四周一静，呼吸声却如魔咒一样欲敲破她的耳膜，周围的热度渐渐上升而她的身子却愈发的颤抖。她死死地盯着男子好一会儿，忽而重新闭上眼，心中已然明白自己似乎逃不过这一劫，这样想着，身体反而放松下来。一种安然爬上她的容颜，火光下脏兮兮的容颜却分外吸引着男子的目光。斯丝唇角一扬，“既然喜欢，那就赏你们一具尸体好了。”语意轻松，如在客栈中歇息品茶，吆喝小二加个菜一般。
　　男子重新站起来，而他周围的男人已经躁动不已，只等他们的少主一离开就要扑上去把斯丝撕碎。“他们应该不喜欢玩死物。”转身……眼角瞧见地上的女人依旧平静，而他又怎么看不到这些护卫们猴急的样子，相信只想他一踏出这个圈子，这女人很快就变成了尸体，只是，“来人，好好安顿这位姑娘。”现在他还不太想让她死。
　　“少…主？”显然，男子的转变让人一下子很难接受。
　　斯丝也有些回不过神来，好在她一直是合着眼的，此时她的听觉神经都在捕抓那个男人的声音。这样，反而让别人觉得她过于平静而从容不迫。
　　“找两个侍女过来照顾她。”背对着众人吩咐简单一句，却是让某人一言地狱一言人间。
　　“等一下。”在人人都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时，斯丝的声音破空而出。
　　而男子此时侧身回过头。
　　“你过来扶我，其他人我不信。”
　　听见一声声抽气声，有人已经大声谩骂起来。只是骂声没并持续多久便安静下来，那是男子悬在半空示意的长臂。“你不怕我”他的话卡在这里语音甚是微妙，不知道是要说明他本身权威受到质疑，还是在暗示他的决定可以朝令夕改。
　　“你可以把我丢弃在这里，我跟你恩怨两清；但是如果你执意带我走，我今天受到的我屈辱会在你身上找回来的。”
　　“哈哈哈……”清冷的初秋夜里凉风袭人，冷情的男人展开双臂似要拥抱宇宙，狂肆大笑。猛的收住笑声大步走向斯丝，居高临下，“你叫什么名字？”
　　听到这个，斯丝绷紧的神经一松，身子软软地倒向一边趴在泥上，旁边一臂之远还躺着一具尸体。
　　男子再次蹲下身，骨节分明的大手用力抬起她的下颚，那凝固在雪肌上的深红此时显得分外娇艳。“我叫赫敏阿罕嘉，记住了？”
　　斯丝喘息数下，“把你的外套脱给我。”
　　赫敏目光在她身上流转片刻后，把外套扯了下来。
　　“帮我……披上。”听到一声嗤笑，下一刻身子一暖，衣服上带着陌生男子的气息还有体温，这麻衣外套并不能保暖却是她此刻唯一能找到遮体的东西。
　　“然后呢？”
　　“…抱我回马车——”斯丝的声音突然一顿。
　　在场众人无比为眼前看到的一幕失了声音，无不瞪大眼睛张开嘴来表示他们的惊愕。眼见着赫敏走远，当然如果不时他手臂上抱着那女子的话，他们一定不会相信，这无情的少主竟会做出如此“出格”的事。赫敏无情吗？人有回过神来看着黑暗中一团，无力地低下头，他们的命都是死不足惜的，就这么一个兄弟死了，少主视而不见，反而对那个莫名的女人做出那样“出格”的事来。
　　赫敏把斯丝抱回原来的马车，车帘一掀里面散发的气味令他双唇微抿。“换一辆干净的。”直到把人平放在柔褥，眼斯丝已经昏迷了。出了马车，对着两个敛首的侍女吩咐，“叫多统过来瞧瞧，你们两个帮她整理一下。”

　　叔琴坐在凉亭里，这个时候坐在这里决不是为了欣赏花花草草或是来乘凉的。秋天已经来到了敬城，院子里的事物无不萧条衰败，然这个季节的天空却是云淡风轻的，而这一片天空下的敬王府隐隐流动着焦滤，这个凉亭可以看到不远处的大门，最近的敬王府总是络绎不绝的有人往来，看，又有一名护卫装束的男子行色勿勿的走进来又拐到右的小径，那是去书房的方向。叔琴看着看着，不自觉地用手绞着手绢，书房，自家王爷有多久没在书房处理过事了她是最清楚不过的，现在，竟然——“啊……”叔琴一张装容精致的脸上尽是痛苦。
　　“哎，王妃，你的手怎么了？”一直在旁伺候的叔仪连忙查看主子，看见叔琴小心地卷开裹成团的手绢，那食指上分明染了血，叔仪捧着叔琴的手，一脸的担扰地惊呼，“王妃，你的指甲翻了。来人，快去找大夫……”周围的侍女见主子受了伤早就乱成一团。
　　“真是废物，叫你们这么多人来是伺候本王妃的，不是让你们来惊慌失措的。”原本就心烦的叔琴大声叱责。一众侍女羞愧地低下头。
　　叔仪还捧着叔琴的手，“王妃，回去吧。让大夫好好看看。”
　　毕竟是伺奉多年女官，叔琴还不至于事必亲躬，敛了脾气点点头。走了几步，她突然又回过头看向大门处，正巧看见璞魏走进大门，一瞬间她心中迷茫起来。“还没有消息吗？”
　　“还没有。”叔仪小心的回答着。
　　璞魏渐渐走近书房，书房门半掩，他的听力甚好已能清楚地听见里面的人交谈的声音。
　　“把这封信八百里呈上。”
　　璞魏跨进门槛时正好与送信的人擦肩而过，他快眼瞄了一下那人手中的信件，上面有靳修白亲自加了红蜡，这样的信件可直接送达天听。“王爷，可是有其他事？”
　　靳修白把印章放回紫檀红玉盒中并锁上，钥匙随意往桌上一扔，单手支颔，阖目略显疲惫。“可有消息了？”
　　“除了那天在河中拾到四小姐的衣裳外，再无其他消息。”所有人都在往下游找，谁会想到斯丝竟然逆流而上，要不是有人看到那漂浮在河中的白衣裳……璞魏心想到这里，心中一沉，他们在上游找到一处被人踩踏过的芦苇地，看样子应该有不少人。“想必那些人是兵分几路，一路人刺杀，一路人在暗自监视。”
　　靳修白沉默了一下，长指揉着太阳穴，“贺兰季那边呢？”
　　璞魏听到这，心中更是沉重，贺兰季出事后，敬城中竟然找不到贺兰季的人，连那名见过一面的小僮都失踪了，难道他们都被人带走了，还是都离开了？“王爷，北边会不会有异动？”
　　此话一出，靳修白揉搓的动作一顿，神情一敛，端坐着直盯着眼前的镇纸，“此事不宜声张，四小姐必须尽快找到，贺兰季那边的人也要尽快联系上。至于……”
　　“王爷，属下先告辞。”璞魏突然行礼告退，不待靳修白点头转身便出了去，迎面走来的王妃亦不行礼。
　　叔琴何时被人这样无礼的对待过，吃惊地回头看着璞魏消失，转首才发现靳修白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口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