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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1 ...

  •   大三的时候我回家了,那年放寒假前我打了个电话回去,我爸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只问我今年回不回去过年,我说回,他就跟我扯开了,院子卖了,换了三套内环的二居室,一套他们的,一套我的,一套租了。但这房也不是直接给我的,他问我要不要,我说要啊,他说得按原价付他们钱,可以分期,我说行。
      二月我在北京时张起灵在上思老家过年,我就赶着他还没离开的时候和吴邪一起飞去那玩了几天。
      吴邪买了单反正式走上摄影不归路。
      在他的镜头里一切都产生了美感,他取景的时候我就会停止和他说话,有时他会盯着一个方向看很久,甚至让人以为在发呆,而你也看不出那有什么可看的,单过一会儿他就按下了快门,你再一看那照片,拍出的仿佛是事物的灵魂。
      他一共要背两个摄影包,其中一个是空的,他经常不嫌累地把相机拿手里,我就拖着我们共用的行李箱,走到南宁机场门口时,看到张起灵穿着件黑色呢大衣有点飘忽的身影从很远走来,时不时被人流挡住,吴邪又按了快门。他就像恍惚间一个黑影,走错了人世。
      只有和张起灵在一起这件事的叙述,值得我用上一句最悲哀的“本来可以……”,那是刚在一起的几个月里我想的最多的一句话。
      但现在我又重新成了一个不做后悔事的人,也已经忘了之前那种后悔的心情,经常回忆我们最初认识的情景,有一次我突然问他“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然后我们一起倒推,想起一个月前的考试、记起半年前的实验、回顾第一次同住,最后想起第一次见面,我打电话给他,请他做我的大创项目的导师。他说那时我的语气强硬得根本不给他拒绝的空隙,我还以为自己很温柔。
      像这样倒带一般地回忆如何认识一个人,我一直认为是个很幸福的事。
      后来我出国读研,同班同学不是读研就是做上了和专业完全不对口的工作。吴邪被我怂恿了两下也决定和我考同一所学校,斯坦福。
      本科毕业那年张起灵参加中华职教的活动,去了广西,那是他老家。我没想过他是这样会回老家支教的志士仁人,但这个举动由他做出倒也并不奇怪。我没有去机场送他,没有在他走的前一夜预定一间大床房,只是在他走的那天抬头仔细望了所有飞过头顶的客机,它们都没有掉下来就好。
      支教一共一年,在广西的小山村,没有信号塔,不能用手机,我无耻地从陈班导那要来了支教学校的具体地址,扯了几句家常写成信寄过去,顺便印了份最近完成的一篇研究报告塞进信封,是我正试着往杂志社投稿的报告。
      听陈老师说那边一个月走一次邮车,寄得不巧就要两个月才能收到回信,我说没事,张老师一直很照顾我,我就想表个心意,而且一旦去了国外就寄得更慢了。
      她笑起来,说张起灵也会照顾人?
      “是的,非常会。”
      “认识他的人,要么说他是个很容易被忽略的人,要么就说他是一直不联系,也能被记一辈子的人。”
      这句话被我听到了心底,毫无疑问我会是后者,毫无疑问。
      支教就像流放一样,在祖国边疆挣扎着打磨国家栋梁,陈老师还这么说,能出几根牙签就不错了。说完了她就忌口一样地挥着手让我忘了吧,我笑笑,问她是不是和张起灵很熟,哦不,是张老师。
      “嗯,高中认识的,后来一起在斯坦福留学。”
      我忍不住发笑,“他为什么读心理,恐怕在学校都得被同学当观察对象吧?”
      “对对,很多课题研究都会有人观察他,他是不在意,他说如果真能观察出个结果就好了。他对别人和别人的事都看得很清,只是看不清自己,所以要学心理。”
      “他说的?他不了解自己?”
      “没说过,但我估计就这么回事吧。”
      结果我和陈文锦聊到九点多,那天从一大早就开始起大雾,晚上不但没散反而能见度更低,路灯灯光扩散得很柔和。学校在郊区,公交都停了,我陪陈文锦到教师宿舍才分别。
      我想这世界上要是还能有比陈文锦更了解张起灵的人,那只能是我了,但目前还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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