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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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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回头就看到夏陵童叟无欺的笑脸,还带着最诚挚的关怀,他今天穿的很正式,黑色的西装裁剪精巧,暗红色额斑纹领带系在白色的衬衫里,桀骜又不乏沉稳,我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词,衣冠禽兽,他的手紧紧的扼着我的腰,好像在提醒我不要轻举妄动。
“这位是?”孟涧成用不纯熟的中文发问,眸色抑郁间变的很深,比高脚杯里78年拉菲的红酒颜色还要深,
夏陵漫不经心的夺下我手中的红酒杯放到侍应生的托盘里,笑意盎然看着我,“weini,这就是你疏忽了,还没像孟先生介绍我?”然后又轻笑着伸出手“你好,我叫夏陵,weini的男朋友,不过对孟总的大名我可是真是如雷贯耳啊”,气氛有时间有些僵硬,和孟涧成此时的表情如出一辙,我本能的想要驳斥夏公子的厥词,他的手在我后背不轻不重的旋扭了一下,手臂将我的腰箍的更紧,我清楚他的脾气,到底还是收敛了几分,不敢轻举妄动。
孟涧成彬彬有礼的伸出手“原来是夏陵先生,这次您的父亲到英国出访是由我们接待的提了不少夏先生的趣事,真是幸会”,然后两个人的手就像跨过一个海洋千山万水的交握在一起,可我总觉有一丝不对劲,就像水土不服一样,五行相克,尹也许这就是俗话说的一山不容二虎。
我没有再注意孟涧成的表情,只是感觉到一道凌厉的目光把我从头到脚的逐一打量,手上的红酒杯夏陵拿走了,我就像少了一种寄托木然的倚着夏陵,百无聊赖的听着他们真真假假的嘘寒问暖。
八年里他的中文进步了许多,几乎是有问必答,语速也不紧不慢,尽管吐词还不是很流畅但意思也都差强人意,他们从欧洲的经济泡沫谈到企业在东南亚的投资领域,也许像他说的那样,中国是金砖四国里唯一保持稳定增长的国家,所以他才从欧洲总部被委任到这个肥水之地,也就仅此而已。
我在他们中间像个透明人那样傻乎乎的站着,说是透明可我分明的看到了两人之间的周转斡旋,和对上我的视线时时眸子里深不可测的情绪。
我承认他的眼神让我有些失控,这么些年在商场努力经营的平和持重即将崩塌,好几次想要扭头就走,又被夏陵的爪子死死的拉着裙摆,就在我勃然大怒快要发飙时,娇滴滴的嗓音传了过来,原来是夏陵的女伴周雨灵在人群里寻寻觅觅终于找到了良人的身影。
“夏陵,原来你在这儿”,周美女小鸟依人的扑了上来,亲昵的挽着夏陵的右臂,看到夏陵对面站着的孟涧成,一时有些花容失色,亮白的粉底在嘴角见咧开花纹,旋即又勉强震惊的娇笑“您是孟总吧,我是周雨灵,我一直很青睐贵公司的产品呢”,一般情况下,作位正统的绅士,孟总应该礼貌的对这位美女来个吻手礼,可他似乎丝毫没有把周美女纳入视线,波澜不惊的眼眸紧紧盯着我,这让我有些受宠若惊。
周美女吃瘪了还是微笑着,缠着夏陵“我们去王导那儿好不好,今天他也来了呢”,连导演都来了,看来孟涧成这架势真是不小,趁着夏陵应付没人的空隙,我激灵的绕过他的手臂,“你们慢慢聊,我去趟洗手间”,
谁知道夏陵那厮反手抓着我的手肘,丝毫没有要放开的意思,沉着声命令“等会儿,我陪你一起去”,
“原来安妮姐也在啊,呵呵呵真巧”,不愧是演员这样的情况都能巧笑嫣然,不过她是现在才发现我的存在的吗?
“周小姐,你好,真抱歉我还有事儿,今天是公差,所以就不方便多聊了,下次再见”我礼貌的说完这段话,暗中使劲挣开了夏陵的手,并用眼神警告他,在不放手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估计没料到我这么强势的反抗,夏陵足足盯了我几秒钟,眼里火光缭绕,最终还是没有在拽着我,我顺利的转身离开之际,看到孟涧成浓郁的无处可解的深意。我几乎感觉到自己酸涩的眼睛快要决堤。
迅速的在人群里找到尼尔的身影,他正跟几个金发碧眼的同行聊的火热,都是一群背井离乡的外国人,他们同病相怜使得他们的关系异常融洽,看到我来了,显然有些吃惊,
“You are free to arrange activities, don't put it when working(你可以自己享受派对时间,不用把它当工作)”,
“我知道,所以我想来像你请示我是否可以先离开,毕竟您知道这儿没我什么朋友”,
“How can”你惊呼,抬眼望向全场却又找不到什么焦点,“这儿的人你都该认识“
“so what“,我耸耸肩,”中国有句古话,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今天是你们这些资本家的派对,我们这些被剥削的民工来搅什么浑水,况且公司第一批货物的快开始运销了,我需要准备“
“好吧”尼尔摊手,“不知道你这个小姑娘哪来这么大拼劲,You can decide for yourself
(你自己决定)”,于是我象征性的跟他来了个吻别,逃也似的就转身走出了酒店的大门。
来的时候是乘公司的车,我的小红还寂寞的停在公司的停车场,可我实在没心情也没精力再把它开回家了。好再酒店门外服务周到的迎宾热心的帮我招来一辆出租车,我便吩咐司机直接把车开到家里的小区门口。
下了车直接搭上电梯,十点档的空电梯总是有让人毛骨悚然的能力,尤其是你在打开门的瞬间看到了一张俊朗的面孔,熟悉的令人痛入心扉。
他怎么会找来这儿?
下意识的我就往电梯里缩了一步,手不听使唤的按上关门往下的按钮,却被大力的拉出了电梯,生生的撞上某人的胸膛,熟悉的古龙味,树的辛香混杂着烟蒂的淡薄,迁一发动全身,那些断断续续的片段在脑海里拼凑。
“孟涧成我就是喜欢你这辈子都离不开你,你休想把我一个人丢下”
——“傻瓜,我知道,我怎么舍得放开你的手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儿”
“以后我们就在上海定居,你可以市场到欧洲出差,我就在家里做好饭等你回来好不好?”
——“当然,只要你愿意,都听你的”
“唯小姐,也请你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为了你口中的小情小爱让kevin放弃商业帝国值得吗?”
——“就算您这样说我还是不会放手,我爱阿成,除非他先放手否则我绝不会放弃,不,就算我死缠烂打也绝不会放弃”
“伊伊,爸爸不怪你,他们那样的人家我们高攀不起,爸爸只希望你幸福无忧,替爸爸照顾好你妈”
一幕幕的画面接踵而至,我在回忆里渐渐迷失了方寸,望着眼前这张熟悉陌生的脸孔,他和八年前一样,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而我早已经千疮百孔了,生平第一次感觉到物是人非事事非的苍凉,而这些都是拜你所赐。
毫不犹豫的推开他,逼回眼里的湿意,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凌厉“你来这儿干嘛,你怎么知道这里?”
“伊伊”他上前一步抓着我的肩膀“到现在了你还在怪我,还要躲着我吗?”,
“呵”我冷笑出声“孟涧成,你未免也太自以为是了,我凭什么还要耗费心里去记住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请你让开我要回家了”,我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一只炸了毛的公鸡,还是上了膛的火枪。
我一点一点扒开他的手,指尖相触,两个人的手都很冰,他僵直身子凝视着我,目光里包含了太多我以不想解读,别过脸再次出声“孟涧成,你当发发慈悲,快离开吧,我们这栋下楼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他还是一动不动的看着我,和记忆中深情款款的面庞一样,“伊伊,我们让它过去好不好,现在我回来了,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好不好?”
我真的很想感叹一句造化弄人,这是我在最美的年华倾尽所有去爱的男人,我曾为他低到尘埃沾沾自喜的在尘埃里开出花朵,却换不来他的痴心,现在他却这样委曲求全的想要将就,多讽刺。
直视着他的目光“孟涧成,你以为说过去就可以过去,怎么现在要用钱来收买我,金屋藏娇?这不是你们这些大老板的惯用伎俩”,
他谦和儒雅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然后更多的是茫然“伊伊,这不是你,你变了”,
“呵呵,孟涧成,难道你以为我还是八年前那个为爱疯狂的女子,你不配”摔下这句话我便潇洒的抽身走人,转身的霎那眼泪纵然留下。
我维持着平稳的步子打开家门,幸好他没有追来,关上门身体再也控制不住,瘫坐在地上,唯伊,你还是这么没用,遇到他所有的理智都悉数崩塌,究竟还想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为了那段少不经事的爱情,付出的代价是我不敢想象的,曾经我那么爱他,放下矜持放下骄傲,像一头脱缰的野马,奔向我神往的爱情,可是老天是残忍的,束缚我的代价便是生命,一条是爸爸的,一条是那个还未出生的孩子。
胃子不争气的疼了起来,我像疯了似的死命捶打着它,痛吧痛吧,痛死我最好,清醒的前一秒,我颤抖着拨通了手机里的快捷按钮,然后眼前一片昏黑。
醒来的时候又是熟悉的药水气息,还有床边坐着的吴墨,无由来的一阵安定,我努力的想要动动嘴唇,喉咙里却像卡着什么一点都发不出声,
“别乱动,好好歇着,现在在输葡萄糖水”他伸手帮我掩着被角,出人意料的没有责备我又把自己送到了医院,
“谢谢”我张着嘴,艰难的出声。要不是他恐怕我真就痛死过去了。
“让你歇着可不是跟我说谢谢的,这种大恩起码要三鞠躬才行,别说话了,快睡吧”他不耐烦的催促我,不知怎的,我却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眼眶里一阵酸疼。
见我掉眼泪了,他摸着我的头又抓紧我的手,声音柔和了不少“行了,别想那么多,为了以前的事儿把身体搞垮了不值得,懂吗?”,
我很想问他,你也知道那个人回来了,可哽着的喉咙只是呲呲的不能做声,余光看向病房外,果真看到了拿到清俊修长的身影。
“快睡觉”,吴默突然很孩子气的捂上我的眼睛,“你不睡觉我也没的睡了”,
小护士突然推门走进,透过指缝我还是清晰的看到那道身影一跃而过,
“吴医生,晚上的值班医生来了,您要先回去吗?”
“不用了,我今晚在这儿陪她,这个病人一般人控制不住”他跟护士开起玩笑,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力白了他一眼。
这个晚上,吴墨在我的病房里的长椅上睡着了,我却迟迟不能入眠,对这窗外宁静的夜色发呆,眼神逐渐迷蒙,却突然听到细小的一丝吱呀声,我一向是个浅眠的人,很快被响声惊醒,睡衣顿然全无,却还是假寐着闭上眼,眼帘间的缝隙是孟涧成轻手轻脚的姿态。
我闭着眼没出声,他绕过吴墨睡着的长椅,来到我病床前,手指轻轻的附上我的面颊,几乎是条件反射,我轻微的一震,接着是他浅浅的叹息声,很朦胧,比夜晚的月光还朦胧。
不知过了多久,他悄然离开,我睁开双眼,门已被关紧,走廊里灯火通明的灯光却还是透过门的缝隙钻了一点进来。
这个夜晚我一夜无眠,很多事就这么猝不及防的以毅然决然的姿态浮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