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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躺着也中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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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奴婢刚刚瞧见巧兰偷偷出去了。”
巧月难得一次的发飙威力不小,这几日僻苑里几个奴才都非常安分,侍候起莫颜虽说不十分经心,倒也算尽了奴才的本分。莫颜前世自父母车祸身亡,仅十五岁便又是爹又是妈地拉扯妹妹长大成材,她一个没文凭没背景的小女孩为了养活自己跟妹妹,什么脏的累的臭的工作都干过,开始的时候难免抛了尊严低三下四求人,后来生活奔小康了,好不容易有了点香的干,却又被活生生给气死了。
听话的奴才侍候起来就是舒心,为了这样的好日子能够过下去,莫颜眼睛里射出一种强烈的光芒,低声嘱咐巧月盯着点,然后便没了下文。
“小姐,就这样,其他什么也不做?”巧月瞪大眼睛问,这么简单?
莫颜好笑点头,“没错,只需盯着她,倒是要仔细察看她的神色,她回来的时候是高兴还是沮丧?切记要仔细。”看巧月犹不懂此举何意,便替她解释一番,“巧月,你的月例多少?”
“一两。”巧月如实回答,这是一等大丫鬟的份例。
“那巧兰呢?”身为八品采女,身边只得一个贴身丫鬟,两个二等丫鬟,底下再两个粗使宫女,另外两名小太监使唤。被发落到形如冷宫的僻苑,服侍的宫人自然不可能全部跟了过来,各自只来一人。
“八百钱。”巧月仿佛有些懂了莫颜的意思了,不禁用全然陌生的目光看着莫颜。主子一贯善良心软,便是处罚下人,顶多罚个月俸打几下便罢,她听着的意思,莫非就是她想的那样?
莫颜翘嘴一笑,知道巧月懂了自己的意思,伸手点了下她的额头,“就是你想的那样,孺子可教也。”
巧月真欢喜了。只要小姐能够立起来,在宫里的日子定然就不会有多难,好歹占着皇上女人的名份呢。下面的人都是看菜下碟,哪怕现下小姐无宠,也不能叫奴才给欺负了去,况且她瞧着小姐养了这些日子,虽然身子骨依然瘦弱,整个人看起来却是精神了不少,今日还开始抄写女戒了呢,而且小姐承袭了姨娘的美貌,一年后解了足,那时候小姐十六,身子骨调养好长开了,恰恰正是女子最是娇媚的时光,获得盛宠,未必不可能。
巧月想到这,浑身都来了劲,现在最最要紧,就是要让小姐能够静心养好身子,谁敢耍歪心思,那就别怪她巧月狠心了。
莫颜瞧着巧月一脸雄心壮志出了屋子,想到未来那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丫鬟忠仆环绕、每日悠哉的景象,便乐不可支。皇宫里头虽说捧高踩低的多,但主子就是主子,只要她低调本分,不妄图荣华富贵,不招惹到那群女人,这日子还是过得下去的,老天爷总算是厚待她一场了。莫颜的心情非常不错,歪倒在榻上正打算美美睡个觉,却压倒一本东西,笑容顿时僵在了嘴边,抽了出来,明晃晃的两个字,心经!
一千份啊,皇帝究竟是得多爱呀爱那个珍嫔啊,一丁点小事儿,不就轻轻碰了下,她还是那个最倒霉被垫在底下的,谁知狗皇帝被枕头风一吹,美人儿一哭诉,不分青红皂白地处罚了她,关就关了,她还落得个清静,竟然还要抄。
一千份!一年期限,代表她一天要抄三份,还是用毛笔!那是笔吗?给她挠痒痒还嫌软,莫颜心里的悲愤可想而知了。
色字头上一把刀,让你好色,让你偏心,让你罚抄,莫颜在心里扎了一名叫皇帝的小人,抄一字便扎一下。
这边宣室殿,承运帝赵靖廷正批阅奏折,鼻子忽然一阵发痒,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随侍的贴身大太监李德连赶紧奉上热茶,递帕子过去,“皇上,近来天气变化莫常,奴才宣王太医过来把把脉,您瞧?”
这话说得艺术,喷嚏好几个,却偏不能说皇上,您得风寒了,这是诅咒,砍头的事。宣不宣太医,主子发话才行,切莫擅自主张,眼前这位,可不是好相与。
承运帝一个冷眼射过来,接过帕子捂住鼻子,却擦不出东西,随手就丢了过去,李德连接住帕子,一张老脸暗暗乐成菊花,承运帝已经连续几天没翻牌子,现在又连连打喷嚏,定是宫里的娘娘想念着了。李德连思忖着这些日子,后宫这个那个的主子派人来眼巴巴地打听消息,边关战事再起,皇上心情不好,摆着脸色几天,自然没心情寻欢,再这样下去,于龙体康健有碍啊。
“皇上,奴才听下面人说,兰贵人又创新舞,派人来了好几次……芳修仪派人来说大公主想念父皇……还有珍嫔娘娘,奴才听闻娘娘这几日又做了新的曲子,那个好听,只说天上无地下有的,哎呀,看奴才这张嘴,笨,应该是天上有地下无,引得百鸟朝鸣,堪称绝妙……”
“李德莲……”承运帝打断他的口沫横飞,裹着龙袍的健壮身躯懒懒靠在龙椅背上,从鼻子中冷哼,“你的消息倒是灵通。”
李德莲赶紧赔笑,“奴才不敢,只皇上已经好些日子没去,娘娘们必定都很想念万岁爷。”
想起绝艳的珍嫔,承运帝赵靖延被他这么一搅合,倒是没了看奏折的心情,这些个老臣,拿不出一个好的应对,整日只会争吵不休,迟早有一天他非收拾了不可。
奏折丢到桌案上,“摆驾幽亭阁。”
李德莲松了一口气,赶紧下去安排。
帝辇还未到幽亭阁,便已听得一阵优美铮越的琴音,伴有鸟儿美妙歌声的应和,悦耳动听,承运帝一扫烦躁,瞬间心情大好,放缓了脚步走进去。
幽亭阁不大,胜在精巧,院中山石嶙峋,小桥流水,后面还有一大片翠绿葱葱的竹林,登高处一座精雕细琢的青玉亭,承运帝缓步步上亭中,就见得珍嫔身着一袭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乌黑发髻上除却一根雕兰白玉簪外再无其余装饰,干净得不染俗世浮华,她仿似未察觉到有人靠近,指尖灵活在琴上跳跃,非常专注。
承运帝撩袍坐在她对面,许是袍子撩开的声音惊动了她,珍嫔似受了惊,手下猛然一顿,琴音骤停,抬起螓首看到英挺俊美的承运帝,寒星一般的美眸闪过一抹惊吓,下一刻即恢复如常,云淡风轻地起身,走到承运帝身前,一袭白衣的珍嫔身姿纤娜,盈盈行礼,“皇上万福!”
珍嫔嗓音清越,冷艳若寒冬临梢的寒梅,比起宫里大多数温顺柔媚的女人,冰霜美人别有一番韵味,更有一份不染俗世荣华的冷傲。这般美人无不勾起男人的征服欲,承运帝也不例外,在美人行礼之时便伸手将她扶起,赞了一声,“爱妃琴艺越发精妙了。”
“嫔妾拙艺,难当皇上赞美。”珍嫔又福了一礼,不卑不亢的神色却看不出被赞美的欣喜出来。
但即便这样,珍嫔看起来也是非常赏心悦目,女色是承运帝繁忙公事的调剂品,女人的欲迎还拒对承运帝而言也是一种新鲜的体验,对此承运帝不吝啬给了耐心。
承运帝勾唇一笑,伸手将她纳入怀中,点了点她的唇,“爱妃可是恼朕了?”
这冰美人,难讨得一笑。
珍嫔抿了抿小嘴,“嫔妾不敢,刚刚是嫔妾失礼,未能迎接,还请皇上饶恕。”
说罢,便要起身跪下,承运帝这时倒看出点什么了,揽住她不盈一握的素腰,勾起她的下巴,看她闪着泪光的美眸,语句依然温和而怜惜,“爱妃受委屈了?”
珍嫔垂下眼眸低声回应,“皇上说什么呢,嫔妾没受什么委屈……”
倒是她的贴身丫鬟这时走出来,扑通跪在承运帝面前,连连磕头抽泣道,“求皇上替主子做主。”
承运帝似笑非笑,拥着美人一同靠在椅背上,慵懒中显出凌厉来,“说!”
侍女颤颤抖抖道出,“皇上,主子自从被莫采女冲撞过,精神便一直不太好,前两日在御花园碰到芳修仪,主子因身子不适未能及时行礼,芳修仪便令主子跪了一个时辰,可怜主子的膝盖都跪青了。皇上明察,主子并非不行礼,只是……奴婢实在看不过去,冲撞了皇上,自愿请罚。”
承运帝不吭声,只是脸色已经没有刚刚那般温和,珍嫔神色一动,从承运帝怀中起身跪下,抬起娇美雪颜,冷冷清清开口,“请皇上饶恕青樱,千错万错都是臣妾的错。”
承运帝缓缓一笑,“她确实该罚。”看珍嫔一脸震惊,神色难堪,承运帝仿佛没见到,继续缓缓道,“芳修仪乃从二品修仪,爱妃行礼是规矩。”
规矩二字让珍嫔已是面无血色,娇躯摇摇欲坠,才意识到今日自己的失误。宫中重规矩,便是有天大的借口,仍旧摆脱不了这两字。芳修仪乃是从二品,自己不过正五品,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在这深宫中。圣上再宠爱自己,也定不会越过这两个字,否则人人效而仿之,宫里还不乱了套。况且,芳修仪育有大公主,这宫里,孩子便是女人最大的依仗,哪怕只是一个公主。宁妃娘娘虽有大皇子作为依仗,对皇后娘娘不还得恭恭敬敬,她怎么就忘了这一点。珍嫔浑身冰冷,此时再顾不得其它,跪地磕头,“嫔妾有罪,请皇上责罚!”
“李德连,拉下去打十个板子,再赏一个月份例。另,传朕口谕,芳修仪行事嚣张,德行有亏,着降从四品德仪,去封号。莫采女……”承运帝顿了顿,他有过人的记忆力,这时便想起一月前刚被罚的莫颜来,淡道,“再抄五百份心经!珍嫔,赏雪莲膏并南海珊瑚手串。”
“皇上……”珍嫔抬头,料不到竟会是这样的结局,如此这般,芳修仪,哦不,现在是严德仪,哪怕她是从四品比自己高一级,但她却被弒夺封号,自己是圣上赐字珍的珍嫔,有封号与没封号本就差别甚大,更显皇恩浩荡,于是这中间的界限,便模糊了起来。一股强烈的快意在心里闪过,珍嫔胸间瞬间充斥了浓烈的权势欲望,但她寒星眸中此刻却眼泪盈眶,闪烁着对承运帝的感激与爱意,她将双手放在承运帝膝盖上,缓缓一笑,当真是瑰姿艳逸,“嫔妾谢皇上厚爱!”
美人一笑,当真倾城。
承运帝眼神暗了暗,伸手轻抚她细嫩的脸颊,笑道,“爱妃要怎么谢朕?”
珍嫔羞红了双颊,到底是当冰美人久了,此刻虽然满心欢喜,依然秉承着矜持,只是不吭声,承运帝哈哈一笑,抱起美人儿,“风大,爱妃若受了风寒可不好,朕抱爱妃回屋吧!”
说罢,下了青玉亭,回到屋子里,自然一番销、魂蚀骨的缠绵。
可怜的莫颜,不过是诅咒几句,便又得了五百份的抄写,怒得她真的戳小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