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全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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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李煜靠在栏杆上，眺望着远方天际。院中景象一如既往的凄冷，愁丝弥漫。
为什么留下他，为什么不杀了他，为什么要那样对他。亡国之仇焉能忘，心间情丝也去不了……
赵光义……你昔日所作所为，叫我如今情何以堪？
帝王之座，这个位置，你坐得真的很开心吧，所以你选择了它，抛弃了自己……
犹记初遇，年少轻狂，几时情深恨离别。
待再相见，默默深情依是抵不过权利诱惑。
当初眼神清澈的翩翩少年已不在，只余野心勃勃的俊逸男子。
赵光义，每次念着这个名字都觉得恍然，为何总是念念不忘至今？
爱？不是，当激情已经退却，也是残笙冷音，没有了以前那种不顾一切的决然。现在，连爱都爱得举步维艰，小心翼翼。
或许，是那点点依恋吧……
他在蓝天下的微笑，眼中的温柔，还有，那脉脉情意。
舍不得，舍不得。纵是恨他，却也是恨越深，爱更深。离不开他。
但是他最重视地……还是皇权。
所以，你就可以这样轻而易举地，抛弃了我？
李煜闭上眼，滴滴泪珠划过脸颊，落在衣上，浸湿了，晕染成一团深色，黯然。
风吹云动，衣袂飘然，乌发缕缕纠结缠绕，丝丝不断。
白衣轻薄，映得人也透明起来。
远处，赵光义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然后缓缓离去。
“重光……”一声叹息，遗落在深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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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着我，我看着前面。当我回过头来看你时，才发现，你已经不愿再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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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光义坐在他的寝宫里沉思。几些许熏烟从炉中扶摇而上，左弥右散。渐渐的充满了香雾的朦胧感。
他做错了么？
把那个人关在这里。
那个人……喜爱自己的国家，但又不懂得如何去治理国家。
他害怕寂寞，但又倔强的否决这一切。以玩乐之名，让宫女妃嫔陪伴自己度过每个冷清的黑夜……
自己和兄长从那个人的手中把它毁掉，然后用情把他拴住，令他倍受了煎熬。
明知那个人爱自己爱得不遗余力，但还是不去看，不去听，不去想，不去管。以为他是懂的，伤心难免，流泪难免，最终能和他一起获得幸福就好。于是不去理会那个人，只专心致志地做自己该做的事。
他做错了吧？
他忘了，那个人也是一个人，有着自己的心，自己的想法，不是只会听从自己的奴仆。
他何尝不知宫中有多少人在暗中欺负他，但他不能出手，也不会出手，任他受尽委屈。
他做错了。
他的放纵，终究是消磨了他们之间的爱。
现在在他们之间隔着的，不止是身份，不止是皇权……还有在那千波万浪中，早已筋疲力尽，没有余力的心。
不是不爱，只是在时光如白驹过隙，已经越来越默然，爱渐渐沉失在南柯一梦。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原谅我，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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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相望，不相亲。
以后的日子两人没有刻意地去相见，却总是在蓦然回首处看见对方的身影，痴痴凝视。
然后转头，朝着不同的方向前进。
一步一步，越渐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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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之夜，李煜四十又二的生辰之日。
依稀耳边传去淡淡乐音，调调高音婉声伴着慢慢飘来的香气擦肩包裹着赵光义。
他坐于众人环绕之处，正对着宫门。
七夕，属于有情人的日子。但令赵光义如此在意的不仅今日是七夕，而是李煜的生辰也是七夕。
赵光义微微笑了笑，他想起了第一次给李煜庆祝生日时的样子。
当时什么都没有的他，和当时什么都不缺的李煜面面相觑。自己身上没有价值足以送给李煜的礼物，最后还是李煜轻轻一笑，说了一句：“只要是你送的，一根草我也欢喜。”
然后自己傻笑，满足地看着他。
他笑得温柔。
当然不能真的送根草，于是他无视了‘君子远庖厨’这句古话，亲自下厨给他做了一碗长寿面，虽然手艺不是很好。
但是他看见李煜是高兴地吃完了。
满脸笑意。
气氛单纯而温馨，想起来就禁不住满脸地笑容。
……只是，当时的甜美回忆，到了今天，却是满心酸涩。
昔日的美好，一去不复返，已逝的岁月，终是在过去破碎。
“重光……”喃喃出口，宛如一曲挽歌，在夜间的灯火中浸入黑蓝的天空，混为一体。
远出李煜若有所感的微仰了下头。
“皇上……”一个官员站起身，“久闻违命侯文采出众，可否让我等小吏请教一番？”
众人不是幸灾乐祸的笑，就是若有所思的冷冷嘲讽。
赵光义的黑眸望向角落，李煜的脸色惨白一片，眼中却带着似乎要抛下一切的绝决。
忽然感觉到了些许不详的预感。
李煜缓缓站起身，眼睛出奇的亮。
“请允许在下……”声音柔和中蕴藏丝丝沙哑。
“……准。”低沉的嗓音。
曾几何时，他们之间的距离不再是亲密无间，而是如同隔着万水千山的咫尺天涯。
造成这副模样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们自己。
李煜昂头，脸色越发凄白。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赵光义猛地睁大眼，周围的官员也怔楞着看他。
周围寂静，如若无人之地。
赵光义站起身，身边夹杂着怒气。
“违命侯，你可以解释一下么？”赵光义的声音越发地沉重，紧紧地，迫着李煜的心。
“……在下，并无解释。”越发轻柔的回答，似乎是用完了所有的力气。
“……”王者的气势散于场内，李煜苦笑。
赵光义，果然是个适合做皇帝的人。
这样也好，没了自己，他会过得更好吧？
李煜不再言语。
赵光义愤怒地眯起双眼沉吟，忽而一惊，继而悲伤不信地凝视着李煜。
其他人都因为赵光义的怒气都伏身跪在了地上，没人注意两人的神情。
‘你真的，这么想离开我？’做出这个口型，赵光义无声地质问。
李煜眨了眨眼，眼中含着歉意与坚定。
赵光义咬唇，闭上了眼。
长时间地沉默令官员们不仅悄悄抬起头来看着赵光义。
睁开眼，眸光一扫，其中的杀意震慑着他们的心。他们迅速而害怕地重新低下了头。
赵光义冷静地看着李煜，最后哆嗦着唇，一字一句，‘我。成。全。你。’
‘……谢谢。’李煜最终答道。
谢谢？你可知，我要的不是这一句‘谢谢’……
赵光义苦涩地想，表面却不露分毫。
“来人，”赵光义扬声道，“送违命侯回宫。”
看着告退后渐行渐远的修长身体，赵光义呆了一会，然后快速地离开了，仿佛后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似的，避之惟恐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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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道圣旨降下。
[赐于违命侯李煜，清酒一杯。]
李煜欣慰一笑，背挺得直直地接过酒杯。
一饮而尽。
周围的人都下去了，李煜坐靠着栏杆，望着天空。
湛蓝的天空在朦胧若丝的云朵中若隐若现，看起来十分清朗，微风吹拂着李煜的发。
自由的味道。
站在一旁没让李煜发现的赵光义忽然发现，李煜已经有白发了。
赵光义正想着，便听得李煜轻吟：“七月七，七月七，天长长，地久久，织女爱牛郎……”
怔楞，那首七夕童谣……他记得。
第一次生日，李煜唱给他听，然后还告诉他，虽然他不是织女，但是却仍然会一直，一直爱着自己这个牛郎。
[我爱你……]当初青涩的话语似乎与耳边这一声重叠在了一起。
“赵光义，我爱你……”
李煜的眼睛紧紧闭着，嘴角晕染着道道血痕。
[我爱你……]
[赵光义，我爱你……]
赵光义迷茫地看着李煜的尸体，独自一人坐了整整一天。
黄昏之时，天空下起了雨。
很大，很大。
仿佛是想要淹没所有的东西。
守在皇帝寝宫的某一个侍卫有些疑惑，“好像……听到了什么……是哭声么？”转头不解地看了看庭中的大雨，一会儿后他又无所谓地笑了笑，“大概是雨落的声音吧。”
作者有话说第1章 全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