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起西藏》西蛰

4、忆相逢

　　林染喜欢逛图书馆，林染在上海的家里有一个特别大的书房，整面墙的书架，林林总总摆的什么类型的书都有，建筑，传记，旅游，文学 ，哲学，杂志小说应有尽有。有时候一整个下午，林染都可以消耗在一本书上。从图书馆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想起来给小怪兽栖栖打个电话，那边人声鼎沸，大概又是跟一帮狐朋狗友混在一起，絮絮叨叨半个小时，林染其实并没有听见栖栖在说什么，不过最后栖栖抛出两个重磅炸弹，第一，沈木有女朋友了，栖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有些闷闷的，像是不高兴。
　　林染思维转了个圈，慢慢开口道：“栖栖，你不是暗恋沈木吧，你要是暗恋你早说啊，我也帮你创造创造机会，何苦现在花落别家，现在介入，我不是不帮你，可这是拆散别人姻缘，太不道德了，缺德的事我可不......”
　　“你闭嘴，老娘暗恋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栖栖气急败坏的声音打断，“想追我木浅栖的人，大街上都排着队呢，我需要暗恋，我还不是为了你。”栖栖明显是在恨铁不成钢。
　　林染有些莫名其妙，为我什么，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吗？搞了半天终于明白，原来栖栖这小妮子，明显把她和沈木凑做堆了，她认为，沈木这几年单着，其实就是在等染染，而染染之前虽有过一个男朋友，但也已经分手快一年了，而且沈木明显对染染那么好，那么疼爱，这就是水到渠成的事。奈何在这紧要关头，林染不争气的去了北京，就这么一会儿的空子，就钻出另外一个女人来。
　　于是栖栖恨的咬牙切齿，林染花了好半天时间，才跟栖栖解释清楚，她跟沈木真的只是朋友，是非常非常要好的朋友，除此之外，再无半点别的暧昧关系，沈木之所以单着，是因为他没有遇见合适的人，如今遇见了，自然是要好好把握的，林染相信沈木是个宁缺毋滥的人。l
　　于是栖栖勉勉强强的接受，决定不再给沈木脸色看。
　　未了，林染说，木浅栖你就是太闲了，才会瞎操心别人的事，二十好几的人了，赶紧找个男朋友才是正事，别整天跟一群乱七八糟的人混在一块。大概是这话刺激到了栖栖，又或是栖栖一时没忍住，于是脱口而出，“谁说我没男朋友，他一会儿就过来接我。”这就是第二个了，在继木栖栖上一次惨烈的恋情后，这几年来的第一个正式的男朋友。
　　林染语气愤然，“你居然连我都瞒。”栖栖一瞬间软了下来，丝毫不见刚才嚣张跋扈的样，“我这不是名分刚定下来吗，这不第一时间就让你知道了吗，你应该为我感到高兴，您老回来的时候，我们请您老吃饭。”
　　于是林染轻松敲诈到一顿饭，于是栖栖毫无知觉的搭进去一顿饭，还在庆幸着林染没生她气。
　　林染望着身边男人的侧脸，都说男人认真时候最帅，无疑男人开车的时候最是认真。林染有些莫名其妙，自己怎么就又上了他的车，刚刚陈瑾给她打电话，说是他家附近新开了一家中餐馆，和朋友去吃过一次，问她有没有兴趣。很温和很有礼貌的朋友间的邀请，没有任何的强迫性，男人微微低沉的声音很是舒服，或许是在陌生他乡的孤独，或许是内心深处的寂寞，林染那一刻竟没有办法说出拒绝的话。
　　其实这些年飘飘荡荡，何曾没有觉得落寞过，有一次晚上和沈木一起站在高塔上，望着万家灯火，沈木对她说，“这些年，你有没有觉得寂寞过，夜深人静的时候，你有没有黯然神伤的时候，我们都在一个自己并不熟悉的城市里，过着自己熟悉的生活，我们这一代人，最坚强之处，大概在于此，无论身处在哪里，总能使自己最快的融入其中，可静下来的时候总在想，我们的家不在这里，我们忘记了故土，感情已经凉薄。这些年，我们在追求什么。”
　　她还记得那时候自己是这样回答沈木的，：“我们在证明自己活着，我们在追求我们想要的生活，无论我们得到什么，或者失去什么，我们享受的，是这个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我们本身已经得到。”
　　陈瑾不经意间侧头看见的，是女子柔和的眉眼，像陷在回忆里，好像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里，她好似总是在思考，跟他一起，是一件需要思考的事吗？陈瑾显然不愿意接受肯定的答案。
　　陈瑾擅长察言观色，擅长在谈判桌上探寻对手潜意识，擅长抓住客户的心里思维。却是第一次，认认真真，在揣摩一个女人的心思。
　　恍然间想起第一次遇见她的样子，那个时候她在做什么呢，对了，那时她在拜佛，没错了，是在拜佛，在大昭寺。那时是陈瑾在结束繁重工作后，决定好好放松一下，犒劳自己，恰巧在杂志上看到了一个旅行团，于是一时兴起报了名，其实去哪倒是无所谓，只是想找一个安静一点远离喧嚣的城市，让他快节奏的生活，得以舒缓一下。那一天大昭寺的人很多，听着导游在一遍遍讲述着大昭寺的传说，一遍一遍夸赞着那个传奇的女子，陈瑾心里想的是，终其一生，那个女子未必快活，她的一生，都是在为家国，为黎民，却从未真正为过自己。
　　进到大殿，看着同行的男男女女，都在作揖行礼，陈瑾是不信这些的，突兀的站着倒也不好，于是转身想要出去，转身的时候，陈瑾望见了林染，那是一个角落，一座并不突出的佛像，陈瑾现在已经记不起那是什么佛了。
　　只记得当时，那个女孩子跪在蒲团上，双手紧握放于胸前，双目微闭，虔诚的姿势。似她心中有什么天大愿望，只求佛祖成全。在陈瑾的印象里，会这样祈求的，多半该是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他们祈求丈夫事业如鱼得水，祈求儿女健康成长，祈求双亲长命百岁。因所求皆是至亲至爱，所以那样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