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梦园（旧坑）》衡山子

15、15

　　毕竟是左宋皇家收藏经史典籍的宫殿抱轩堂，其华丽程度不言而喻。
　　赵澜立在抱轩堂里间的一处小殿中，仰着头，仔细端量着一幅字。略显晦暗的殿阁，琉璃灯光流泻下来，洒在赵澜颀长的身上，安静地顺着他服贴的朝服，缓缓淌到地上，无限蔓延。
　　“李青莲也就是诗写得好了。”静立许久，他突然嗤笑道。
　　“既然老四不喜欢，朕也不挂了。”帘子后面传来接话声。
　　旁边的女官上来揭画。
　　“别，”赵澜抬手挡住，眯着眼又盯那画一会儿，“我看着还好。”转身，朝向帘子，“你来啦。”
　　帘子里的一阵窸窣声，那人落座好，道：“见礼吧。”
　　赵澜敛敛衣衽，一脸肃穆，跪在地上，叩首：“臣——赵澜，参见皇上。”
　　帘子里没有动静。
　　赵澜伏在地上良久。
　　帘子里良久没有动静。
　　赵澜重重叹口气，继续伏在地上。
　　帘子里又一阵窸窣声，女官打起帘子，走出的人面如冠玉，黄袍在身，踱着一双镶玳瑁的锦绣龙纹丝履到赵澜面前。
　　屏退了左右，他道：“睿亲王，四王爷，赵澜，四弟，你很好，很好。”
　　赵澜看着面前的靴子，不答话。
　　宣帝赵漪眯紧了双眼，盯着赵澜的后背：“你给我起来。”
　　“谢皇上。”赵澜径自站起，恰好对上赵漪直勾勾的双眼。
　　赵漪看着赵澜波澜不惊的表情，有些讶然，转身朝向那幅李白的《上阳台帖》，说道：“说吧，老九那是怎么回事？被人挖去眼珠掏去心脏弃置在王府门口，他的尸体都腐烂生蛆了！”
　　赵澜面不改色道：“九王爷不堪武林盟主之任，引起江湖公愤，争斗中不幸殒命。”
　　“公愤？”赵漪忽然把手负到身后，“我怎么听说是被那个叫季什么的谋杀的呢？”
　　“那人叫季琏。”
　　“对，季琏。听说他最近在江湖中很狂嘛。”
　　“季琏是新任的武林盟主，众望所归。”赵澜故意把“众望所归”四个字加重。
　　“哦？那么原来的武林盟主被杀是江湖恩怨喽？是赵浼敛财太多，还是他过于暴戾呢？”
　　“这个嘛——就要看皇上写讣告时怎么说了。”赵澜恭恭敬敬回答。
　　“如果是这样……”赵漪忽然松一口气，转过身来，脸上居然带了一丝笑意，“但，澜你这次办事不如往常稳妥了。”
　　赵澜低头，拱手：“这次不是臣，的确是江湖纠纷。臣的手下还没动手，就被登先了。”
　　赵漪双目微睁大：“这么说，那个叫季什么的……”
　　“季琏。”
　　“对，那个叫季琏的美人还真是有本事呢！”
　　赵澜垂下眼眸，脸色有些难看。
　　“那么，我们要不要借老九的死先打压一下他的势力？”赵漪伸出手来搂赵澜的脖子。
　　“再看看吧。”赵澜漫不经心道。
　　“听你的。”赵漪轻笑，把头蹭上去，“澜……”
　　“嗯。”赵澜回搂住宣帝的腰。
　　“你看刚才的女官长相怎样？”
　　“没注意。”
　　“哎呀你真是的，我可是故意把她带在身边，想让澜吃醋的。”
　　“那是你新召进宫的秉笔女官？”
　　“对呀，都是官吏的女儿，以后朕选后也就从她们中挑，你看行吧。”
　　“哦。”这就算是赵澜答应了。
　　“澜，有见事情我一直不明白，你家里美姬成群，为什么不娶正室呢？”
　　“漪，我找你是有正事。”赵澜把几乎挂在自己身上的赵漪扒下来。
　　“真没劲，澜你总是跑题。”赵漪不服气地嘟哝。
　　“漪！”
　　“好好好，你说吧。”
　　“我想扩大中汇阁业务。”
　　“嗯？”
　　“我是说，自从赵淇兵变，战乱之后又逢天灾，左宋元气大伤，一直没有缓过来，现如今府帑空虚，臣建议通过中汇阁增加朝廷收入。”
　　“你想增税？”赵漪有些严肃了。
　　“不是，臣是想让中汇阁对外开办存贷款业务，从中取利。”
　　“好主意。你明早递奏折上来吧。”
　　“臣遵旨。”
　　赵漪撇嘴：“澜，你跟我不要这么客气。”
　　赵澜满不在乎：“那好，这样你以后就得听我的话。”
　　“什么？”赵漪有些错愕。
　　“我是说，你以后不许私自出宫。”
　　“我哪有？”赵漪局促。
　　“没有？”赵澜死死盯向赵漪，把赵漪逼得节节后退，“那你怎么会知道季琏是个美人？我想你的人不会无聊到跟你强调武林盟主的长相吧。”
　　赵漪干笑几声：“我只是好奇去看了下他的接任大典，你不至于吃醋吧。”
　　“谁吃你的醋了。”赵澜整理好衣服，就要回去了。
　　“对了，后天晚上老十的接风宴你得来，你是他同母的兄长。”
　　“我知道。”赵澜推门出了小殿。
　　“等等，”赵漪在后面唤住他，又对外面的女官道，“侍梅，四王爷喜欢那幅《上阳台帖》，你来揭下来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