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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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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在西方伟大的帝国法兰西,国王被革命者送上了断头台,暴民将贵族吊死在路灯上,转眼之间路易十八登基,新时代万岁——”
花九卿从梦中惊醒,他环顾四周,依旧仍是公馆富丽堂皇的客厅,可耳边却不住回响着这一句话。那是曾有人告诉他的一个故事,分明是一段暗黑历史却被他说得像一个冷笑话。
然而宣统三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大清二百六十八年至此夕而毕,皇权就此崩塌,至此,帝王由人主、天子、君父变成了百姓的敌人。
“自古及今,未有不亡之国,亦无不掘之墓也。”他抬手扶额,初醒时撕裂般的疼痛并没有减缓半分,仿佛那时他对那人说出这话时,眼前人露出的笑容一样。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那个人说这句话时眼中灼然,然而换来的也不过是花九卿一句冷淡的“愚忠。”
而他只是摊了摊手,笑道,“倘若不是生在此时,你定然不会说我愚忠。”
倘若生于康雍乾三朝,昌平盛世,乾纲独断,君权臻于极致,为人臣者傲然于天地间;而如今广厦将倾,九夏沸腾,民怨载道,纵为国死而后已,也不过他人眼中助纣为虐,愚忠可笑。
时代与出身都无法选择,正如那人生于皇族贵胄,而花九卿起于青帮□□,终究道不同,不相为谋。
“其实,若易地而处,你我所行之事恐怕也是一样。”那人如此说道,以腐朽清廷比青帮,惹得花九卿白眼,可后来他回想起来,却觉得那人的话,分毫不差。
他们都在为自己所处的时局耗心沥血,生于斯,长于斯,为之抛头颅洒热血,实在是顺理成章,谁又能笑谁愚忠?
“——花狐狸!”
金明琇跌跌撞撞地推门而入,一头长发乱了模样,狼狈不堪。花九卿张了张口,却忽然不说话了,浓重的血腥味被穿堂而过的寒风携进来,他看到慌乱的少女身后站着一个满身风雪的年轻人,他没有说话,可他的眼神却已足够让花九卿知道一个百转千回的故事。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他听到那人的声音,一遍遍重复在耳边,他知道,故事的结局,终于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