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在弦上 续》凰誓凌

2、没有理由倒下

　　最近日本又运进了一批新式武器，承德已经成为了一座巨大的军火库。我害怕如果哪天打起来的时候要是一不小心发生了爆炸，承德马上就会被夷为平地。到时候……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我知道现在的局面根本不容许我们儿女情长。
　　“姐，难道要等到失去之后你才会后悔，才会珍惜吗？”锦川问我。“我们每个人都不知道我们能够活到哪天，既然还有机会，就不要再错过。”
　　我静了静心，脑子里飞速的流转着我和他之间的画面。一起经历生死，他为我挡子弹，默默的为我付出，后来为了我的幸福，选择离开。我闭上眼，只想赶快养好伤，然后去打仗，去找他。
　　休养了十天，我已经不能再等了。伤口已经基本上愈合，日常活动已经不成问题。前提是如果我不射箭动武的话。
　　这十天来，我都在苦苦地等，希望伤口快点好。我迫不及待的想要看见他，跟他解释清楚，我之所以不搭理他，是因为我害怕他经历跟赵华同样的命运。我也曾经想过，他那天的话已经表明他知道我为什么这样对他，可是我就是想当面跟他解释清楚。我知道的，这总比他一直自我安慰要好得多。一直是他在为我付出，为我牺牲。我不能让他爱得那么辛苦。
　　按照组织上的部署，我们必须分批炸掉敌人的军火库。这样一大批军火，就这样炸掉也实在太可惜了。但是承德已经失陷，想要从日军的军火库里搬运出弹药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所以我们必须分批炸掉它，减少连续爆炸可能引发的百姓的伤亡。
　　我们知道，炸了第一次以后，鬼子一定会加派兵力，到时候我们的难度会更大。可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试一试。这是我们唯一的办法。
　　已经接近中午，大家都在计划着突击军火库的事情。
　　“营长，我要参加。”
　　“徐一航，你的伤还没有好，这次的突击任务你不能参加。”张贺很严肃。
　　这次的突击任务大家心里都很清楚。万一有一点儿大意，去的人就会被炸得粉身碎骨，或者落入鬼子的手里。当然，我们不怕死，但怕死的没有价值。
　　“不，我一定要去。”我的态度依然坚决。
　　“你……”
　　“姐，”二航拉着我：“你的伤还没有好，真的不能去。再等等吧。”
　　锦川也拦着我：“姐，有我们在，你就安心养伤吧。”
　　我看着他们，没有再说话。
　　天色渐渐黑了，夜越陷越深……
　　我起身看看二航熟睡的样子，确定她听不见我的动静之后，我赶紧起身穿好装备，带上弓箭。
　　鬼子把炸药藏在了避暑山庄，但是那里弹药太多，一旦爆炸就会毁了一半承德。所以现在我必须先把城西酒馆里的弹药销毁。能摧毁一点儿是一点儿。
　　我咬着绷带的一端，把它绑到最紧的程度，以防绷带散开伤口破裂干扰我的行动。
　　我掀开营帐，再回头看了看二航熟睡的脸。二航，姐姐不能让你们冒险。我就只有你们了。
　　我心里很急，我想赶快见到他。但我没有忘记这次的任务。见不见得到，也要看时机了。如果我不幸遇难的话……
　　我赶到承德的时候，远处的天边已经出现了鱼肚白，近处的却还有些灰蒙蒙的。这正好有利于我袭击。看看他们的守卫，这个时候大概六点钟，按照以前的部署来算，他们待会儿就要换岗了。如果龟田井郎没有重新调配换岗时间的话，我可以趁着他们换岗松懈的时候杀进去。我现在身上带着伤，即使要战斗，也要找到最有利于我的时机，这样才有可能成功。
　　我伏在隐蔽处，从衣服里掏出上次剩下的止疼药，吞下了两颗。
　　“走吧走吧，换岗了。”我听见赵政文的声音。
　　仔细一看，真的是他们，还有另外几个人都是徐家军的队伍。我暗自庆幸手里已经满弓的鸣镝没有那么快放出去。
　　几个鬼子都走了，剩下的就只有自己的人了。我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了。才走向他们。
　　“大小姐？”赵政文低声叫道。另外的几个人也惊讶的看着我。
　　“城西酒馆的兵力部署怎么样？”
　　张政文微微愣了一下，然后瞪大了眼睛：“大小姐的意思是要炸掉城西军火库？”
　　“嗯。”我没有瞒他们，点了点头。
　　“城西白天有三十四个人，到了晚上会有七十二个人。白天的人虽然比较少，但是太冒险了。还是等到晚上有利于隐蔽再行动。”他分析着。
　　“军火库的事情我可以等，但杀鬼子我等不了。”我咬着牙：“你们多久换一次岗？”
　　“半个小时。”
　　“保重。”我迅速的离开了他们。我这样进去会给他们惹麻烦。只有再等等，等到下一批人我就可以杀进去。
　　一共七十二个人……我走着想着，转过头看了看背上的箭，确实少了些。
　　“大小姐……”我躲在林子里，突然听见了钢珠的声音。他正从不远处的一个小洞了爬出来。还带着一个包袱。直觉告诉我，里面是我需要的东西。他向我跑过来。
　　“你怎么来了？”我把他拉到我身边藏好，他嘿嘿地笑了笑，露出可爱的笑容：“刚才张叔叔告诉我你来了。还说你需要很多箭，所以我就给你送来了。”他解开包袱，里面都是做得很锋利的鸣镝，全部是折叠箭，这正是我需要的。
　　“谢谢你！”我暗自欣喜，太好了。看着他灰头土脸的样子，我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你这样太冒险了，日本人发现了会杀了你的。以后你就把箭都藏在土地庙的暗阁里。我需要的时候我会去拿的。”如果我去找他们，同样会给他们带来危险，土地庙里有我们都知道的暗阁，平时躲避的时候用来藏身用的，足以藏下几百支箭了。况且土地庙距离承德县城有一定的距离，鬼子不怎么注意。
　　“嗯，那好。”他点了点头。“大小姐，你小心点儿，我走啦。”他个小机灵又躲躲藏藏的跑到暗洞，然后灵活的钻了进去。
　　我把折叠箭都别在我的腰间，外面有衣服遮挡，根本看不出来。算了算时间，只剩下五分钟了。五分钟之后，我要冲进去！
　　“换岗啦，换岗啦。”又来了六个人换了赵政文他们。
　　机会来了！
　　我满弓的箭迅速的放了出去，三箭齐发六箭齐出，没有停歇。鸣镝在空中发出凌厉的怒号。
　　“徐…徐一航，是……啊！”鸣镝箭穿破了他们的喉咙。鬼子全部倒地，没有一个人生还。我迅速的跑了过去，拔出箭收好，在援军赶到之前，我必须到以前那个小房子里，通过暗道到达阁楼。
　　承德日军司令部。
　　“是什么声音？”龟田井郎正在研究棋局，却听到不绝于耳的鸣镝声。
　　“将军，报告将军，徐一航来了！”一个关东军赶紧报告。他们之前在这里做过事，当然认得徐一航的箭声。
　　“徐一航？”龟田井郎的中国话说得很标准。“增派援军，一定不能让她活着离开承德！”他紧紧捏着一枚棋子。
　　“是！”
　　荣公馆。
　　荣石站在窗子旁边，偌大的荣公馆就只有他一个人。他眉头紧皱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踏踏踏踏……一批增援军迅速向城门方向跑去。
　　她来了……荣石心里暗叹。这个女人，太冲动了！即使有什么行动，也必须等到把伤养好才能来啊。不过她就这副倔脾气，他懂的。
　　握紧了腰间的手枪，他绝对不会让她一个人战斗。
　　小阁楼。
　　我通过暗道到达了小阁楼，想当初还有樊晓燕，可是现在……他们都走了。我的鼻子一酸，但我不能哭，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我一定要把他们加注在我们身上的痛苦统统还给他们！
　　我站在窗前，找到了一个隐蔽的位置。有一批日军正在往城门方向赶去。我仔细看了看，确定没有我们的人。
　　掏出腰间的一枚手雷，把它拉开，然后迅速扔向他们。
　　“轰！”巨大的一声轰鸣，一片鬼子全部倒地，走在前面的几个人还活着。大街上烟雾迷蒙，我拉开弓箭，不断的放出鸣镝，必须在烟雾散尽之前把他们全部干掉。
　　“啊……”
　　“呃……”听着他们发出痛苦的惨叫，我心里好痛快。我要用他们的血来祭奠死去的亡灵。
　　这队鬼子已经横七竖八的倒在了血泊中。我迅速下楼，拔出他们身上的箭，然后回到阁楼。等下一队鬼子来送死。
　　我掏出酒壶喝下几口烈酒，来抵御伤口再次裂开带来的钻心刺骨的疼痛。手腕上不断有血滴下来，但我顾不了这么多。
　　很快，又一批增援军赶来了。我依照老的路数把他们杀得片甲不留。每有一个动作，我仿佛就能听见伤口被撕裂的声音，但我只能咬着嘴唇隐忍。
　　第三批……
　　第四批……
　　等我再想扔手雷的时候，腰间空空如也，手雷已经没有了！我迅速拉满弓箭，射向他们。
　　“徐一航在阁楼上，快速射击！”一个小鬼子大声喊道，我快速的一箭穿破了他的喉咙，毙了他的命。
　　顿时一场枪林弹雨对着小阁楼，我小心隐蔽着。
　　“啊……”我紧咬着嘴唇，捂着已经被穿透的手臂，又中了两颗子弹。一颗还在手臂里，我感觉有好深好深，另一颗已经穿透了手臂，散落在地上。
　　此时此刻，我已经满头大汗。尝试着想拉弓，可是手上的伤口根本不允许我有这么大的动作。
　　汗珠一颗一颗的低落下来。只有保住命，只有活着才能杀更多的鬼子。这是他教我的。
　　我马上从暗道里撤离，回到小房子里，我已经没有力气再跑了。或许我这一生就这样了吧。呵……我紧捂着伤口靠在墙上喘息着，手掌上已经全都是血。我撕开一条床单，绑住我的伤口，视线渐渐变得模糊，我不能再流血了。否则我一定会死在这里。
　　如果真的死了，至少我杀了五十多个鬼子，可是我还没有见到他，我还没有把想说的话都说清楚，他还在一个人背着汉奸的骂名痛苦的战斗，我使劲抬起越来越沉重的眼皮。不断地告诉自己，不能这样死，一定不能就这样死……
　　我听到鬼子搜查小阁楼的声音，他们的脚步声躁动不安。不一会儿他们没有找到我就离开了。看样子他们以为我离开了承德。
　　确定他们走后，我拄着弓站起来。晃了晃脑子，让自己尽量保持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