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永夜外传》一坨卫生纸

8、第七章，恕不奉陪

　　沈夜离开了，去继续完成他本该在破除结界后做的事情。
　　他消失的时候天还蒙蒙亮，夏夷则和乐无异的房间都没有动静，然而谢衣和瞳已经完成了告别。
　　沈夜临走前交待瞳，谢衣有点着凉，命他买了药配了熬给谢衣喝。
　　瞳随即去做，谢衣喝了药就又睡了，睡在瞳的房间，直到乐无异他们起床也没醒来。

　　虽然乐无异是习武出身，夏夷则自小在太华山修习早课也从未懈怠，但两人毕竟还是长安里显贵的富家少爷，能不早起是尽量不会早起的。
　　昨晚沈夜和小谢衣回房间后，乐无异和夏夷则吵了一架。瞳告诉夏夷则，烈山部先祖流传下来的法术中，有一种秘术，可以令人脱胎换骨，自然也可以令妖变成人。
　　而妖显然比人强大，半妖也是如此，此法本是用于已经修炼成人形的妖，如若对自己修炼的成果不满意，可自行使用此法，退回兽形，清除所有修为，如新生儿一般，从头再来。
　　然而古往今来像夏夷则体质一般半妖半人的例子少之又少，所以瞳推测，此法用于半妖，可能会有三种结果，一是褪为纯血鲛人幼年，未累积到一定修为定然无法离水生存；二是回到人类初生婴儿状态，无论记忆，修为统统化为乌有；三是最理想的状态，由半妖褪变为寻常人类，修为或会减弱一些。
　　夏夷则听完点点头，致谢后说：“请恕在下还须几天考虑。”
　　瞳到：“自然，此法施术之人灵力越强大之人，危险性越小，阿夜既命我帮你，我自然不遗余力，只要谢衣在的一天，我就在，可随时来找我。”
　　夏夷则道了声多谢。神情却一如没被告知此法之前一样凝重冷漠。
　　瞳离开他房间后，乐无异等了一会，悄然摸了过去，敲开瞳的门，向他问询了有关妖和鲛人的一些事。
　　夏夷则与瞳的交谈，乐无异没去趴墙听，是出于自小习得的礼数和尊重，但情况他是一定要知道的。他先问了瞳那种秘术的风险和后果，想了想又问了鲛人的寿命，和如若一直将半妖情况保持下去会是怎样？
　　瞳回答了一些，至于后两个问题，不清楚的事自然无可奉告。
　　乐无异从瞳的房间出来后，夏夷则背对着他等着。
　　乐无异见躲无可躲，索性就将自己的疑问问出了口：“你打算怎么办？”
　　夏夷则转过身，他说：“此事我自由把握，你以后不用再问了。”
　　乐无异：“……什么？”
　　夏夷则依旧是那副抱剑神情淡薄的样子，他眼里无波无澜地看着乐无异，他听明白了，两人都明白刚才那番话的意思。
　　乐无异右手不经意地握紧，又问了一次：“你说什么？”
　　夏夷则既然说得出方才的话，自然把该想的都想到了，他说出的话，做出的事绝不会更改。夏夷则不再多言，转身准备离开。
　　“……”乐无异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想追上去做些什么，但他不会，因为前面的那个人是夏夷则，是当朝三皇子李焱，是乐无异自小伴读，一起长大的那个人。乐无异打心眼里敬他，恰如一个臣子对君王的那样，夏夷则既然做出了决定，乐无异就不会干涉，只会遵循并誓死保护他。
　　但乐无异就是无法忍受自己只能站在原地，什么都不做！他愤恨地握了握拳，侧过身一脚泄愤踹在了楼梯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夏夷则步伐一停，冷冷地站住。
　　乐无异又往楼梯上踢了一脚，脸上表情也冷了下来，说了四个字：“恕不奉陪。”说完他毫不留恋地转身走了。
　　“你去何处？”
　　夏夷则的话轻易地被埋没在楼下吃酒的喧嚣中，乐无异回了句：“你别问。”兀自离开。
　　夏夷则用了法阵瞬移到他身后，刚要抓他的手腕，乐无异反手一拳直接打了过来。
　　这一拳夏夷则挨了个结实，由于和乐无异离得太近，直接被打翻在地，乐无异趁势压上去，两膝跪地试图制住他，然而夏夷则又哪儿是那种被轻易制服的人，很快反客为主，乐无异眼见胜利无望，还可能会被压着揍，趁机朝着掉落的佩剑撕心裂肺大吼：“禺期，救命啊，死人啦！！！”
　　“……”夏夷则把他两手锁在一起，一手制着他，另一手撑地，兜帽因为俯身的姿势罩下来，被迫戴上。
　　“……现在小子们的玩乐把戏，吾这把老骨头是真的不懂了，世风日下啊。”闻声出来的禺期飘在半空中抱胸道。
　　乐无异用力扭头冲着他喊：“你有没有一点同情心了！”
　　禺期摇头，坦然道：“没有。”
　　“……”乐无异认命地倒在地上，不再反抗。
　　夏夷则见他不反抗了，也就卸了力，准备起身，未曾料到他刚起身就被乐无异一脚撂倒，乐无异这次总算没浪费一点先机，直接坐在夏夷则腰腹上。
　　“……”要是没颈后兜帽，夏夷则恐怕自己必然得给磕昏过去。
　　他选择接受现实，平静地看着骑在自己身上的这人。
　　乐无异对上那眼神，失声了片刻才定下神，找回自己的定位，俯身与夏夷则离得极近，一字一顿地认真道：“我不想看着你送死，我也知道，你做的绝对自然有你的道理，但是赌注不能这么大……不是这么玩儿的。”
　　夏夷则愣了愣，稍微垂下眼帘。
　　乐无异道：“夏夷则，无论你变成了小鲤鱼还是小孩，我都养着你，保证把你健健康康抚养成人，只要你愿意。”
　　他一手压着夏夷则，另一手四指并拢发誓。
　　夏夷则：“……”
　　“但是你会这么做么？”乐无异问他。
　　夏夷则抬眼，没有丝毫闪躲地望着乐无异。他们都明白，这次离宫出走后虽然两人没有提到这个话题，但皇位角逐，夷则的母妃，每一个都不可能让夏夷则有余地去这么做。
　　这样他必然要去尝试其他办法，生死未知。
　　夏夷则开口让乐无异不再插手此事就是证明。
　　我宁愿你是半妖。这话乐无异直视着夏夷则的眼睛没法说出口，他是真的不在乎，但是夷则不可能不在乎，说了这话就等于到了最坏的情况，他们都不愿到那步境地，甚至不想提起。
　　不久，夏夷则说：“……我会考虑。”
　　乐无异凝视他，然后点点头，这是夷则最大的让步，他明白。
　　夏夷则也不仅是敷衍，他俩从小到大交手无数，但从未真的如今日般相搏，乐无异恪守君臣之礼，今日是他第一次对他出手，只能证明乐无异是真生气了。
　　乐无异松了手站起身，顺手就想拉夏夷则起来，但他忘了他之前是骑在夏夷则腰部的，拉人的位置是完全不对的。夏夷则倒是看得清楚，但他不在意，抓住乐无异递上的手站起来，他只后退了一小步，所以猛然站起来的时候和乐无异几乎脸贴着脸，他是故意，自然无比坦然，还刻意肃然许多。
　　只是没想到乐无异心太大了，顺势撅嘴亲了下他，从地上捡起剑转身回了房间。
　　三皇子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

　　谢衣这一觉睡到了深夜，醒来后呆呆的，由于他占了瞳的床，瞳又得亲自看护他，所以当他爬起来失魂落魄地坐在床边时，瞳坐在轮椅上，偃甲手不疾不徐地敲着轮椅扶手，小谢衣似乎是做了噩梦，忍着不哭拉开门就跑出去了。
　　完全被无视了的瞳起身缓步跟上。
　　没能早起的乐无异在客栈后院中精神地练剑，小谢衣见他的房间空着，就一路跑下来，跑错门在正门对着的街道上无助地发愣，之后他终于找到后院，看到乐无异的侧影，呐呐地叫了声：“哥哥。”
　　接着就是撕心裂肺的一声，喊得乐无异心里狠狠颤了颤。
　　他回头看，瞳却及时现身拉住了小谢衣：“他不是你哥哥。”
　　小谢衣睁大了眼睛，转头望着瞳：“七杀大人……谢衣是不是再也见不到哥哥了……”
　　他像是已经知道答案了，却不知真假。
　　饶是瞳被他这软糯颤巍巍的哭腔问着，竟也一时无法开口回答。
　　“宝贝儿你怎么，哭了？”乐无异将剑别在腰间走过来。
　　小谢衣听到他的声音就怔住了，明明难过到了极点，却竟然没有哭出来，泪水静止在眼眶里，慢慢蒸腾。
　　“怎、怎么了……”乐无异蹲下来抹了抹谢衣的眼眶。
　　小谢衣回过头怔怔地望着乐无异，宽大袖子里的小手却一动不动，强忍着不上前，他呐呐地问：“七杀大人，这是我的梦吗？”
　　乐无异不了解情况，茫然看向瞳。
　　瞳说：“不是。”
　　小谢衣蓦地睁大了双眼，手慢慢试探地伸向乐无异，乐无异见瞳抿着唇，比平时还要严肃，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小谢衣叫了哥哥，乐无异不知该不该应，瞳在这时再次出声。
　　“这不是梦，谢衣，你哥哥没有死，他不记得你了，谢卓还活着。”说着，他手中凝成蓝色的光团，它们飞旋着围绕着谢衣，幽然发着亮光。
　　小谢衣的眼神中的无助渐渐褪去，变得清澈透亮。
　　“哥哥。”

　　“你对他做了什么？”先送小谢衣去找夷则玩儿，确认他不在附近，乐无异才敢问。
　　“篡改了他的一部分记忆。”瞳漠然道。
　　“啥？！这东西也能改？”
　　“我自然能。”
　　“……”乐无异问“你为什么这么做？”
　　瞳看向他：“这有什么难理解，我不想让他更伤心。”
　　这个理由太充分了，充分得让乐无异找不到理由反驳，但是：“就算是为了不让他伤心，但——篡改记忆，太狠了吧，你可以安慰安慰他，买好吃的，都行嘛。”
　　瞳道：“我说了，是不想让他‘更’伤心。”
　　乐无异：“什么意思？”
　　瞳道：“谢衣很快就会把所有事都想起来，到时候他或许会比现在难过百倍，甚至千倍。”
　　“……等等！”一连串的信息让乐无异有点反应不过来“什么叫‘把所有事想起来’，还有什么叫‘会更难过’？”
　　瞳默然看他片刻，很快地作出决定，跟他交流，还是把事情从头说清楚，会让他比较容易理解。
　　他开口道：“你们现在看到的谢衣，已经死过两次了。”
　　“你说什么？！”
　　“一百年前，身为破军祭司的谢衣为了烈山部的一件重要之事受了重伤死去，大祭司沈夜用一种相传是神农之女亲手种下的神果将其复活，此法能令人重生，也就是从幼年时期重新长大，然而就算新生，谢衣也是烈山部人，而烈山部人乃是上古时期遗留下的人类部族，体质特殊，接触下界浊气后会渐渐患病衰败，五十三年前，谢衣大限将至，阿夜用尽方法，也只能用神果余力吊着他的性命，待到百年后神果再成之时他才得以成为现在你们看到的谢衣。”
　　“而他已经服用两次神果，所以此次的成长期不会太长，只要十几天左右，谢衣就会长得和你一样，不，比你还大，用人界的算法，大约是二十三岁，记忆也会随之慢慢恢复，今日他是忆起了两百年前，他的哥哥也是族中祭司，但早已因患上族中恶疾去世了。”
　　“……”

作者有话说

　　这个谢卓是私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