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舞低杨柳楼心月（十九） ...
-
回到杭州城已经是傍晚时分，夕阳西沉，杭州城比昔日更为繁华，像是多了许多人，月亮还没挂上柳梢，街道里熙熙攘攘的气氛，却有着以一种异样的感觉，像是大雨将至时的预兆。
不知是否是我太过多疑，脱脱的眼里，整个杭州城都是极为新奇，或许是太久没有接触过外面的世界，想想也觉得大概如此，童年被关在了一堆闷老头授道的逍遥观，待到血气方刚的年龄，又在天雷山和那天雷老妖度过一段时日，唉，想来也没怎么接触过外面的光景，灯红酒绿，纸醉金迷，还有温香软玉。蓦地想起，天雷山的日子里，似乎就俩男人，孤仙寡妖共处一山，也不知道发生了点什么，昔有汉哀帝割袍断袖，也不知今有啥，那日脱脱道起天雷老妖追求贵小姐之事，神色黯然，语气哀愁，此番一来，大概就能有解释，唉唉唉，载不动，许多愁，有些事情，心里明白就好，我就不要说出来了。
不知不觉，看着脱脱欢喜背影的眼神也染上几分怜悯。橙黄地烛光洒落在脱脱油光满面的脸庞，脸上洋溢的那份欢喜，被油腻放大了几倍。谁人知道那份欢笑的背后，又掩藏着多少少年的心酸。
不忍再看去，真是个不幸的孩纸，不过好歹饭煮得不错，日后留在笙府做饭倒是极好的，至少相公不会亏待他，再把草儿介绍给他，相信草儿的天真烂漫，傻不堪言必定能使他忘掉过去不美好的回忆。
这么一想，还是有点小激动的。
远离了城中，渐渐走近了黎落家，越是靠近，周围就越是寂静。这些有钱人家，总喜欢把自己弄得十分神秘，巷子里的树影时而像是鬼魅，那穿过弄堂的风声，也仿佛来自地狱。原本今日就觉得杭州城给人一种异样的气氛，那黑夜与最后的光明交织成的帷幕，更是添上一笔诡异的背景。
好在一直到黎府的路上，都未曾发生什么。
不远处就是黎府的大门了，远远看去，黎府似乎被施下了什么咒语，那高贵冷艳的门口一抹浪来浪去的红色不由得吸引了人的眼球。
那少女手执棕色长鞭，鞭尾末梢仍然是大红色流苏，一袭紧致的红裳显露出她极好的身材。
啪的一声，少女将长鞭在空中一甩，清脆如爆竹。
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单从背影上看，也觉得这少女极为可爱。或许是黎落惹上的风流债吧，这样的美人，若我是男人必然也把持不住。甚是像看看这美人面是不是也如春海棠。
“该死的！把我姐姐还回来，别以为你施了点什么法术，小姑奶奶就不敢拆了你们黎府！姓黎的，别躲在府邸里不敢出来！”声音婉转如黄鹂，就这骂人的声音，听起来也是十分娇滴滴的。
再听这内容，我越发肯定方才的猜想。只不过，惹上的不是这妹纸，而是妹纸的姐姐，火爆的小辣椒过来要人了。
警惕到身后有人走近，小辣椒戒备地朝后转身。她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美艳，却让人觉得十分清爽，一双大大的丹凤眼神采飞扬，不同于一般小家碧玉的柳叶眉，她的眉毛稍浓且粗，这倒显得几分飒爽，雪白的面庞大概由于在黎府前叫唤太久，泛起红晕，粉嫩得像是海棠花的花瓣。
少女见到我们先是一愣，暂时分不清敌友，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我此时已经忘记了，再回杭州之前相公变回了男子，我瞧着有趣也便同她一起变成了男子，我现下的打扮已经是一副翩翩美少男了。盯着小辣椒的目光太过直接，小辣椒在短暂一愣之后便将手中长鞭朝我们挥舞过来。
相公和脱脱见势不对，早已飞快地跑开，只留下我一人，独自迎接小辣椒的长鞭。以前古语有云，美人一笑倾城，再笑倾国，我总是不信，现在看来不得不信，我只注意看小辣椒的容颜，一时没有注意到小辣椒手中的长鞭已经向我甩来。
来不及考虑躲避，硬着头皮一把扯住那长鞭，辣椒果然是辣的，我拉住长鞭的左手火辣辣的一片疼痛。好在能感觉得出来，这小辣椒平日里缺乏基本练习，挥鞭力道不够，只会那横冲直撞的功夫，我尚能应付。
小妮子原以为我大概会躲开这道鞭子，没想到我却握住鞭子的另外一头，她涨红了脸，羞怒地想把鞭子拉扯回来，不知道是不是小辣椒今天体力耗尽，还是平日里就训练偷懒，这力道并不大。
她卖力地收回鞭子，却仍是无劳，瞧她实在费劲，我顺手用力将鞭子一扯，没想到连人带鞭一起扯了过来，就这么硬生生地扑倒进我怀里。
虽是小辣椒，好险没有辣椒粉味，也不像别的姑娘，一股浓郁的胭脂味，刺鼻地会让人想吐。不过，我俩终究是俩妹子，这么搂搂抱抱终究不不太好的，要不要放开呢？突然一想，我才刚刚变成了男子，我现在可是风流的公子，那就继续抱着吧，忽视掉内心里一个角落传来的声音：你不觉得一男一女这么搂搂抱抱才更是不好么。
原本小妮子的脸只是微微泛红，可落入我怀里，就是真正红艳如辣椒了。美人抱是抱着了，可就那么一霎那。
小辣椒唰的一下跳了出去，也不顾手里的鞭子已经落入我手里，她瞪着眼睛指着我大嚷道：“你！你！你个登徒子！”
先入为主的观念太过强烈，就连暴怒的小辣椒，我都觉得十分可爱。
我朝着她委屈地眨巴眼睛道：“姑娘，可是你，不问来由，劈头就是一鞭子？我这只不过是接过你的鞭子，看你扯得那么有趣，不由得也扯上一番，可没想到这一扯，你就连着鞭子一块过来的，可不是姑娘你对在下有意，投怀送抱？”
小辣椒毕竟还是个不懂事的少女，被我这么一调侃，面红耳赤，不像晚霞，倒像是新娘的嫁衣。一旁的相公倒是被我这娴熟的泡妞技术吓了一跳，而脱脱，唔，在我身后，看不清表情，那就忽视掉他的存在吧。
想想我大昆仑，那些师兄师弟，一个个，都是木桩子脑袋，就举三个例子，大师兄点电八不出什么情史，左右瞧着像是个感情上的受，等着一个霸道威武的女汉纸或者汉纸把他攻倒。师弟黑心，当年让我给他送情书的时候，我悄悄用极薄的小刀慢慢掀开这封厚实的信，原本以为是要将历史著名情诗全部誊写上去，没想到只是字太大，一页纸就那么十几个字，也就花了十几页字，憋了三天三夜写完了他的处女情书，看完我只能感叹，醉心会回信才怪，事实证明醉心也没有给他回信。他当年要是写些什么，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什么一月不见，如三月兮，什么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我估摸醉心早就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感动了，投入他因为写情书天天吃蹄髈涨了三斤的怀抱了。哦，还有我那铁柱师弟，虽然长得倒是一表人才，小荷包里也总是叮当作响，但着感情路上也是十分坎坷，听说家里备置许久的大宅子，一直没有一个女主人。
想想他们，我觉得我真是无师自通啊，人才，人才！不由得得意地笑了，这不笑还好，一笑就猥琐啦。
小辣椒怒气冲冲地盯着我，握紧着拳头道：“笑什么笑！”
我赶紧假装正经道：“没什么，就是没想到能在路上偶遇到这么漂亮的姑娘，而且还对我投怀送抱。”
小辣椒又被我吓得一愣，眼睛瞪得像是铜铃，要不要拿手在下面接着，万一这眼睛珠子掉下来，可怎么是好。小辣椒被我吓唬住倒是意料之中，但是，我明显地感觉到相公身子也是一僵。
许久以后，我和相公再回首我和小辣椒见面的场景，相公的表述是：“那时就感觉天灵盖像是被雷劈了一道，我一向温柔娴淑的娘子，居然像市井流氓一般地调戏了一个小暴脾气的姑娘。”
虽我一直有怀疑，她那句温柔娴淑只是装个样子说给我听听，但是我还是很受用的接受了她的形容。
相公扯着我道：“我们赶紧进去，还等着救人呢！”
我这才想起来，黎府里还有一个躺在床上的等着我们送救命药的美人呢，这才匆匆朝黎府走去，走了几步，突然记起调戏姑娘时候起着记起关键作用的长鞭还在我手里，转过身，差点撞到紧跟在我身后的脱脱，怒瞪了破坏气氛的脱脱。侧了侧身子，长鞭帅气地一甩，扔回给了小辣椒，小辣椒接过鞭子，一下子倒是沉默了，等我走远了，方才听到小辣椒的怒吼，不过隔得太远，听得也不是太过真切。
“相公，为何明明黎府敞开着大门，那些门口的守卫看上去也不这姑娘的对手，这姑娘为何都没踏进黎府一步？”
相公晃悠悠地答道：“神仙盖，黎落对着他的府邸用了神仙盖，道行不够的小妖既进不来，也出不去，方才那个姑娘，一看就知道经常上课逃课，所以，黎落法力变换出来的神仙盖她必然破不了。”
相公顿了顿，挑眉看了我一眼，慢慢道：“娘子方才调戏姑娘的神色，好像挺熟练的啊”
我讪讪笑着，正愁不知道怎么回答，一个看着十分熟悉，似乎我又不怎么认识的姑娘走了过来，一身鹅黄明明是娇艳的少女色，她却穿出一种高贵冷艳，五官极是精致，像是画里的姑娘，这画我仿佛十分熟悉，但是一下子却又不记得是在哪里见过。她拧着漂亮的眉目对着相公说道：“我哥他带着风姑娘去别处了。”
相公倒是没太多惊讶的表情，平静道：“去哪里了？”
“逍遥观的后山。”姑娘愁眉苦脸道：“他让我告诉你，若是回来，便去逍遥观后山找他，毕竟此时三大门派已经聚集，杭州实在不是风姑娘的逗留养病之地。”
“好，那我们马上出发。”说着相公正欲拉着我出黎府。
那姑娘忙道：“哎！别走啊！这么去多慢，黎师兄家的花园里养着几只仙鹤，你们骑着仙鹤去吧。”说着便把我们引向后院。
相公拍着脑袋道：“好主意，这样能省些脚程。”
我盯了许久高贵冷艳，试探地问道：“姑娘，黎府前面的姑娘是怎么回事？”
高贵冷艳一时没有回答，过了大概两口茶的功夫，她缓启朱唇道：“那是风姑娘的师妹，昨日刚刚到杭州，就跑去和守护雷峰塔的无忌大师先是打了一番，再是吵了一顿，今个又是上黎府问要人。也不知道这年头的孩子哪里来那么多精力闹腾，好在黎师兄出门前对着宅子下了神仙盖，她也闹不进来。”
高贵冷艳一下子说了那么多话，我这会倒是被吓到了。看她也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想法，我便也没有过问。
话题一下没了，我们几个走在黎府倒是显得十分寂静，转过了三个回廊，高贵冷艳带着我们到了黎府的后花园。
高贵冷艳淡淡道：“你们挑吧。”
黎府的后花园十分大，七八只仙鹤呆在一片也不显得拥挤，夜色已经沉，看得并不是太清楚，仙鹤那抹白在烛光下倒是十分明亮，我左挑挑右瞧瞧，最后终于把目光放在一只不算太瘦经得住我折腾，不算太肥，会担心飞不起来的仙鹤了！
相公朝我脑袋一拍：“选那么认真做什么，你以为选一只鸭子晚上给你做板鸭啊！”
我抚着被拍的脑袋，瞪了她一眼，只可惜她并没有转身看我。
就在我决定好骑那只仙鹤的时候，脱脱冒泡道：“我，我就不和你们去了，我还是在黎府等你们回来吧。”
我想了想，毕竟，脱脱现在怎么说也是天雷老妖的人了，半个小妖，再回逍遥观的确也是不太合适，便点头允诺。
上了仙鹤，远离了黎府，我问相公道：“相公，方才那个妹纸是谁？”
相公吃惊道：“她就是醉心啊！你师弟的对象啊！你师弟都追了那么久，你不会不知道的啊！”
我一拍脑袋道：“对哦！醉心！我怎么就没想起来呢，我去年就和她只有一面之缘，平日里看到他也都是师弟口袋里的小画卷看到的，真人和画里的人，还是有区别的！我一下子没有能认出来，也是极其正常的。”
相公无奈地瞟了我一眼，没有回复我这一串自顾自的安慰。
骑着仙鹤，速度的确比自己来快了许多，天刚刚泛白，我们就到达了逍遥观，我们一到达逍遥观，就瞅见了世无双和风生岚，也不算是他俩太招摇，只是在那个毕经的山峰，绿得发亮的山顶，突然有一坨白和一坨紫，这太突兀的颜色，总是能引起那些无聊的人的注意力的。
只瞧着世无双和风生岚嬉笑着，世无双趁着阿岚一个不注意，脸颊偷了个香，阿岚侧了侧身子，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熬了一个通宵，赶到逍遥观看到的居然是这么香艳的一幕，内心千万匹草泥马呼啸而过，我这么辛苦地去给你俩弄解药，你俩居然在这亲亲我我。
马匹还没有呼啸完，只听身后娇嫩却清晰的一声：“师姐！”只瞅着一只蝙蝠载着那红衣少女冲了出来。
马儿你们继续咆哮吧，小辣椒又是从哪里冒出的，这吃肉的果然比吃素的跑得快！
蝙蝠飞过身边是，还得意得瞅了我和相公骑着的仙鹤一眼。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舞低杨柳楼心月（十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