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谱》秭離

38、二十 抱上仙人大腿3

　　没睡多久我便被敲门声吵醒。
　　迷迷糊糊睁眼却见甄玉正抱着剑在床边坐着打瞌睡。

　　我吓了一跳，马上看见甄玉也睁了眼，神色警惕地看着门外。

　　“甄公子在吗？”

　　那是韩殊的声音。

　　我心下一暖。韩殊小公子虽然脾气傲娇了一点，对我还是很照顾的。

　　甄玉也听出了韩殊的声音，自然知道是寻我来的。良好的教养让他无法就这么赶人离去，便走过去开了门。
　　韩殊也不管他，冲进门来便跑到我边上，有些紧张道：“禾岱兄，你没事吧？”

　　我此刻还困着，只能睡眼惺忪地摆了摆手：“没事……你怎么来了……”

　　韩殊却看见了我手腕上断掉的锁链，目光一凛，对甄玉呵斥道：“甄公子请听我一言。今日禾岱兄一直在我身边，是没有掳走令妹的机会的。甄公子不分青红皂白胡乱指认，还动用私刑，实在不是君子所为。”
　　我听见韩殊的话不免感动得紧，哭哭唧唧道：“可不是。他拿剑捅我，还撕我的衣服。”
　　这话太有深意了，韩殊的脸色不免有些难看：“甄公子，我已经向朝廷上报了缉拿魔头鹤回玄道门，还请公子给点薄面，莫要阻拦，更别再做些令人不耻之事。”
　　甄玉却没有生气。他的脸隐在暗处，只有霜白剑折射出凌冽的光。

　　“玄道门？”我听见甄玉悠悠然地说，“不是今晚还求我带你回天庭吗？”

　　哦对！
　　我竟然忘了这茬！

　　回天庭的事情可比没头脑地逃命重要。于是我拉着韩殊低声说：“嘴巴上教训教训他就好了。只要他不伤我，这里可比别的地方安全。你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吗？酒儿姑娘他们今晚一直在找我——”
　　“这怎么可以！”韩殊看了看我手腕上的锁扣，“你既然说你是神仙，你怕他们作甚！”
　　甄玉也听见了这话，眼珠子狐疑地瞥了过来。

　　“我这不是遭了他们的道嘛，哎。”我叹道，“好兄弟，你帮我找个信得过的人传讯给都城里的魏敖，他是都城里守卫的仙人，很快便会来救我。到时候我从天庭里拿些好东西来孝敬你……”
　　“我才不要你的东西！”韩殊气鼓鼓地瞪着我，眼睛还有些红了，“我只是想帮你……”
　　“我都斗不过，你拿什么斗啊。”我叹了口气，“那只小蜈蚣精化形完了没。你不如去找她吧，她性格单纯，你以后叫她在边上罩着你，可比我好使唤多了。”
　　韩殊却不乐意：“你这是瞧不起我！”
　　“怎么会瞧不起你！”我睁大了眼睛，“你可是玄道门的门主，又是韩大人的独生子，你动动嘴皮子，说几句场面话，那个甄玉定然不会对我下黑手了。这可是帮了大忙了！”

　　韩殊怔了怔，似乎也有些明白了我的意思。

　　他转头看着立在角落的甄玉，拱手道：“世人嘴里传的魔头鹤，不过是一些编造出来的故事。公子若有心打听便知。若是玄道门的人出了事情，我韩殊定然不会就此罢休。”
　　甄玉听了这半解释半威胁的，也不生气，淡然道：“韩公子请放心。”

　　韩殊便叹了口气走了。

　　他想起酒儿姑娘今天说的，不是说漂亮话就够了，这句话究竟是在嘲讽他，还是暗示什么呢？

　　***

　　甄玉此人说话算话，韩殊走后他的脸色也缓和了些许。
　　他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你真的是神仙。”

　　“骗你我有什么好处？”我打了个哈欠，“我是司命星君座下的仙骑，这次下凡本是追着一张美人图而来，没想到那美人早就被画皮妖脱了皮。画皮妖爱美，就想吃我的肉。”
　　甄玉摩挲了一下床帘上的穗子：“是今晚那个女妖。”
　　“她俩是一伙的。我之前吞了一个老妖的妖华，那精华被做了手脚，我便使不出灵力。”我哀叹，“后来我遇到韩小公子，才勉强逃了出来。”

　　“你为何唤我玉寅仙人？”甄玉沉思。

　　“我也不确定你是不是，可是你身上也是有仙气的。”我还指望着巴结他，见他松口，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玉寅仙人拜在天昊帝君门下，一百多年前就入了轮回历劫。我只是算了算，近百年下凡的仙君们我都知道，身边还都有弟子守护。但是我不认识你。对的上号的，就只有身份特殊的玉寅仙人了。”
　　“你是司命座下，为何不认识玉寅仙人？”
　　“天昊帝君那里都是一群舞枪弄棒的煞神，我才不和他们打交道。”我冷哼一声，没说出我天天宅在家的事实，“我也只是听司命说，天君不太待见玉寅仙人，但是天昊帝君却挺赏识玉寅，便想着让玉寅早些历劫，方能服众，回去能混个仙君当当。”

　　“那你说我身上仙气，我为何感受不到？”
　　“仙气可不是灵力，在凡间可少一点就真的少一点了。你轮回这么多次了，仙气早就很是稀薄，自然察觉不到。”我笑了笑，“不然我教你一个捆仙决，你看看使不使得出来。”我念了两边口诀，便看见甄玉手中出现了一条金色的绳子。
　　甄玉没有修行过，因此没有半点灵力，但是这与生俱来的仙气却用得比我熟练多了。
　　“不愧是天昊帝君的弟子。”我干笑两声，心中羡慕甄玉的资质，见甄玉睁大了眼睛还想讨教，我两眼一翻装睡了过去，“哎呀！困了困了，明日再说。”

　　我自己都不会几个仙术，再教不就露馅了嘛！

　　***

　　察觉到陌生仙气的地方小仙姗姗来迟。

　　睡得正香又被吵醒，我不由得怒吼：“谁啊！”
　　外头的小妖仙更是怕得瑟瑟发抖：“仙长好，我是掌管雍城一带的妖仙正鲤，请问仙长有什么吩咐？”

　　甄玉本来坐在蒲团上打坐，此刻睁眼，却不知道是自己身上被激出来的陌生仙气引来了注意，还以为是我引来的。

　　“正鲤小仙请进来。”
　　小妖仙诺诺答应，推开门便看见一个男子坐在床上眯着眼瞅着他。正鲤看见一张白玉般的脸，然后顺着那瀑布般的黑发往下便是一小片白花花的胸膛，不禁害羞地低着脑袋：“敢问仙长是……”
　　“我是司命星君座下禾岱仙人。”我不免有些失望，这地方仙未免实力也太差了一些，不过一条几百岁的鲤鱼精，感情这雍城这里没什么香火，都没什么神仙愿意来这里，“正鲤小仙不必这么客气。我也不过比你高一级，你唤我禾岱便是。”
　　“司命星君。”正鲤却张了张嘴，露出激动的表情，“难道司命星君有什么事想要吩咐小的？”
　　原来是个追星的。

　　我察觉到正鲤修为也不高深，此刻竟然没有察觉那仙气根本不是我身上的，更不可能帮我解了身上的禁制了。不过这样的小妖仙没见过什么世面特别好拿捏，我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误会，只是含蓄一笑：“正鲤小仙，你来床上，我们好好聊聊。”

　　正鲤小仙只想着为司命星君那样的大人物效命，心中雀跃，便也没什么防备心地往我边上一坐。我这下也看清了正鲤小仙的模样，竟然是个眉清目秀的少年模样，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小巧的脸衬着眼睛很大，那清澈的眼神，一看便是个不谙世事的。

　　这样的少年若是个妹子就好了。

　　我心中失落，表面上还是和煦地看着他，一副长辈慈爱的表情：“敢问正鲤小仙，这里附近都是你的地盘吗？这附近可还有别的土地爷或者神仙？”
　　正鲤小仙点了点头，听着我的意思又不免难过：“这附近是只有我了。这里都是江湖人士，不爱烧香，还天天打打杀杀的吵得很，那些神仙都不愿意呆在这里。仙长是嫌弃我仙力低微，我……这出了雍城往西飞个几百里有座大城，叫寒水城。那里有个与我交好的仙君，名唤仲月。”
　　“仲月仙君？”我怔了怔，“好好的仙君不在天上待着，在凡间作甚？”
　　正鲤小仙见我对那个仙君明显更感兴趣，表情也渐渐沮丧了下去：“仲月哥哥性子洒脱，也不爱修行，便在那寒水城里做了个城主，说是要体验体验人生。”
　　“妙人，妙人。”我喜滋滋道，“修行有什么好的。你看看我们后边那个，天天只知道练剑，把脑袋都练傻了！”
　　“这么可怜。”正鲤小仙不疑有他，同情地扭头看着方才一直沉默的甄玉。我这么一说，他便先入为主地认为，甄玉是我的随从了。

　　也是，哪有主子在地上打坐，随从在床上睡觉的。

　　甄玉这人也贼奇怪，韩殊来了一趟过后就古古怪怪的，似乎接受了我的说辞，又不像是释怀了，反而有些心事重重。
　　不会是知道我是神仙后怕了吧，哈哈。

　　“正鲤小仙，还烦请你帮我给仲月仙君捎给话。”我见正鲤小仙失望，“我现在身陷险境，实在难以抽身。请正鲤小仙叫仲月仙君来助我一步之力，我也会跟司命星君那里美言几句。这事情虽然看起来只是个跑腿的，却没谁比正鲤小仙更适合了。你是神仙脚程快，又跟仲月仙君相熟，若没有你帮我，我该如何是好——”
　　正鲤小仙没什么心机。本来就是想着能帮上点忙，又因自己能力低微而失落。此刻听我这么一说，又喜上眉梢，情绪激昂道：“正鲤定然不负仙长所托。”
　　过了会，他又挠挠头：“仙长这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我怕仲月仙君不肯来，自然也是要交代一番。

　　“有两个女妖精实力非常强悍，想要吃我的神仙肉。”
　　“什么！”正鲤小仙瞪圆了眼睛，“神仙肉可是个禁忌，谁敢这么做？”

　　“这事，知道的越少越安全。”我沉痛地摇摇头，却见正鲤想要抓起了我的手表示自己的忠心，我没反应过来，便被扑倒在了床板上。
　　这鲤鱼精可够莽撞的，也不知道能不能顶事儿。

　　“呀！”正鲤小仙被甄玉提了起来，身子不甘心地扭动，“你是谁呀，为何要动粗。”

　　“呀！”我揉了揉被撞疼的肩膀，“你这么自动送上门来，也不怕我吃了你？我可是最爱吃鱼了。”
　　正鲤小仙看了看我，却见眼前的人露出狡黠的一笑，还舔了舔唇。他平日里深居简出，也没见过什么世面，此刻不觉得害怕，还有些脸红。

　　“不吃鱼也行，给我渡点仙气呗。”我拍了拍手，突然想到，就算禁制解不了，多点仙气也是个保障。

　　甄玉却脸色一变，冷笑一声，把正鲤小仙放下，做了个请客的手势。正鲤小仙本来还想说什么，可是又想到这人是个傻子，还是不要刺激他为好，便有礼地告辞了。

　　原来这古古怪怪的，是知道了我的身份后自知理亏，怕我得了势，回了天庭再来报复他呢！
　　难怪不让我跟韩殊走，不让我和正鲤小仙多说两句，连睡觉都要盯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