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游修途》Kirkland

4、第四章

　　数学课结束就是午休时间，家住的近的回家吃午饭在下午上课前回学校，不回家的交了每个月的伙食费在食堂里吃饭，张文和周韵中午都是不回家的，所以在学校里给张博学和沈静敏交了伙食费让两个人在食堂吃饭。
　　沈静敏从书包里翻出自己的铝制饭盒，颠颠地跑下楼去到食堂。
　　学校食堂是一层水泥平房，屋子里面开了两个窗口，一个给学生一个给老师，平房里连吃饭的地方也没有，学生拿着饭盒回到教室里去吃饭。

　　沈静敏交了自己的饭票，食堂大妈把铝制饭盒装的满满的还给她，沈静敏扣好两边，捧着饭盒回到自己的教室。
　　教室里除了她的同桌还趴着，其他人都走了，六年级要考初中，这个时候考个好初中可是了不得的事情，考个好高中更是十分值得炫耀的了，如果要是能上个大学，哪怕是个挂牌的大学，那可是全家都要磕头烧香的大好事了。
　　所以六年级的学生基本都是回家的，家长烧好的煮好的，争取让孩子吃得好吃得饱考个好初中。

　　“你不回去？”沈静敏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打开饭盒盖子，从书包里摸出用手绢包好的勺子。
　　“不回去。”唐信的声音从手臂里面传来，闷闷的，过了一会儿他把头转向沈静敏的方向，抽了抽鼻子，“挺香的。”
　　“嗯。”沈静敏挖了一勺菜塞进嘴里，含糊地应了一声，这个年代食堂做菜还糙的很，但用料健康，做的用心，菜色也还不错，量也打得足足的，也不管吃饭的人胃口大还是小，都装的满满的快要溢出来，不像后来的食堂，能少装就少装，半勺当一勺，一两当二两。

　　“你真是三年级跳级上来的？”唐信换了个姿势，单手撑着下巴看着沈静敏，沈静敏发现这个同桌表面上是在看她，实则上在偷瞄她饭盒里的饭菜。
　　“是的，我骗你干什么？”沈静敏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回答。
　　“你真厉害啊，我都看不懂那些书上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唐信挠挠头，“不过我也没兴趣，天天到学校里都是睡觉和罚站，真没意思。”
　　“你是怎么学的下那些东西的，我觉得还不如回去帮我爸干活挣钱来得好。”唐信看了眼桌上的课本，嫌弃地撇了撇嘴。

　　“学得好才能考的好，考的好才能找好工作，找好工作才有更多的钱拿。”沈静敏也没多想就回答了，大部分人抱有的都是这个思想，哪怕她自己，对于读书学习也没什么搞科研为国家服务的崇高思想来。
　　“他们都说上大学之后工作特别好。”唐信说，“但是离上大学有好多年，还要好多钱交学费。”
　　沈静敏看了看唐信，从他的话语和他的动作里多少能看出唐信的家境应该不好，他不停地盯着自己的饭盒大概也是因为回到家里也没午饭吃的缘故。
　　铝制饭盒挺大的，沈静敏吃了里面三分之一没到就撑着了，就她本人而言这个食量真的不是一般小，她身为修真人士，平日里有机会还是会饱饱口福，不过饿和撑这两种感觉是不会出现的，所以可以一直吃下去，但现在只这些一点儿身体已经向她传达饱了的讯息，让她不得不感慨这具身体的胃口真的好小。

　　沈静敏准备将饭盒盖上拿去食堂的剩饭菜桶倒掉，然后在旁边的水龙头下面洗干净，那里的水池边还专门替学生备了白猫洗涤精。
　　看着唐信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眼巴巴状态，沈静敏犹豫了一会儿，有些迟疑地说：“那个，我吃不下了，你吃吗？这半边我都没碰。”她是顺着一边挖的，另一边菜叠放在饭上面，一点都没动过的痕迹，“我去把勺子洗干净了……”
　　“没事没事。”唐信从她手上拿过勺子和饭盒，大口大口扒起来，没一会儿就把沈静敏剩下的饭菜吃得干干净净。

　　“我去给你洗饭盒。”唐信吃完后，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他抱着饭盒一溜烟跑出教室。
　　沈静敏耸耸肩，觉得小孩子还真是挺可爱的，她这个时候也没什么事情干，开始在记忆里翻找这个附近有没有什么旧书摊，但是原来的那个沈静敏真的是别人说什么才干什么，对周围的环境从不关心，所以记忆里除了学校门口的两个小卖部以及张文带着去买书包的文具店，就没什么其它店铺的印象了。

　　唐信不多时就窜了回来，把饭盒和勺子还给沈静敏，沈静敏一看，这家伙洗的还真干净，一点油迹都没有，还擦干了水。
　　将勺子包了包，和饭盒一起放回书包里，沈静敏用手肘碰了碰唐信：“你知道附近有没有什么地方卖旧书？”
　　唐信点点头：“当然知道。”
　　“现在能带我去吗？”这个时候的小学挺轻松的，中午的午休时间有两个多小时，现在还剩两个小时，出去一趟完全来得及。
　　“没问题。”唐信点了点头，立刻从凳子上跳起来，表示十分乐意带沈静敏去。
　　沈静敏摸了摸兜里的钱，她想着最近把想要的东西买全，所以昨天把钱从箱子里取出来揣在口袋里了。

　　校门口的老大爷坐在值班室里看看报纸，对于门口进进出出的学生也不在意，但是每当有年纪大些的年轻人或者成年人在附近晃悠他的视线就会从老花镜下面穿出来，盯着那人不停地看。
　　唐信带着沈静敏从门口的小卖部经过，两家小卖部中间隔了一个开着卖早餐的店铺，这个时候已经关了门，不少男孩子正趴在门口地上打着玻璃球，还有人在拍卡片，有人买零食抽到了一张很少见的卡片立刻就呼朋唤友来围观炫耀。
　　多美好的童年时光。沈静敏笑眯眯地看着。

　　“沈傻子，你怎么不见了。”旁边突然跳出了一个男生，个头比沈静敏高一些，他低着头看着沈静敏，眼睛里写着不屑，“那天不就推了你一下，谁知道你那么没用，害得我被老师骂，快道歉。”
　　沈静敏上下打量了一圈那个男生，笑笑，准备直接绕过去走路，和个小屁孩计较太掉面子。
　　“喂和你说话呢，沈傻子。”男生不干了，去扯沈静敏的胳膊。
　　“你干什么？”走在前头的唐信回过头，瞪了那个男生一眼，就把男生的手从沈静敏的胳膊上掰下来，他已经六年级了，个头自然比男生高不少，在三年级眼里看起来就是不能惹的对象，那个男生的手立刻一软，被他轻松掰开。

　　“沈傻子，这谁啊？”那个男生冲着唐信抬抬下巴，“对了，你今天不是没来上课吗，怎么会在这里？”
　　沈静敏嘴角抽了抽，虽说不想和小屁孩计较，但任谁都不喜欢被人傻子傻子充满讽刺意味地叫，她正准备开口，一个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是那天第一个向沈静敏提问的年轻老师。
　　“沈同学。”年轻老师笑着伸手揉了揉沈静敏的头，半蹲下身子，“怎么样，六年级的课程还好吧，听说你三门只有语文作文扣了两分，真不愧是小天才。”
　　沈静敏抿着嘴，冲着年轻老师笑，也不说话。
　　年轻老师又揉了揉沈静敏的头：“不打扰你了，老师先走了。”
　　“老师再见。”沈静敏乖乖地道别。

　　年轻老师一走，本来缩去了一旁的男生又跳了出来：“什么六年级，沈傻子你……”刚刚年轻的老师话他全听见了，但是没听懂。
　　“我不是傻子。”沈静敏一字一字地慢慢说道，“请注意你的用词。”
　　“她可是从三年级跳级到六年级，怎么可能是傻子。”一旁的唐信说着，好像跳级的那个是自己一样挺起胸膛。
　　“怎么……”男生瞪大了眼睛。
　　“我要是傻子，可我都读六年级了，你才读三年级，不是连傻子都不如。”沈静敏摇摇头，拉了拉唐信的袖子转身就走，留下气的脸通红的男生在原地跳脚，报复一样地不停地叫着沈傻子，一旁走过的几个小女生被他吓了一跳，急匆匆地绕过他跑了。

　　从小卖部旁边的巷子拐过去后面的一条街上有好几家小店铺，有卖各种小吃的，胡辣汤鸭血粉丝什么的，几毛钱一碗，高年级学生攒两天零花钱就能吃上一份，还有租书的小店铺，很多学生租了书往怀里一揣，鬼鬼祟祟探头探脑就怕被熟悉的大人发现了自己在看这些小说，租书的男生明显多于女生，实在是租书店中武侠小说占了大多数，沈静敏有在上课时瞅见斜前方的男生在课桌下面偷偷摸摸看金庸的鹿鼎记，看到激动的时候脸都憋的通红。
　　唐信说的旧书店就是这家租书店，店主收了很多旧书，小说读物类的都摆在架子上往外租，有些书没人看就打包往外卖。

　　沈静敏和唐信进来，老板抬头看了一眼，露出笑容：“小唐子，午饭吃过没，要不要在这里吃？”
　　唐信刚要开口说话，书店后面的门就打开，一个有着尖下巴的妇人走了出来，她本来笑着叫老板吃午饭，一看见唐信脸就沉了下来：“怎么又来蹭饭。”
　　“什么蹭饭，你怎么说话呢。”租书店老板的脸色也变得不好，“大家都是街坊邻居，互相照顾一点是应该的。”
　　“哪有你这样照顾的，真把他当自个儿子，天天拉到我们家吃饭，你当多一张嘴的钱挣的不辛苦啊，吃个一顿两顿就算了，天天吃还真好意思，他爸不就是断了条腿，又不是死了，还要别人帮他养儿子……”妇人的声音猛然变得尖锐起来。

　　“你闭嘴！”老板火了，把本来拿在手上的书摔在木质柜台上，猛地站起身就将妇人推搡着到了门后，里面很快传来妇人和老板吵架的声音，最后似乎是妇人败下阵来，她不满地嘟嘟囔囔着，在老板打开门的时候从门后瞪了唐信一眼，转身走了。
　　沈静敏打量了唐信一眼，发现他对于这些话根本无动于衷，看起来似乎并不是第一次听见这种讽刺意味满满的话了，她也能多少猜测出唐信的家庭状况应该很不好，而且有些人对他态度很恶劣，可能也是造成他老油条不想学习的原因之一。
　　老板走了出来把门关上，带着抱歉的笑意：“她就是嘴欠，小唐子你别在意。留在这里吃午饭，没有问题的。”

　　“我已经吃过了。”唐信并不想和老板继续这个话题，他指了指身边的沈静敏，“我是陪同学来买书的。”
　　“这样啊。”老板也不愿意提刚刚的事情，他的妻子让他觉得十分尴尬，于是也跟着转移话题，“小同学想买什么书？”
　　“我可以自己看看吗？”沈静敏问道。
　　老板点点头，指了指墙角放着的几个大纸箱：“全都在里面，随便看。”
　　沈静敏走到箱子前一看，书收拾的很整齐叠放在箱子中，箱子高度到了她的肩膀，她眨巴眨巴眼睛，四下里看了看，还真找到了一个小板凳，她搬着小板凳放下，然后站上去，这才能取出箱子里的书来。

　　“你要找什么书？”唐信看着沈静敏一本一本地看着封面，有时候停下来翻翻某一本的内容，好奇地问。
　　沈静敏没有回答，她看了眼手中书本的封面摇摇头，将书放下来，她刚刚看的那本已经坏了，只有一半，里面全是数学式，而且都是高数范围内的东西，她以后可能会学，但不是现在，毕竟前世她虽读的工科，但都是六十分低空掠过，基础并不好，像这些需要基础的高深学科，她就算脑袋再好没有基础也白瞎。
　　下一本没有了封面和封底，里面似乎还缺了页，但是看了看内页的内容和写在一旁的注释，居然是一本德文语言学习课本，学习语言这种东西沈静敏有着超强记忆力，根本不在话下，于是这本书她决定收入囊中。

　　花了一个小时大略翻了翻箱子里的书，沈静敏还是找到几本以后可以上课时用来打发时间的书本，一本破旧的全英文读本，一本德文语言学习课本，几本初中课本。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唐信的原因，又或者这些书收来时真的花了很少钱，老板只意思意思地收了一点钱，还送了沈静敏一本巴掌大的小人书，封面被撕掉了一半，里面的内容是狼牙山五壮士的故事，每一页都是一张图片配上两三句话，一看就是专门做给小孩子看的东西。

　　沈静敏翻了翻就把这本小人书递给了唐信：“喏。”
　　“给我？”唐信指了指自己。
　　“嗯。”沈静敏点点头，反正她没啥兴趣看。
　　倒是唐信拿过了小人书后挺开心，路上一边走一边就翻看起来，不一会儿越走越慢落在了沈静敏后面的他突然抬起头快步追了上来，将手中的小人书递至沈静敏面前：“这个字怎么读，什么意思？”
　　沈静敏瞟了一眼，把句子里笔画最多的那个字读了出来，并解释了一下。
　　“难怪你能跳到六年级，这么复杂的字都认识。”唐信感叹。

　　回到教室后沈静敏将几本书放在了自己的桌肚里，她是不准备把这些书带回家的，反正放在这里也不会有人偷，带回去要是不小心被舅母看到又要被叽叽喳喳念叨上好一阵子，说不准舅母会说她乱花钱没收所有舅舅给她的零花钱。

　　下午第一节课是英语课，上课前许多女生们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讨论中午电视台在放的射雕英雄传，不一会儿引得男生们也跟着讨论起来，不过两边的关注点完全不一样就是了，女生们在意的是里面的感情纠葛，男生们在意的是那些潇洒帅气的武功，话不对题一群人居然还能还聊得津津有味。
　　班主任走进教室的时候教室里依然还吵的很，预备铃声打了和没打一样，姚丽雅一走进来凑在一起的学生立刻一哄而散，有人这时候才开始手忙脚乱地找英语书。
　　“看看你们这个样子，哪里像六年级，不如回去读一年级！”姚丽雅把书放在讲台上，冲着坐在下面的学生们说道，“就你们这样还想不想考市一中了？”
　　市一中是市里最好的一所初中，无论哪个小学都拼尽了全力好让自己学校多考几个市一中，要是考上的人多了，这可是对于小学而言极为荣耀的事情。

　　学生们都闷着头，不看姚丽雅也不吭声，姚丽雅站着什么话也不说，就盯着，下面的学生大气也不敢出，保持沉默，过了一会儿姚丽雅开了口：“好了，把书拿出来，昨天学的课文，现在我要找人来读。”
　　话音刚落许多人脸色就变了，急急忙忙翻开书本想要赶紧复习一下，还有人指着课本上的单词问同桌该怎么读。
　　“你来。”姚丽雅走了下来，站在过道里，随便敲了敲一个学生的桌子，扎着低马尾的女生摇摇晃晃站起身，很是紧张，读得结结巴巴，但好歹还是把短文读完了。
　　沈静敏翻开英语课本，她并不知道讲到了哪里，于是去看他同桌的，这一看就发现唐信英语课本上居然写的满满的，而且他也知道讲到了哪一页，很快就翻到了。
　　沈静敏翻到那一页后随意瞟了眼他同桌的课本，这时候唐信课本摊开在桌面上，沈静敏看清了课本上写的是什么，是各个单词的中文谐音。
　　轻轻咳嗽两声，沈静敏收回视线，在心底给唐信竖了个拇指。

　　沈静敏快速扫了一眼课文，真的很短，只有六行，都是一般现在时的简单句，没啥复杂的语法，单词也是常用的。
　　姚丽雅第二个点了一个男生，那个男生越读姚丽雅眉头皱的越紧，因为男生很多单词发音都是错误的。
　　“行了，坐下去，把课文抄三遍，明天给我。”
　　姚丽雅又点了一个男生，是沈静敏前面那个，他站起来后抱着课本发呆，不出声，不像前一个男生不会读也要假装一下自己会读。
　　“坐下去，抄五遍。”姚丽雅继续点人，“他后面的，沈静敏，你来试试，读不出来也没关系。”

　　很多人都把头转过来，他们突然想起来班里今天早上转来了一个跳级生，不知道读起英文来怎么样。
　　沈静敏站起来，流畅地把短文读完，然后放下书，看向姚丽雅。
　　姚丽雅很快反应过来，沈静敏的发音方式和她的并不一样，她上大学的时候也听过各色国外新闻练过听力，自然知道这是英式发音，学校里教的基本都是美式发音。
　　“很不错。”姚丽雅带着笑容让沈静敏坐下来，“大家都要向沈静敏同学学习，她比你们都小，但读的都比你们好，你们还不赶紧努力学习还想着干什么呢？”

　　沈静敏很快又收到了一堆各色各样的视线，尤其是座位靠前的一个男生，看她的时间最长，在对上她的视线时还狠狠瞪了她一下才转过头去。
　　“好了，把书向后翻一页，今天我们来讲……”姚丽雅不再点人起来读书，下面一片松了口气的声音。
　　沈静敏则把英语书向前推了推，露出下面的那本英文读本来。
　　沈静敏二十多岁开始修真，她的工作经常会接触到英文，所以那个时候脑袋开始极为灵光起来的她就把英文给记了下来，因为她的公司有时候会招待英国的客户，她的英式口音也是那时候练出来的，现在她要是上了高中其他科目说不准好还是不好，因为她上学的时候并没有修真，能记住的不多，但英语成绩肯定会非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