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程北景》夏至将秋

5、第五章

　　已经到学校10来天了，对大学的热切都被每天恨不得倒头就睡的困倦完全冲淡。大学是因为大的原因吗，完全是没有高中所谓同学的紧密联系的。不善言辞的人往往就被困在寝室交际而已的窄小空间，在偌大的环境中体会无边的空旷。于是18,9岁的我们开始疯狂地怀旧，甚至是想家。带着为赋新词强说愁的矫情感叹青春已逝，人情疏离。不自觉开始联系以往的朋友，希望抓住温暖，驱赶失落的伤心。可距离带来的隔阂总是无情地击碎幻想的美好，一通电话开始有了太多时候的沉默。我们在电话这头讲着这个世界的笑话，朋友在另一边笑着他们的喜悦。
　　秦景每天回到宿舍，都能感觉到室友因为电话另一边的人而喜乐忧伤。秦景的电话是很少的，不过每隔两天她也会给在另一个城市的奶奶打个电话，听见奶奶已经苍老的声音叮嘱秦景一个人远在他乡要照顾好自己，秦景也是讨厌自己的。没有缘由的不顾一切想要逃离的时候，秦景没有考虑到年事已高的奶奶其实是那么需要陪伴的，几乎一直抚养自己长大的奶奶。一意孤行的代价便是秦景每天都要担心接近80岁的奶奶独自生活的不便，可是却隔着山水，不能说回就回。于是能做的也只有频繁一些的电话而已，那个让秦景牵挂的人总会原谅秦景的任性，用宽慰的语气说道自己很好。
　　很多人说过秦景是很好相处的人，不争不抢，不随波逐流。她只在意她关心的事，而她关心的事太少，以至于人们认为她什么都不在意。在人群中，中立的那一个，往往是自由的那个，也是所有人的点头之交，她不会威胁到任何人的利益，不会伤到任何人的心。秦景便是一直这样生活在人群中，所以秦景有好多朋友，好多。然而可以刻意地打一通电话只为闲聊几句的却一点也不多，很少。不过仍然留在原本城市的曹帆，算是一个，最重要的一个。
　　秦景和曹帆从小学就是同学，年少时建立的感情，经过无数的风雨飘摇已经无坚不摧，不露于形。曹帆是个更冷清的女孩子，从小时一直如此，未曾改变。秦景是慢热的人，可大家一来二去熟悉了以后，秦景也是愿意加入大家的话题的，甚至不是蹦出来的冷笑话还能让大家乐上一阵。说道曹帆那就是捂不热的玄铁，除了秦景对谁都不冷不热，疏离得可以。
　　秦景和曹帆的相识是小学五年级的开始，她们的小学在一个乡村小镇上。这是一个不算富有的小镇，坐落在城市的环线之外，秦景从小和奶奶生活的地方。拒绝了奶奶的相送，小小的秦景背着一个星期的大米带上10块钱来到学校，因为到路途有些远的，秦景从上学期就开始住校生活，免去了奶奶起早贪黑的接送。到教室后就看见被众人围着的同样小小的曹帆，一个与这个小镇完全不搭调的小公主一样的曹帆。曹帆因为父母要出国发展生意，在国外要从头做起不想要女儿跟着吃苦，恰好爷爷奶奶也想着孙女，就把从小在城市生活的曹帆接到了镇上上学。看见被众星捧月般围拢的曹帆，秦景不予理会做到位置上。移动过程中，两个小女孩不经意的一对眼，谁都不知道这是会让她们彼此都永生感激的相遇。
　　记不得是怎样的过程，骄傲的曹帆在人海中相中了秦景，便至今没变。她们携手一起成长着，从小学到初中，生命中最纯粹的几年，两个带着各自骄傲的女孩，不同背景的女孩成为了挚友。曹帆那么固执地坚持着即使是友谊的唯一性，身边来来往往那么多人，她说秦景你是我唯一的朋友。那么重的一句话，却让秦景倍感轻松。谁说秦景不是如此呢，点头之交太多，重要的一个也许就够了。高中秦景带着她优异的中学结业成绩去了和曹帆不同的学校。她和曹帆默契地没有深究这其中的内容，秦景知道，曹帆其实是理解她的，理智的宽容的理解。假期时，她们是两个人呆在一起，秦景做她铺天盖地的作业，曹帆散漫地上网。一个下午没有一句话，她们也是不会感到沉默的尴尬的关系。而如今秦景又去了另一个城市，临上火车时看到唯一一个送行人抬手微微挥着，曹帆目光含笑看着自己。秦景突然觉得自己很混蛋，看着曹帆“好好照顾自己”的短信和奶奶为自己整理的行李，潸然泪下。
　　秦景很多时候也会思考，自己何德何能让眼高于顶的曹帆百般迁就。一直没有答案，秦景也不再继续深究，所谓磁场吧，看你顺眼，便不顾一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