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药》非美人札记

16、呕心沥血

　　第十六章
　　何清清醒之后，身体依旧虚弱。于是白飞卿将一切前来探访的外人都拦下了，只留一个司少君在旁边照看。如此静养了四五天，何清的脸色也一点点好起来。不再如同病入膏肓一般青黑吓人。
　　“凡事都是需要代价的。我一介凡人擅闯阴曹地府和鬼神往来，自然要受阴气反噬。”何清漫不经心的对司少君说。
　　“可你不是通神何氏的传人么？”司少君疑惑不解。
　　作为轩辕王朝的国师，何清是整个王朝的精神寄托。她在百姓心中是绝不可战胜的存在。
　　而此时，这个众人心中近乎于神的少女躺在床榻上，连久坐都嫌吃力。
　　她看着自己依旧泛着乌青的指甲，轻轻哼笑：“天意不可违。”
　　看着何清这样毫不在乎的表情，司少君不由得疑惑起来。
　　这样单薄的一个人，明明知道承受天谴是多么痛苦，可又为什么一次又一次的逆天呢？
　　又或者，她是为了谁呢？
　　就在这时，打开的窗子里突然跳进来一个人！司少君定睛一看，不由得怒火中烧——来人正是那天将他推出去的李泽秀！
　　他忽得一下站起来，咬牙道：“你还敢来！”
　　李泽秀依旧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哎呦，上次我只是不小心，你不要生气了！”
　　司少君冷哼一声正要发火，何清拦住了他。她淡淡一笑：“八殿下，好久不见！你怎么来的这样狼狈？”
　　扯了扯皱巴巴的衣襟，李泽秀扁扁嘴：“国师大人抱病在家，我自当前来探望。不过你家的白公子不许，我也就只有偷偷溜进来了！”
　　他一双狡猾的狐狸眼滴溜溜在司少君身上转了一圈，语带嘲讽道：“如今看来，国师大人有美人相伴，倒是我白担心一场。”
　　何清看着这故意挑衅的少年，不动声色地慵懒一笑：“八殿下如果愿意，本国师也可叫你享受一番我现在的滋味。”
　　李泽秀想起那晚亲眼所见的诡异场景，被她这威胁似的话给唬的脸色一僵，再不敢放肆。他不甘心的哼了哼，话锋一转：“国师病了这么久，难道太子哥哥没来看过你么？”
　　自从何清清醒，李泽元虽送了不少珍奇药材，也每日差人来问候，他本人却的确一次也没有来过。
　　何清轻描淡写道：“太子责任重大，我这点小病怎敢劳他费心？”
　　佯装恍然大悟的样子，李泽秀拍拍自己的额头：“说的也是，太子哥哥正忙着迎娶太子妃的事，怎么会有时间呢？”
　　说完，他得意洋洋的回过头来看向何清。果然，何清的脸色愈加苍白起来。
　　司少君不清楚这其中有什么蹊跷，只得一头雾水的看着他们两人。
　　“哎呀呀，难道国师你还不知道么？”李泽秀眯起眼兴高采烈的说道,“右相的四小姐玉环不是早年就指给太子哥哥了么，不过身子一直不好所以至今没办。近来玉环小姐身体大好，父皇就下旨让太子哥哥下月初娶她进门。太子哥哥为这个四小姐奔波多年求医问药，如今终于可以得偿所愿了！”
　　满朝皆知，当年在何清还不是国师，李泽元也不是太子的时候，他们两个曾经相恋过一阵子。只是后来一个做了贤明太子，一个做了放荡国师，两个人越走越远，似乎早就忘却了年少时的那一份天真荒唐。李泽秀却认定何清一定难忘旧情，如今有这样大好的机会来瞧她的笑话，他怎么会放过！
　　何清看着幸灾乐祸的八皇子，露出一个恍惚的微笑：“原来如此……”
　　太子殿下倾心右相四女玉环，五年来为等她洁身自好不纳一妾。这片痴心天下谁人不知？
　　如今，他终于……得偿所愿了。
　　李泽秀本是为了气气何清才说这番话，如今见她异常冷然平静的样子反倒心里有些不安。他道：“国师，你，你还好吧？”
　　何清见他小心翼翼的样子，不觉有些好笑：“我？我好的很。”
　　人生不过是黄粱一梦，谁没有梦醒的时候？
　　她如今不过是醒了而已。
　　“你怎么啦！”司少君突然拔高了语调。何清带着微笑看向他。
　　她？她没有怎么样啊！
　　“你！”李泽秀也惊叫起来，一向狡诈的狐狸眼里充满惊惧。
　　何清只觉得口里甜腻腥香。顺着他们两人的目光，她用手擦了一下唇边然后放到眼前——是血！
　　仿佛不能理解似的，何清久久望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手掌。
　　她一边微笑一边不断吐血，眼眸染上一层茫然的朦胧。司少君惊得肝胆欲裂：“大人！大人！”
　　李泽秀也没想到她竟会有如此大的反应，慌忙之下他连忙往门外跑去，只想远远离了这是非之地，却和正好到来的白飞卿撞个正着。
　　白飞卿顾不上不理会他，快步上前抱住已经被鲜血染红前襟的何清。何清被他一碰，又喀出一大口血。李泽秀早已趁机溜走了。
　　白飞卿紧紧抿着削薄的嘴唇，乌蒙蒙的眸子不断闪烁。他贴在怀里神智已然不清的人耳边急切地低声说着什么。
　　在他到来之后，何清无神的眸子渐渐聚焦起来。她的唇间或蠕动着吐出几个字，白飞卿认真听着。这两个人就这样旁若无人的紧紧拥抱在一起，进行着只有他们才知道的一场交谈。在这一刻，这世界上再没有任何人可以插入他们之间。
　　而司少君就呆呆的在一旁看着。面对着这样的两个人，他的心里突然生出一种强烈的嫉妒。
　　他嫉妒着可以和何清这样亲密无间的白飞卿。
　　也嫉妒着可以令何清这样呕心沥血的李泽元。
　　在没有人注意的地方。这个少年清澈天真的圆眸渐渐染上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