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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多事之夜(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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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羡慕每天都能上/床的人。
我很惨,白天醒着像僵尸,现在还不得睡——所里临时通知明天由我为一家顾问单位进行法律知识培训,要准备的材料非常多,我忙得连呻吟都顾不上,手机还一直响个不停,真是烦死人了!
我按免提,把手机扔桌上,继续手里的工作。“有事?”
“有。”
“什么事?”
“大事。”
“多大?”
“至少有36D!!”
我一嘚嘴,“你再不仔细说我挂了。”
“别介啊,我说还不行嘛。”那边传来大力咽口水的声音,“一般……嘿嘿,就那个……”
“一……”
“别数数别数数,我说我说我说!”这家伙怕我挂他电话,激动得连连叠声,直接进入正题,“你亲过几次?”
“啊?”
“你说男人跟女人在亲/嘴的时候一般张着嘴好还是闭着嘴好?”
“知不道。”
“那要不要伸舌头?”
我只想早点结束这个通话,“知不道。”
“你丫的滚!”
慢着,我停住笔,俩眼珠往上一顶,“川子,你该不会是——”
“哈哈!既然你诚心诚意的发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今天,我,和,肖梅,在苏尼特左旗的牧场骑马,我跟我家梅梅……我……我们……亲/嘴了!”他很得瑟的憋出最后三个字。
“是不?”我心不在焉应承着,其实心里也挺为他高兴,“恭喜你啊,肖梅这姑娘不错,你可要好好待人家!”
“那是必须的!”
“唔。”
景川晚上心情似乎格外好,因为他心情一好,屁话死多,“简锐,你还记得以前也跟你在那家车店上班的那个前台美眉吗,就后来喝农药自尽的那个。”
“怎样?”
“我问你记不记得。”
“记得,怎样?”
“真——见——鬼,你一定不相信,今天在牧场,当我闭上眼睛去亲我家梅梅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就突然想到她了……”
景川是深花律师事务所的三个草根创始人兼合伙人之一,对我有知遇之恩,这呆子在而立之年第一次恋爱,大爱晚来,感性大于理性,突然某天,把所里一屁股事情撒手丢下,带上老婆和老婆本去内蒙古培养感情,一去半月,工作吊着也不管,我明天要去的那个顾问单位之前一直由他负责,最近没少让我替。
“行了,川子,你走了以后我就没少帮你擦屁/股,事情还一大坨一大坨的没做呢,我没功夫听你扯淡。”承他影响甚多,我把话讲得特恶心。
“谁扯蛋了——”
“爱谁谁,明天等你回北京我被你请吃大餐,这事咱另说吧。”
景川悻悻的还想说什么,我果断挂断电话——我急是因为刚才好像听到外面传来浊浊的开门声。
急急出来客厅,一看,果然——
夜已逾半。妻子林心灵归来。还有一行李箱。
“这么晚啊,怎么突然回来了?”我愣了一下,赶忙屁颠屁颠过去,殷切切帮着把行李提进来,我发现它有点重。
在玄关,林心灵抬脚把高跟鞋一甩,径直走进厨房找水喝,任谁都装不出她那副倦极了的样子。
我冁然笑问:“吃过饭了吗?”
林心灵不置可否,一连喝尽两杯水,走出来时才不无必要的回了句:“飞机上吃过了。”说着,人辗转进了洗手间,从水龙头下掬水净脸。
我尾随在身后,“累坏了吧,要不泡个澡,我去帮你放热水。”
“不用。”
“那要不——”
“不用不用!”林心灵挺起身,镜子里,她的双目带嗔,“你别鸡婆了行不!回一趟老家几天我妈就念个没完,你也像只苍蝇,整天嗡嗡嗡,这日子还让不让人过了!”
“好好——”我话还没说完,林心灵跻身从我身旁过去。
“我睡了,没什么事别吵我。”她开的进的关的依然是客房的门。
客厅里,有两个我,这个点了根烟,一口一口的面无表情的啜着,想以此寻求慰藉,那个挂在背景墙上的婚纱照里,咧嘴在笑,笑我如今,蝇营狗苟。
坐回电脑前,我想继续被打断的工作,却再也不可能。
唉,心情一下子Down到了谷底。我开始走神。
窗外,月芽躲在云雾中,夜汹涌的黑,猖獗得可怕,这是今年的首个季节,为什么近来我总是想到艾略特的诗:风在门下面。
这真是多事之夜啊——外面门铃乍响。
大半夜的,会是谁?
我提起精神去开门,敲门的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小女孩。
“我想找简律师,他在吗。”
“请问你是——”
“我叫肖菊。”那女孩嘴里嚼着口香糖,神态懒散,“——肖梅是我姐姐。”
“哦……”她和肖梅的下巴轮廓极像,难怪我乍一见她只觉得似曾相识,“你好,有什么事吗……来,先进屋吧。”
客人刚在沙发上一落座,林心灵突然从客房里开门出来,把刚才那个重重的行李箱拖进房间,关上门。
不一会儿,又开门走出来,进进出出时,我分明见她有些憔悴的容颜,惹人怜爱,可是我坐在那里竟然不敢言语半句,我深怕从杭州回来后不知为什么突然心情不好的她又嫌我聒噪,我不知道这种诚惶诚恐算不算爱情。
林心灵见有客,竟能不忘礼数,寒暄过后甚至专门去厨房倒了杯热水过来,“来,小姑娘,喝杯水吧。”
肖菊坐在那心不在焉,也不说谢谢。
林心灵没有就坐的意思,而是在客厅迂回不断,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我忍不住问:“丢东西了吗?”
“哦,没,没什么。”她的目光还迂回在客厅的边边角角,这厢有客人在,她决定先放弃找寻,“你们聊,我回房去啦,有什么需要就喊一下我。”
该礼貌时礼貌,该收心时收心,该回避时回避,林心灵如此识得大体,让我不禁侧目。
我望着客房又一阵怔忡,半天才匆忙收回心神,我轻声向肖菊问道:“你这么晚来找我,一定有事吧?”
现在,客厅内只有我和她。
肖菊眼珠攒动,看上去很不安,“你能保证,接下来我们的谈话不会被屋里那女的听到吗?”
我礼貌作笑:“放心,我妻子没有偷窥的癖好。”
“你,你妻子?”肖菊很吃惊,“你的意思是你结婚了?”
“是的。”
“你什么时候结的婚?”
“大约两个月前吧。”
“具体什么时候?”
我一头雾水,但知道并不是什么大秘密,我选择作答:“1月27号。”
肖菊打了个冷噤,身子有些颤抖,突然很是急切地对我连珠炮问:“那1月4号那天的晚上你在做什么?!从3月16号这个日期你又想到什么没有?!”
我干咳了一下:“呃……对不起,请问这跟你今晚来找我有关系吗?”
“不……”小女孩摇头,矛盾的是马上又点头,于是有一撮刘海散落,遮住她额头上的那道深深的伤疤。
我们的不语,长达一分钟。
后来,她说:“其实我来找你,主要是因为我姐。”
“你姐?——你是说肖梅?”
“嗯,在1月4号的那个晚上,我姐在那个晚上……”肖菊情绪反差极大,声音一直在发抖,不知道为什么,她说到最后甚至因为恐惧而用手捂住自己的嘴,看得出,她在很努力控制着某种情绪。
“别着急,你慢慢说,1月4号那天晚上怎么啦?”
“说句实话,如果不是发生在我周边人的身上,我一直不知道这种遭无数人唾弃的事情竟然也会让人产生恐惧……真的……到现在我都不敢相信!”
我微微张着嘴,却没说话,受她影响,我的心跳竟然变快起来。
“不止是你,从来就没人知道,其实我的家庭背景有点……复杂,反正我平时是很少回到那个破四合院去的,我对那个该死的女人有多么厌恶透顶你知道吗!?……有那么几次,我都恨不得亲手杀她而后快!”这个年纪顶盛的姑娘说这话时,咬牙切齿,狰狞的面容沙漏出可轻可重的暴戾气息,不过她很快又把话题转回来,“有一天,我身上所有的钱都花光了,我不得不回去向我爸要钱,其实,1月4号那天晚上已经很晚了……就跟现在差不多,我一个人偷偷潜回家里去,当我蹑手蹑脚地进门,我马上闻到一股呛人的酒味儿,睁眼细看,果然,那个该死的女人摆了个‘大’字卧倒在沙发上,她还学男人打着雷声般的呼噜,睡得就跟一堆垃圾似的。不过我才懒得去理她,我从她身旁小心跳过去,一直来到我爸的卧室门前敲门,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爸好像没在屋里,我敲了半天也没有人应答,我感觉有点扫兴,就在这时,我发现隔壁我姐肖梅房间的灯竟然还亮着!谁没个睡不着的时候呢,对吧,所以我当时还没有多想,我只是顺手从那个女人脚边捞了两瓶没被喝完的酒,就独自回到自己房间去了,我躺在床上一边喝酒一边等我爸回来然后向他要钱,结果两瓶酒都没干完我就累得睡着了……凌晨四五点左右,因为喝多了酒,我不得不上下床,摸黑去洗手间,路过我姐的房门外时,我发现我姐房间的灯竟然还亮着!”